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走好
我聽著吃寶疊的事，我就覺得稀罕啊，這事，只聽九爺說過，六七十年代還有啊，現在是沒了，真的是絕跡了。
所以今天聽到有人說要來吃寶疊，我覺得真是一件稀罕事。
而且還是沖著我的名頭來的，這就是人怕出名豬怕壯，我這剛在江湖上打了兩仗，就有人盯上我了。
我趕緊就跟著出去了，一到門口，我就聽著一個老男人在罵街呢。
罵的可難聽了，死媽死爹死絕戶，你祖宗十八代都給你從頭到尾罵一遍。
這老男人大概也就四五的樣子，身上穿著破破爛爛的，整個人也邋裡邋遢的，蓬頭垢面，頭髮亂糟糟的都結痂了，離多遠，身上一股子爛臭味，身上都是濃瘡，雖然嘴上在罵人，但是臉上沒一丁點的激動的勁。
那雙眼睛啊，黃色的，眼神里沒神，跟那死人的獃滯差不多。
門口站了老些個人，衚衕里看熱鬧的多了去了，沒有人敢攔著。
王老闆的狗牙子也不敢去，那身上濃瘡看著嚇人，一看就知道有病。
我站在邊上看著，也沒人攔著，就等著他自己消停呢。
這是吃寶局的套路啊，他就得這麼罵，罵的滿大街都是人他才開心呢，尤其是這個年月，你開暗場的，你敢讓人這麼鬧嗎？
他這麼一罵，管事的指定出來。
我看著他邊上蹲著倆下。
一男一女，倆小差不多大，一米五六齣頭，女孩稍微還高點，男還有點發育不良的感覺，還沒那女孩高呢，感覺有個十三四歲吧。
那小男孩雖然瘦弱，但是眼睛賊有神，就像那賊精的猴子似的，盯著人不放，那瘦弱的臉上帶著狠勁，一直把那女孩護在身後，似乎誰他媽要靠近他們，他指定咬你一口似的。
那女孩雖然在男孩後面，但是那手啊，一直護著男孩兒呢，眼神跟那狸花貓似的，充滿了野性。
這他媽一對花棒啊，要是生在好人家那可多好啊。
這花棒就是龍鳳胎的意思。
這吃寶疊啊，在過去津門那邊流行。
在津門那邊啊「吃寶局」是所有混混夢寐以求的行當。
什麼叫吃寶局？所謂"寶局"指的就是博場！而這個"吃"多少帶點臟，因為都是訛錢的性質，為了好聽，文雅就改成了吃！
那麼所謂的「吃」是如何吃呢？其實就是場子每個月給你的份額，對於混混來說有了差不多的份額也就夠一家人的吃穿用度了，因此很多人還是會冒著生命危險去"吃寶局"。
吃寶局中最狠的那一類人叫做"疊了"，混混需要在場子的門口蜷縮好身體，保護好褲襠和顱腦，之後就任由賭場的人對他進行暴打，這種暴打要持續到什麼時候呢？最少要持續到雙腿雙手骨折，雖然很殘忍但是賭場的人下手有分寸，那就是絕對不打死人！
除了挨打，這個混混還不能夠有任何一聲喊叫！
一旦出聲就意味著失敗，如果這個混混挨過去了那麼恭喜他，賭場就會好好對待他，給他所有治病的醫藥費，而且賭場將會每個月都給他一筆錢，同時這個混混也就算是場子里的差爺了，負責幫老闆處理不幹凈的活。
吃這種飯的人，都是家裡人死絕了，自己也活不下去了，索性，就賣命吧，能活一天是一天。
過去因為環境的原因，幹這種事的人多，但是這年月了，還有人出來干這事，我覺得真稀罕。
那老男人罵了一會，看著門口站著許多個人，見著我了，立馬就跪在門口，先是磕頭，一口氣磕了十二個頭，抬起頭的時候，腦門子上都是血。
真他媽是個狠人，就連王老闆的狗牙子們看了，都覺得夠狠的，這真的是豁出去命，不按日子過了。
那老男人哈哈笑著說：「見過小九爺，我老婆跟人跑了，留下倆小，我肝癌，身上長滿了狼毒瘡，沒幾天日子好活了，我，爛命一條，死不足惜，但是倆小一個十三一個十四，這還沒到年紀養活自己，因為治病耍錢又欠了百八十萬，我這一走，倆小指定沒了命，我這當答的，得扛著點責任，今個來貴寶地，麻煩當家的爺，收了我家倆小，我這做鬼給您當個鬼奴十年八載，還請爺成全我這一片痴想妄想。」
這話說的，沒有人敢接，因為不知道該怎麼接，每個人都覺得晦氣。
確實晦氣，不要說現在了，這事就是放在民國的時候，那都是晦氣。
看著沒人說話，這人立馬站起來，笑著說：「諸位，看來不獻醜，讓諸位爺樂呵樂呵，諸位爺是瞧不上我這破落戶了，今天，我就給幾位爺表演一個掏心挖肺。」
他這一說完，我就知道麻煩了，我說：「攔著……」
這話還沒說完呢，那人就從背後掏出來一把唱戲用的竹槍頭啊，還不是挺子啊，他朝著自己的心窩子就捅進去了。
「噗嗤……」
一股膿血噴了出來，噴了一地都是，嚇的所有人都趕緊後退。
這一竹籤子下去，看著都疼，但是這老男人愣是連吭都沒吭一聲。
那手法，是個行家，這人啊，應該也是江湖上的人。
「俺答……」
那倆小哭喊起來，那男孩要跑過來，但是那閨女有牙口，愣是按著那男孩不讓他過去，兩個人倒在地上，那男孩就扒拉著手往前爬，那閨女就死死的壓著，那男孩的手都扒拉出血了，但是那閨女愣是沒讓他靠近一步。
那老男人跪在地上，愣是拿著竹籤往下划拉著，他那肉啊，因為狼毒瘡，爛透了，竹槍頭一劃拉啊，立馬就開了大口子，流的不是血啊，都是濃瘡。
他咬著牙說：「各位爺，瞧著樂呵嗎？」
這話問的，所有人都覺得晦氣，噁心的誰敢搭話？
這人啊，就他媽是個臭流氓，自己要沒命了，就來這地方耍無賴，甭管過去現代，都有這種不要臉的人，但是他不要臉又歸不要臉，這視死如歸的心，你還得敬佩三分。
「看來各位爺沒看夠，我再給你們露一手……」
我聽著立馬就說：「行了行了，這碗飯，我賞了。」
聽到我的話，那老男人立馬咬著牙說：「倆小交給爺您了，我做鬼守著你們，天地作證，日月為鑒，我先走一步了。」
他說完，一咬牙，竹籤往胸口使勁一紮，一頭就紮下去了，就看著那膿水流了一地。
我看著，嘖了一聲，這偏門啊，真他媽什麼牛鬼神蛇都有。
面對這種流氓，我也只能高喊一句。
「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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