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二十章 深山(5)
單手槌呼嘯而出時,那名個子魁梧的軍士眼神驟然一亮,不需眨眼就已然分辨出了飛槌所襲目標的他,口中大吼一聲:
「護住了!」后,
魁梧身影就已迅猛衝出,頂盾撞開兩隻想要攔截的魔狼后,爆出體內靈能加速衝擊的他,身後殘影消失時,凌冽刀鋒所向,正是魔狼首領。
魁梧漢子的這一次突進,卻是出乎了李林的意料。
他本來是想試著激怒魔狼首領,引誘其追殺,然後配合潛伏在半途的蘇偉襲殺后,再空出手來救出被群狼圍攻的兩名軍士。
戰場形勢瞬息萬變,沒有料到魁梧軍士居然會丟下同袍孤身衝來,擺明車馬要集兩人之力就在此處強殺魔狼首領的李林只得高聲喊道。
「蘇偉救人!」
計劃被打亂,硬著頭皮擰槌而上的他,心裡也對魁梧漢子的莽撞舉動生出了些許不滿。
話音未落,再有一道身影從松林邊緣悍然衝出,反拖長刀,正是蘇偉。
本想直奔魔狼首領而來的蘇偉在聽到李林大喊后,迅捷身影即刻就有強行折向的趨勢,因為他的出現愈加驚喜的魁梧軍士卻急忙喊道:
「來這邊!」
「不管我!」
和他的聲音同時響起的,正是那個背部受創的長槍軍士。
蘇偉眉頭一緊一松后,維持了先前的突進方向,直奔李林兩人而來。
在他看來,既然兩個軍士都做出了相同的選擇,那麼自己就不能自作主張,免得畫蛇添。至於那個被圍攻的長槍軍士是否能夠堅持到他們三人圍殺魔狼首領成功,在這個節骨眼上,就已經不在他的思考範圍內了。
求仁得仁,求死得死,是那個長槍軍士自己的選擇而已了。
心不夠冷,不夠硬,怎麼強大得起來?
眼中只有魔狼首領的蘇偉拋棄了腦海中的那點同情,急速奔跑中猛然躍起,雙手高舉斬馬長刀,挺腰如彎弓,趕在魁梧軍士和李林第一波攻擊無果,揉身閃躲時斬向了魔狼脊背之上,凌冽刀鋒泛起的耀眼金芒中,有暗淡遊絲若隱若現。
「小心那隻狽!」
在兩個少年心中,這場戰鬥要想取得勝利,一定要快!必須要快!
快到圍攻長槍軍士的那群魔狼都來不及反應前,就要迅捷殺掉魔狼首領和花狽,要是等到魔狼分兵,再有首領親自下場的情況出現的話,這一場戰,多半就會凶多吉少了。
所以躍身半空的蘇偉一刀斬出,就沒有給自己留下任何退路。他相信李林,也相信那名魁梧軍士,哪怕心中因為曲正而對這些軍士還頗有鄙夷之情。
魁梧軍士的提醒不是毫無緣由,就在蘇偉挺身斬出一刀時,高坐魔狼脊背上的花狽忽然張口,噴出一道炫亮光球,直衝蘇偉而來。
魁梧軍士大急,揚起圓盾,就要扔出,想要為狹臉少年擋掉光球,但那道從花狽口中噴出的光球,速度極快,眨眼間就已經越過了他揮盾擋擊的最佳路線。
而身在半空的蘇偉,卻對眼前威脅視若未見,握刀雙手,不見一絲顫抖。
一柄單手槌翻滾而來,恰好撞在光球上。
「砰!」一聲后,光球炸裂,鐵槌表面,呲呲作響,冒出淡淡白煙。
蘇偉雙刀凌然斬下,口吐腐蝕光球的花狽搭在魔狼背上的前爪重重一拍好似與它心意相同的魔狼首領就四肢蹬踏地面,一違反生理本能的方式急退數米,恰好避開了蘇偉的奪命一刀。
原來那頭在話本里本該孱弱的花狽,居然才是這群魔狼中最強的存在。雖然它還是如同「狼狽為奸」這句俗語的詳解一樣,需要靠著群狼才能四處遊走獵食,但體內變異出的這種帶有強烈腐蝕性的光球,卻保證了它在魔狼群中的一哥地位。
那頭體型巨大的魔狼,只是它的坐騎而已。
李林一槌扔出,化解蘇偉當面危急后,來不及擦掉冷汗,就已蜷身上搶,拾起那把被輕易躲過的前一柄鐵槌,翻滾著身體,揮槌往高大魔狼的後腿砸去。
這時,魁梧軍士發揮出了七品武者該有的強勢,他早已超過李林的速度扔出盾牌,擊向魔狼首領另一條後腿,定要讓它避無可避。與此同時,右手唐刀也順勢反身斬向魔狼腰腹。
剛剛側身避過蘇偉當頭一刀的魔狼首領終於亂了陣腳,背上花狽亦是連連怒吼,似乎是在催促前面那些猶在圍攻的魔狼們趕快過來救援。
只是時機已晚,那長槍軍士踢開撲向腳邊同袍的一頭魔狼后,狂笑連連,陡然跳到半空,已到七品巔峰的他長槍急速舞動,將身周所有魔狼捲入滔天槍影中,而對撲向後背的那頭魔狼置之不理。。
同一時間,雙方分出了勝負。
四肢不停騰挪的魔狼首領躲過了李林的那柄鐵槌,也躲過了魁梧軍士揮出的圓盾,可沒有躲過蘇偉落地之後的反手一刺,更沒有躲過魁梧軍士泛出紅芒的狹直唐刀。」
腰腹被一刀斬斷,頭顱被蘇偉刺破的魔狼首領頹然倒地,那頭花狽再次噴出的腐蝕光球被魁梧軍士一刀擊碎。它驚叫著想要逃離時,可過短的前肢卻限制了它的速度,剛好被李林一槌砸在了脊背之上,癱在地上哀嚎連連,就好似在求饒一般。
另一邊,長槍軍士凌空刺出的道道槍影扎穿了好幾隻想要脫身趕去救援頭領對的魔狼,付出的代價,則是一條左腿。
從他背後襲來的魔狼一口咬實后,狠辣一扯,就扯斷了沒有護甲保護的那條左腿,長槍軍士也是悍勇,倒地后咬牙反手一槍,扎穿了叼著斷腿正要退卻的那隻魔狼頭顱。
首領被殺,沒了主心骨的魔狼群們頓時就露出了膽怯,紛紛後退的它們聚到一起,低趴著身體張口低吼,就好似在威脅著求饒一般。再看到幾個人類似乎並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后,它們最終還是倉惶退走。
三名不知為何來到獅子山脈里的稠城軍士,除去魁梧漢子外,一人重傷昏迷,一人斷腿殘廢。
殘廢之人可就沒有了賈清海那般的好運,就算現在即刻就有那種神奇丹藥送來,以他那骨斷筋離,參差不齊的破爛傷口,大半也沒了能夠接好的希望。
魁梧軍士陰沉著臉扶起斷腿袍澤半躺好,打開行軍背囊翻出傷葯,喂服后又扯開外用藥包,細細包紮好了斷腿傷口。
做完這些,他才起身,向著走來的兩個少年誠懇說道:
「謝謝你們,回到軍中后,我會報告上級,請他致函北沖武院,為你們請功!」
李林看了看蘇偉,示意他來應付。
蘇偉點點頭,當仁不讓地走到魁梧軍士身前,昂著頭說道:
「救你們只是盡到一個漢唐武者的本分,至於致函北沖武院請功一事,那還是算了吧,受不起!」
蘇偉話里明顯的怨氣,讓魁梧漢子一愣,片刻有所醒悟的他苦笑說道:
「原來你們就是那群逼走曲大人的少年,難怪敢到這獅子山內脈中來試煉,你們其他的那些同伴呢?」
臉上拽吊之氣浮現的蘇偉大咧咧反問道:
「怎麼,想要一網打盡,替你們大人雪恥啊?!」
「誒,我說你這小子火氣很大啊!」
看著性子就比較耿直的魁梧漢子被蘇偉接二連三的擠兌出了火氣,反口呵斥了一句。
既然能夠代表李林出來應付場面,蘇偉肯定也是擅長口舌功夫,也許還比不了一針見血的中分少年,可應付這些個軍中莽漢,那還是不會輸陣的,在用眼皮子夾了魁梧軍士兩下,他歪著腦袋再次冷笑道:
「當然火氣大,特別是一想到那個上三品驚神境,敢於當街出手以大欺小的曲大將軍,火氣就更大了!」
「你......」
遭了無妄之災的魁梧軍士急眼,剛想發火時,又想起了兩個少年剛才奮不顧身的來援舉動,剛剛出口一個字的嘴巴只得無奈閉上,平息片刻后說道:
「將軍如何,我等這些做下屬無法置喙,也不想多加解釋。今天的這救命之恩,不管你們承不承認,我們肯定是會記在心裡的。」
蘇偉冷笑一下,沖著身旁神情漠然的李林偏了偏頭后,兩個少年就斷然轉身離開,毫不拖泥帶水,更讓魁梧軍士的臉色再度難看了幾分。
兩個少年消失於黑暗中后,靠著背囊上半躺的斷腿軍士也是頹然嘆息一聲,不知該說些什麼。
其實他們在出發之前,哪裡沒有聽到在稠城裡瘋傳的那些流言,早就被血腥的軍旅生涯鍛煉到鐵石心腸的他們,雖然有些不恥將軍那個堂弟的為人,卻也沒有把傳言里的那些齷齪放到心裡。
跟隨著曲正縱橫征戰了這麼些年,他們哪裡不了解自家大人的為人,所以哪怕有些傳言把曲正描述成了一個貪贓枉法,忘恩負義,以大欺小,甚至是靠著絕情絕性方才能夠突破上三品驚神境的齷齪小人,他們也沒有絲毫降低曲正在他們心中的地位。
為何?無論面臨何種困境,那個總是習慣用「跟我上」來拉開戰鬥序幕的魁偉男子,就是整個稠城駐軍的脊樑。
他們,敬畏那個永遠站在他們身前的魁偉將領。
只是,要是大人沒有那個堂弟該多好啊!
四目相對,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同樣尷尬的兩人在沉默中想到。
而這時,一聲嘆息幽幽傳來,那個重傷昏迷,血污滿臉的軍士也醒轉過來。
「伍長!」
魁梧軍士驚喜喊道,趕緊上前扶起那人躺在自己腿上,半躺著的斷腿軍士也掙扎著起身,掏出背囊里的水壺遞了過去。
那人接過水壺后,仰頭喝了一口,遞還水壺時轉身對魁梧軍士說道:
「你和那些少年說第一句話時我就醒了過來!」
「啊....」
魁梧軍士有些納悶,轉眼一想時,就明白了那人話里的意思,他笑著說道:
「你是不好意思面對他們?」
那人點了點頭,雙手捧起,示意斷腿軍士到上一口水在手心,粗略洗了一把臉說道:
「是啊,的確是不好意思面對,那個火氣很大的少年,可是親眼看著我強行帶走了曲強,當時恨不得拔刀砍我!」
血污被清水洗凈后,露出的那張年輕臉龐,正是那個十夫長袁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