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再謀逃跑
夜幕降臨,營火閃爍,戰馬入槽,秋風寒涼。
總算能正常裹腹了,驪歌,阿恭,阿泰三人次吃了菜湯,勉強半飽,回到了居住的馬房內。
馬房內沒有燈火,透過木柵門的縫隙倒還有一些光線,這是他們三人來到馬廄后,難得的休憩時光,三個小郎累極了,特別是驪歌,一整天戰戰兢兢在馬廄賬房內整理賬冊,那一本一本的賬冊沉重,她邊打掃邊翻閱整理,真正地癱到乾草鋪成的草榻上,身體難得放鬆下來,跟阿恭和阿泰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
夜風有點涼,三人躺在乾草榻里,身子一動,「窸窸窣窣」地響。
驪歌低低的嘆息一聲,想到馬廄賬房外遇到的軍漢穆泰,她感到了被窺視盯上的恐懼,兵奴地位卑微,沒有人身自由,按照這裡的規矩,任何軍漢都能隨意驅使,兵奴的生命任何時候都捏在別人的手裡,而且,最讓她剛到恐懼的是,這個時代的很多男人們居然認為跟小郎歡好是正常的,根本沒有異性和同性的區別。
她時時刻刻都得保持著警惕,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落入那些莽漢們的手下,成為被欺辱的對象。
求得生存是如此艱難,要知道,她唯一的願望,便是能在這個朝代平平安安生存下去,但是,這樣兵奴身份,卻註定了她的願望實現是無比艱難。
「阿恭,我今天看到有幾個趕著牛車的的老丈將糞房的馬糞收走,不知道有何用場?」阿泰仰面躺在乾草榻上,壓低了聲音道:
「這是我今天看到唯一有外人出入軍營的方法。」
「馬糞經過專人整理,製成內稀外稠的糞球,跟對方作戰的時候,扔到對方的戰車輪下,可使得對方戰車打滑,不能行走,瞬間被取走項上人頭。」阿恭聲音低緩,顯然跟他曾經的出身有關,解釋著馬糞在戰場上的作用。
記得三人冒雨剛到馬廄中,尋找安身之所時候,推開十號馬廄第一間馬房,驪歌就驚訝地看著整個房間內的馬糞,詢問阿恭收集馬糞有何用處,阿恭當時只說了一句戰場上用,她因為饑寒交迫無力再詢問下去,這一刻才知道了真正的答案,心中一凌,忽然明白過來,這是軍營,這些軍漢們都上過戰場,殺過人,見過血腥,她一個扮成小郎的女子,在這個男人世界內處處危機。
不,她一刻都不想在這裡呆下去了,她的眼前,彷彿想起了那張十三對他勢在必得的囂張,想到了黃昏時候遇到的軍漢穆泰說下一次定然不會讓她逃脫的決心,她感到了再在這裡多停留一天,面臨的危機就會多一天,時時刻刻處在戰戰兢兢中,她一刻都不想在這兵營呆下去。
驪歌一邊傾聽著,一邊想著,直到現在,她也鬧不清這個朝代為什麼會這樣,鮮卑魏的貴人,包括軍漢,獵奴私劍為什麼會將少年小郎和女郎們當做玩弄歡好的對象,難道……猛然間,驪歌瞪大了杏眼,一個猜測猶如一道光芒閃過,歷史上鮮卑魏曾經是奴隸制的游牧民族,而當時的兩晉是封建制度,鮮卑魏統一北方后,生活方式上向漢族靠攏,改漢姓,著漢裝,說漢話,遵守漢族禮儀,但是,但是他們本民族的風俗卻一下子改變不過來,那些豢養孌奴的一直保存在社會中!
要知道,在奴隸社會,貴人恣意,奴隸只是貴人的玩物而已!
驪歌像是明白了什麼,兩眼圓睜著,借著外門的光線盯著房頂,聽到了阿泰喃喃自語:「我看想要逃離,唯一的辦法只能是混在馬糞車內了。」
我看想要逃離,唯一的辦法只能是混在馬糞車內了?
逃離,混在馬糞車內?
驪歌一怔,混到馬糞車內有逃離的機會嗎?
怎麼逃?
「我們身小,裝馬糞的荊條框恰好容身,只是要藉助糞車逃離,需忍耐馬糞惡臭。」阿恭一下子翻身坐起來,身下鋪著的茅草窸窸窣窣的響著,像是仔細思索了一會兒,壓低聲音問道:
「阿九,你能忍受馬糞惡臭嗎?」
忍受馬糞惡臭?難道阿泰說的藉助拉馬糞的牛車出逃真的可行?
「若離開這裡,馬糞惡臭又算什麼?」驪歌杏眼在昏暗中熠熠閃亮,點點頭,翻身爬起來,跟阿恭,阿泰頭碰頭,湊到了一起。
「怎麼逃?那糞車天天都來馬廄嗎?」驪歌小聲問道。
「嗯,我和阿恭今日除了打掃馬廄,便是裝馬糞,那老丈說,馬糞惡臭,蕭家軍又要製作內稀外稠的糞球,糞球需要發酵,便在兵營附近的村內挖了糞坑,雇傭當地的鄉民製作,那幾個老丈便是山村鄉民,天天來馬廄拉馬糞的。」
無論是被獵奴私劍抓到,還是來到兵營成為兵奴,阿泰一心想要逃離,處處留心,觀察的非常仔細!
「我們可以趁機鑽入裝滿馬糞的荊條框內,隨著牛車混出兵營!」阿恭重重地點頭贊同,又壓低聲音道:「荊條框粗圓,我們可跳入框內,只要蓋上草簾,便可裝作馬糞。」
「那拉糞老丈會不會告發?」驪歌有些擔憂。
「阿九,拉糞老丈根本不把兵奴當人,裝馬糞的時候,他只跟幾個老丈在馬廄外曬著太陽閑聊,將所有工作交給兵奴幹完才趕車離開。」阿泰憤憤不平地說道。
三個人頭碰頭,眼睛一亮,頓時便覺得混入糞車逃離是個不錯的注意,雖然一路忍受馬糞惡臭,卻能獲得自由。
要知道,驪歌一刻都不願意在這裡呆下去了。
「阿恭,阿泰,你們明日繼續觀察糞車,我們尋找機會離開。」驪歌瞬間做出了決定,三個小郎頭碰頭,借著門縫裡透進來的微弱營火,看到了彼此充滿逃離希望的黑亮眼神。
夜風寒涼,還能聽到遠處馬房內一群馬夫在聚眾豪飲,阿恭和阿泰還有清掃馬廄的任務,一時也不能入睡,三人便隨意躺在乾草上,各自想象著逃跑的種種可能,黑暗中久久沒有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