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牛大花的過往
「這裡？有一分地嗎？敢算五千元？咱們的這間房子，壘牆的全是廢磚頭吧？只是一些人工、還有頭上的石棉瓦，用得了兩千？看病這個不好說，但怎麼也可不能是一千吧？外公家是有一千塊錢拿出來給咱們看病的家底嗎？真花去了一千元，媽，你腳還會破嗎？還月息三分？利滾利！媽你還感恩戴德？哈哈！」李成財氣極而笑，既為自己老媽的愚昧，又為外公一家的無恥。
「即使如此，好歹也讓你我有了遮風擋雨的地方落腳，也沒讓我癱在床上，更沒讓我們餓死。當時的情況，如果你外公舅舅袖手不管，咱們娘倆能活到現在嗎？你還一直發燒了半個月！」牛大花兩眼悲憫又乞求的看著兒子，只要兒子能好好的長大，叫她付出什麼都願意。
「那咱們的『債』要還到什麼時候？這種日子我一天都不想再過了。」李成財在母親濃郁而悲哀的眼神里再次敗退下來。
「你只要好好讀書，然後到邕城去工作，媽在那裡有個朋友，他會幫你的。讀書、買房、結婚都不用愁。在城市裡，你外公一家就拖累不到你了，至於他們的債，自有我這個當媽當女兒的來還，能還多少是多少，大不了，把我這一條命再收回去好了。」牛大花眼神堅定，語氣卻淡然，顯然早已做好了打算。
「讀書的錢？對了，我讀書的錢不是你出的。每年資助我學費的那個叔叔是邕城的？他還管我買房那車結婚？媽你別逗了。人家好心，資助個把窮學生學費生活費就已經夠仁義了，你還想他管我買房結婚？你說的做人要講良心，不能貪得無厭的。」李成財想起一年會寄兩次學費生活費給他的好心人，好像也姓李，自稱他五百年前的本家叔叔。
他們也通過信，只是他每次不是叫他好好學習，就是要看成績，他懶得理他，每次都是弄份虛假的成績給他。原以為中考成績出來，他要失望不再理他了。結果，他又寄了給他讀職高技校的學費過來。
「他是個難得的好人，而且聽說他到現在還沒有自己的孩子，一直將你當成自家的兒子看待的，一定會管你的。」牛大花雙眼迷濛，想起那位從城裡來的林場的場廠助理，愛笑、愛鬧又高大俊朗。
「媽，你認識他？什麼時候認識那樣的人？」李成財打量著自己分外不對勁的老媽，這麼一個年老體衰，連黃臉婆的邊都夠不上的老媽，竟然認識那樣一個高級知識分子的城裡人？
「以前，銀秀山裡有一個很大的國有林場，我，曾經在那幫工煮飯了兩年，就是那個時候認識你李叔叔的。據說他是林業大學的畢業生，到林場來實習的，可惜後來封山育林，原始林木也被砍伐得差不多了，國有林場就撤了，你李叔叔就回了邕城。」
牛大花嘆氣，那兩年是她這一生中最快樂最美好的日子，雖然工錢大半交給了夫家，小半送給了娘家。
「可是媽媽，就算是認識，人家也不會管我工作、買房、結婚吧？而且、我、我已經不在職高技校讀書了。到了城裡也找不到什麼好工作，我準備回來幫人種田了。」
李成財萬分不解一個十幾年前的『准同事』，人家憑什麼管你兒子那麼多屁事？資助學費就頂天了吧？
「你不讀書了？為什麼不讀了？不讀書，不學門技術，你到城裡能幹什麼？你李叔叔能怎麼安排你的工作？你個死孩子主意怎麼那麼大啊？！」牛大花急了，對李成財邊罵邊打邊哭邊訴，卻避開了兒子的傷手，不知道眼睛半瞎的她是怎麼做到的？
「我哪裡知道這些？不過是一個好心人而已，人家資助學費就了不起了，還想找人安排工作，媽，你以為我是他兒子啊？」李成財沒想到老媽的反應那麼大，邊躲邊出聲，一直以來老媽對他讀書都有一種執念。
不管是在深山李家沖時，還是在這四牛村。全然不像一般的農村婦女，對兒女的讀書放任自流，甚至不會讀書更好，省錢。
特別是隨著村裡讀高職高專的人，大部分都找不到工作，還是回到村裡啃老，或者在外打一份連農民工收入都不如的工時。讀書無用論，幾乎成了村民們的一種共識。
「你就是他兒子，他不管你管誰？」牛大花氣極喊了出來，然後整個人都懵了，頹然的跌坐在地上。
「媽，你說什麼？我是李叔叔的兒子？你在開玩笑吧？」李成財不可置信的反問，兒時的一些記憶又涌了上來，每當他考試取得了好名次，得了獎狀一路炫耀著拿回村裡時，那些叔伯看他的眼神很怪，好像有人說過『這麼聰明的小子，哪是石頭那傢伙能生得出來的？別是別人家的種吧？』
「媽沒開玩笑。」牛大花見說漏了口，乾脆竹筒倒豆子，吐了個乾淨。
原來，牛大花十六歲就被父母以五千元的高價賣給了山裡李家沖二十八歲的的李石頭。營養不良、發育都未全的牛大花婚後三年都沒有懷孕生子。
當時李石頭在林場做臨時的伐木工，經常一個月才能回家一次，每次回來就要問牛大花懷上了沒有？一旦答案是否認的，就先將她毒打一頓，然後不管她傷痕纍纍的樣子多慘，就迫使她履行夫妻義務。
後來還是李石頭的叔叔看不下眼，認為是夫妻長期分離牛大花才懷不上孩子，就在林場為牛大花謀了一份煮飯的工作。
夫妻在一起了，白天為林場三十個伐木工人煮飯不累，晚上應付三十如狼的李石頭卻常讓牛大花痛不欲生。
或許老天也聽到了牛大花的祈禱，一個月後，李石頭伐木時被大樹壓斷了腿，不得不回李家沖休養。沒有了伐木的收入，李石頭就不肯牛大花再沒了收入。於是牛大花得已過上了兩年多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