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金器
先前只是受了驚嚇,如今看仔細了,默槿身上已起了一層的白毛汗來,她又往詠稚身後躲了躲,之恨不得將自己整個人都藏起來。她速來怕蛇,先前未能夠化形時便常常有蛇息在她的枝丫上,每當那個時候她總找機會將它們抖落下去,偏偏這蛇又極其喜歡她,更是叫她苦不堪言。
如今化形為上神,卻仍舊忘不了蛇腹滑過是那種滑膩的感覺,想著又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那蛇看起來長,卻不過她手腕粗細,開口時說的是人言,可藏在口中的兩枚毒牙怎麼看怎麼叫人膽寒。
倒是詠稚與它一副舊識的模樣,點了點頭:「久不見了,家主還好?」
「正是娘娘叫我來迎你們,沒想到晚了一步,你們已入了石塔陣。」
詠稚擺了一下手,也不知是想說沒關係還是說沒必要,拉著默槿叫她站到了自己的身側:「幼妹發了癔症,許多事兒記不清了,想來連你家家主也記不清楚了。」
默槿在心頭暗暗「呸」了一聲,腹誹到:我才沒有這般模樣的朋友。不過心裡想著歸想著,她還是規矩地行了一禮,點過頭算是打過了招呼。那條黑蛇從石塔上盤旋而下,游過默槿腳邊兒時忍不住抬眼多瞧了她好幾下。
對於它們一族而言默槿已是作古萬年的傳說罷了,如今見著了,難免想多看幾眼,這一看,反倒更驚異了。
倒不是因為她的樣貌,而是因為她身側所縈繞的那股寒氣,恐怕從極寒之地冰層下挖出的萬年冰都要比她暖上些許。不過想歸想,黑蛇很快游到了前方為默槿與詠稚引路。
詠稚在默槿腰后撫了一把,無聲地點了點頭,示意她不用緊張,萬事有他。
蛇大多喜歡陰冷的地方,這處石洞也不例外,趕緊去不足五步,外面的日頭便照不進來了,默槿忍不住瑟縮了一下脖子,有些埋怨自己方才出來的時候沒有多披件兒薄氅。
正想著,她後頸突然貼上了個溫熱的掌心,自然是詠稚的手,他慢了默槿半步,方才她的小動作都被他看了個仔細,一邊覺得有趣一邊又覺得心痛,以前的默槿哪裡會因為這些小事兒就縮起脖子來啊。
這般奇怪的想法似乎也影響了他的心境,看著默槿的後腦勺,詠稚有一瞬突然想不起來自己如此費盡心機究竟是為了什麼。
還沒等他琢磨清楚這個問題,引路的黑色突然盤旋至一旁的燈奴之上,彷彿與玄鐵的燈奴合為一體了一般。
正當默槿驚異之時,一個略帶沙啞的女聲從上面落了下來。
「見過兩位上神,月華君,久不見了。」
詠稚笑了一下,收回手,上前一步,躬身行了禮:「娘娘說笑,如今我已不是月華君,這個名字叫錯了。」
「哦?」這條蛇的顏色在燭火下,顯得格外流光溢彩,蛇漸漸縮小的體型,變得不過同人一般粗細,盤旋在了巨大的石台之上,「我怎麼聞著,您就是月華君呢?」
說話的同時,藍黑花紋的蛇母已經將自己金黃色的豎瞳對準了釘在遠處的默槿,吐著信子。
詠稚錯開一步自然而然地擋在了默槿身前:「您的消息從來靈通,我便長話短說。」
還沒等他說出個所以然來,蛇母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我自然知道,可我總也得有些好處才是,這…可是背著那兩位的事兒,萬一你失敗了,我可是也要受到牽連的。」
來之前詠稚已經想到了會有這麼個光景,他笑著點了點頭,從懷中取出一個白玉長頸瓶來:「此物,可還能入得娘娘的法眼?」
詠稚取出瓶子時連默槿的眼神都發生了變化,蛇母自然來了興趣,她探著脖子用信子在詠稚手掌上嗅了嗅,最後竟然用信子卷著那白玉長頸瓶直接吞到了肚中!
別說是默槿,就連詠稚也吃了一驚。
他收回手不著痕迹地將掌心在身側的衣料上蹭了蹭,「如此,娘娘便是同意了。」
如此一個小小的瓶子,她吞咽進去的時候根本毫不費力,可蛇母仍舊梗著脖子頓了許久,才活動了一下那雙金色的瞳孔:「自然。」說著,她的蛇尾從蛇身的最下面鑽了出來,如同一個人一般摸索進了旁邊的箱子中像是在找什麼。
金器碰撞的聲音十分悅耳,即便是詠稚這等神識全在的上神在面對這種感覺的時候仍忍不住從后脊椎竄上來的酸麻之感。
毋說是人類,就算是神,也無法避免這種已融入骨髓之內的,對權利和金錢的喜愛。
詠稚抿了一下嘴角,突然餘光掃到了站在一旁的默槿,她除卻面上有些驚異外,倒是沒有更多的表示。給蛇母獻上肅羽一事詠稚本意是想拿來試探默槿,現在看來她當真什麼都不記得了,先前在九層塔內出現的異向也不過是因為那塔的關係,而非她本身的緣由。
想明白了這一點,詠稚自然更加放鬆了起來,他活動了幾下肩膀,也有心情同默槿講講這周遭的一切。
「蛇母便是玄女娘娘,不過她與天界速來王不見王,所以才會居於此處,也算是不周山頭有個能管事兒的主兒。」
詠稚的聲音很小,幾乎是貼著默槿的耳朵在說話。
「不過她遇事狠厲,就算是同族也不留情面,所以這山頭上仍舊只有它們蛇族一支,一路走來我們才會什麼都沒見到。」
說話間,金器碰撞的動作一頓,蛇母忽而張開了嘴巴,似乎是露出了一個微笑似的。她的尾巴卷著個什麼東西遞到了詠稚的手中:「你給我的是頂好的,我給你的,自然也是我這兒最好的,至於能不能挨過去,就只能看默槿上神的造化了。」
其實上神哪裡來的造化,他們本就是天地,又談何與天地造化。
不過詠稚還是躬身謝過,領著默槿離開了這個陰冷的山洞。
穿過石塔林,默槿才長舒了一口氣,感覺附著在身體表面的那層寒意都被驅散了不少,此時她才有心情去看詠稚一直攥在手裡的那個金器。
那是一個小小的掐絲團花金杯,只用金線裝飾再無其他,默槿怎麼看都沒出它的玄妙之處,乾脆歪著腦袋去看詠稚。
沒想到後者見她將目光移開后,直接將金杯又攏入了袖內,在默槿的額上彈了一下:「快些回去吧,晚了可就來不及了。」
這會兒日頭正懸在最高處,想來是正午一刻左右的時間,掐著手指約莫估算了一下日子,默槿才明白詠稚說的來不及了是怎麼一回事兒。
「哥,」她一邊跟在後面,一邊怯生生地問到,「我二人當真不會有事兒嗎?要不…你先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