第6章 尷尬的身份

「金女士最近的情況一直不好，前幾次，醫生都給她用過鎮定劑，才能安靜下來。」護士有些悲傷的說。

心妍站在病房外，透過玻璃，看著裡面一身病服坐在床上的婦人，她嘴裡的苦澀一點點的湧上心坎兒。

「麻煩你們了。」心妍推開病房的門，整整一個月了，她都沒來看金怡，一是因為競標的事情，忙的她抽不出身，二也是因為怕看到金怡這幅樣子，她會心疼。

爸爸在世的時候，那個時候金怡總是容光滿面，穿著特別體面，她是個很講究的女人，因為小的時候外公的培養，她氣質很高雅，做事更沉穩。

事事有變，心妍沒想過一向疼愛自己的媽媽，那麼莊重的一個人會成了一名精神病患者。

她邁開腳步，輕輕的朝女人走過去，已經四十歲的婦人，臉上卻沒有一絲的皺紋，歲月很善待她，沒給她留下任何的斑痕。

金怡望著窗外的碧海藍天，她就坐在那裡望著，一動也不動，時而傻傻的笑出聲來，然後繼續用獃滯的目光看著，看的姚心妍心裡很疼。

她在金怡的身前蹲下，雙手輕輕的握住女人的手，感覺到她的觸碰，婦人輕縮了下，低頭瞧她，一臉的茫然頓挫。

「媽媽，我好想你。」心妍的眼淚緩緩流下，順著臉頰滴在金怡的手背上，她無聲的哭泣。

「媽媽，我真的好想你。」

金怡聽著她的話，表情依舊死板，她問:「你是誰啊？你為什麼叫我媽媽？」

金怡不認識她了，從她患有精神病開始，除了死去的爸爸，她誰也不記得了，也不記得心妍，上一次安雅來過以後，她的病就更加嚴重了。

心妍不怪她，真的不怪她。

「媽媽，你什麼時候才能想起瑤瑤。」

瑤瑤，一聽到瑤瑤這兩個字，金怡忽然瞪大了眼睛，她舉起手狠甩了心妍一個巴掌，心妍捂著臉看她。

金怡將心妍推到地上，她用力的打她，踢她。「都是你，都是你。」

「媽媽，別打了，女兒求你，醒過來吧。」

心妍哭著看她，可金怡卻不肯停手，她嘴裡一直念著都是你，都是你。曾經最愛自己的媽媽，甚至捨不得自己受一點兒傷害，現在卻要往死里打她。

警報響了，醫生和護士們衝進病房，硬是拉住金怡。

「你們要幹什麼？」心妍看著醫生手中的針管。

「病人情況嚴重，必須讓她先冷靜下來。」

「不可以，不要再給她打鎮定劑，她會受不了的。」心妍不肯讓醫生們靠近，無奈之下，加上金怡漸漸安穩下來，醫生護士們只好先走了。

「原來他們就是這樣對你的。」心妍才知道，他們一直以來就是這樣控制媽媽的病情的。她坐在金怡的身邊，抱住她，將臉埋在她肩膀上。

「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到你，媽媽，你忘了瑤瑤，沒關係，真的沒關係，瑤瑤記得你就夠了。」心妍邊說邊哭。

「媽媽，我再也不會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你都和從前一樣，都是瑤瑤最好的媽媽，無論你罵我還是打我，瑤瑤都不會離開你，女兒永遠陪著你。」心妍不禁想起曾經金怡對她的愛，那種心酸的感覺任何人都無法體會。

姚心妍感覺，自己的臉上滑下冰冷，這一滴眼淚不是她的，她坐直身體，看到金怡流了眼淚。

金怡看著她，抬手擦去她眼睛下的淚水。

「媽媽……」

一瞬間，淚更是不止湧上心頭。

辦了出院手續，金怡大概三日後就能出院了，心妍離開醫院，走過馬路時，險些被一輛法拉第撞上。

車主從車上下來，善意的問她:「小姐，你有沒有受傷，我送你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心妍搖搖頭。「我沒事的。」

「還是去檢查一下吧。」

當男人抬起頭時看到心妍的時候，眼睛一亮，立即說:「心妍，姚心妍？」

「你是袁柳松？」心妍弱弱的問他。

男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真的是你，老同學，那麼多年沒見了，你還是這麼漂亮，比以前還要好看，難怪嚴洛一直對你……」

袁柳松忽然想到了什麼，便不再往下說了，看見心妍沉默，他忙轉移了話題。

「你在這裡做什麼？」

「來看我媽媽。」心妍回答。

袁柳松顯然很意外，看了眼醫院上的幾個大字。「金怡阿姨她……」

心妍知道他的意思，點了點頭。

「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你也別太擔心了。」事已至此，別人也不好多勸什麼。

「我也是最近才到B市，對了，心妍，我…我之前聽同學說姚氏倒閉了，你爸爸他也……這是真的嗎？」

這段往事，在心妍的心裡註定是永遠不願說出的傷痛。

看她的模樣，袁柳松不用往下問也能明白了。「那你現在住在哪裡？在哪兒工作？生活上可還過得去？」

袁柳松還是很擔心她的，大學那會兒，他追求心妍，但誰知道嚴洛從中摻和一腳，加之心妍對他沒什麼感覺，也就放棄了，不過這幾年，他卻是再也沒找女友。

「我……我在CC工作。」

「CC？」袁柳松若有所思，他彷彿想到了什麼。「那應該是薛辰的公司，你在薛辰那裡……」

薛辰，嚴洛，他們都是大學時候的同學，因為他們幾個成績很好，只一年多的時間便讀了平常人四年要學的東西，所以也提前離了學校。

薛辰和嚴洛就不用說了，他們家世很好，畢業了直接接管了公司，但據說嚴洛並沒有，他的父母逼他去公司上班，只是他要憑藉自己創業。

「我辭職了。」

「為什麼？」

心妍抿口不答，袁柳松也便沒再往下問。

「心妍，去我那裡吧。」他看著姚心妍。「恆輝公司。」

恆輝公司，那是嚴洛爸爸的公司，她怎麼能去那裡，別說嚴洛的家人不會讓她進去，只怕去了心妍心裡也會難過自責，畢竟她對不起他。

「我不能去。」

「其實，你和嚴洛的事，我都聽說了，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沒為嚴洛作證，因為我相信嚴洛他不會那樣做的，但我想，你一定是情非得已的。心妍，恆輝沒了嚴洛，現在它需要你，就算是為了嚴洛，你該去的。」

「柳松，謝謝你的好意，但我不會去恆輝的，我該回去了。」

「你住哪兒，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走就可以。」心妍說完，笑了笑。

袁柳松知道她性子倔強，從上學那會兒就是這樣，這丫頭只怕是改不了了，索性只好先留了聯繫方式。

離開公司以後，姚心妍去了多家公司，雖說工資待遇不及CC優越，可只要她有了工作，就可以了。

只是已經連續幾天了，應聘公司都沒有消息，這也確實讓人感覺奇怪，姚心妍是名校畢業，她的能力很高，各個方面的綜合素質更是達到了要求，按理說不會被拒絕的，可卻一直沒有消息，到底是讓心妍有些苦惱。

這幾天里，因為金怡出院，所以心妍也沒回薛辰那裡，期間袁柳松給她打過很多電話，除了問她的近況和需要，還是那天的話，請她到恆輝。

她的身份實在很尷尬，身為薛家養女，CC與恆輝在B市又是家喻戶曉的對手，何況又有嚴洛，她怎麼能去。

可袁柳松還是不停的聯繫她，這一次，又約好了地點，只怕男人已經將她的掌握清楚，所以心妍不得不去赴約。

咖啡廳里，袁柳松一身休閑裝坐在貴賓座位，看見心妍過來，他才笑著起身，紳士的給她拉開椅子。

「你來了，我剛剛就在想，你不會不想見我，所以不來了呢。」

「你這是在責怪我遲到？」

「不敢不敢。」袁柳松輕笑，他們還是和上學的時候一樣，開玩笑，只是歲月都將他們從青春里遠遠的推出。

「心妍，我和你說的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什麼事？」心妍輕輕抿了口咖啡，毫不走心的問。

「就是來恆輝。」

「不用考慮，我不會去的。」

「心妍，你別一口回絕我。」袁柳松有些無奈，這丫頭，怎麼還是這樣。「你先聽我說。」

「我知道你是因為嚴洛，但如果讓你去恆輝是嚴洛的意思，你還會拒絕嗎？」

姚心妍木訥，她沒說話，睫毛漸漸沉下。

「我說的是真的，這就是嚴洛的意思，以前嚴洛和我說過，他想讓你去恆輝工作。」

「那是以前，柳松，你不明白，我和嚴洛之間……」

「心妍，你怎麼總是這麼糾結過去，現在哪個公司還會留你，你以為他們不接受你是因為什麼，是有人在背後謀划這一切，你還不明白嗎？」

「你的意思是，薛辰？」心妍問道。

「是不是薛辰我不知道，但是目前為止恆輝是你最好的選擇。你難道不想彌補嚴洛嗎？這就是最好的機會，為他打理公司。」

「心妍，據我所知，你雖然做了薛家養女，但你不肯接受薛家給的錢，你要自己還欠下的債，那不是一筆小數目，你要拿什麼來還？」

「還有金怡阿姨，你不想為了她好好想想以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