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7人窮志易短

「這位家長，我們要聽當事人說。莫半夏同學，別怕，人都會犯錯，只要知錯就改還是好孩子。這三本暑假作業是你寫的嗎？」吳校長裂開嘴，盡量表現得慈眉善目，循循善誘。

「是！」莫半夏知道抵賴不了，乾脆點頭承認。

「這位家長說你在村小時就以幫同學抄作業賺錢，考試時出賣答案是嗎？」吳校長心情複雜的看著這麼個衣著過時，曬得烏漆麻黑的小丫頭，顯然家境非常困難。

「沒有！只是方天陽要到莞城過暑假，怕完不成作業就叫我幫抄一下，平時他抄我的作業也沒有給錢，只是會從他家裡拿些、拿些零食給我吃！」莫半夏否認一半承認一半。卻不得不在心裡感謝方天陽跟自己對了口供。

「那你為什麼收羅遠軍的錢？三十塊，你怎麼不去搶？！」出聲的是羅遠軍旁邊的老師，姓李，2班的班主任，也是羅遠軍的姨婆。

「我、我、我啊爺沒給錢，我、我沒有錢換飯票。」莫半夏低下頭，尷尬得臉色緋紅，不過因為曬得太黑，沒人看出她的臉紅，大家只是從她不斷捏衣角的動作里判斷出她的緊張與不安。

「那你也不能這樣賺錢！小小年紀不學好！……」李老師巴拉巴拉了十幾分鐘。

直到讓莫半夏感覺自己還活著站在這裡就是一種罪過，已成罪大惡及，罪不可恕。不得不眼淚嗒吧的落個不停，不斷的道歉「對不起，我錯了！」然後拿出那還沒捂熱的五十元大鈔。

「多這二十元當罰款了，也好讓她吸取教訓，下次不再犯！」李老師伸手搶過五十元錢。

「這不成！孩子錯了，要教育，但不能隨意罰款！這孩子只帶了二十斤米來學校當作一星期的伙食費，將她僅有的二十元罰了，她吃什麼？吃白飯嗎？」劉老師出聲了，鏗鏘有力的反駁。

「她剛不說了嗎，她沒從家裡帶一分錢來，搞不好這二十元也是賣作來業得來的呢！為什麼不能沒收？劉老師你這樣教育學生可是要不得的，誤人子弟就不好了。」莫半夏心道，李老師，您真相了。

「我怎麼教育學生是我的事，你想平白無辜沒收我學生的錢就不行！再說了，幫人抄作業的，總沒有請人抄作業的沒品，說難聽點不過是收點勞務費罷了，有什麼大不了的，有必要上綱上線嗎？教不好孩子，或者沒空教好孩子，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別遷怒無辜！」

「你這個老師怎麼說話呢？」

「喲，劉老師，你這就護上了？老話講得好啊，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瞧瞧，幫人抄作業，只是收勞務費而已，您還挺支持的嘛！」李老師開啟冷嘲熱諷模式，炮口直接對準老對手！

「那也比你想貪人家小姑娘的錢好！」劉老師噎了回去。

莫半夏發誓，自己聽到了這輩子最好聽的男中音，那份護短的庇護，填滿了她心中一直欠缺的一種叫『父愛』的東西。

莫半夏一直都不明白，自己對劉老師覃老師那種類似於親情的情感是如何發生的，這最初的最初的一次應該就發生在這裡吧。初次見面的第一天，鎮中心小學的校長辦公室里。

「咳、咳」吳校長連忙制止兩個得力幹將的互噴，當著家長學生的面，太有失體統了。

「莫半夏同學，你向同學售賣已做好的暑假作業是嚴重違紀的行為，完全達到了處分的條件。鑒於你是初犯，這次就僅僅給你通報批評的處分，不向外公布。」

吳校長見劉楓晚皺眉預備開口的樣子不得不加上後面一句話。

「李老師，將莫半夏同學的二十元找給她，學生嘛還是以教育為主的。」吳校長見李涼也想出聲，加上後面的一個大帽子。

莫半夏拿著那個惡狠狠的李老師找回的二十元，竟然是她之前找出去的那張。跟著劉老師走出了校長辦公室，進了劉老師的數學辦公室。

「劉老師，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也謝謝你！」莫半夏彎腰行禮，然後孺慕的望著劉老師，不等他問，就一五一十交待了自己三年多來的業務情況，把來龍去脈給說了個一清二清楚。

開始，班裡的同學只是拿她的作業來抄，因為她是班裡永恆的第一名。被老師發現，很多人作業都對，考試卻錯一大片。追問出了原因。

後來就是錢多人傻的方天陽為了去玩，要莫半夏幫抄作業，從給一個麵包發展到給錢，從五毛到一元，莫半夏也從幫抄，到根據各人情況『幫做』，不是全對，錯多少題就看各人平時的成績。

最後是平時作業、考試提供小抄一條龍服務，價錢也從一元一次到十元二十元半學期一個學期。只怕因為成績在鎮上名列前茅而曾經得意洋洋的前班主任課任老師聽見後會臉上發燒，他的第一名水份這麼多啊！教出了第一名的同學，然後全班的成績就在鎮上排名前列了。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劉楓晚問得很艱難，有點明知故問。

「因為我想讀書！」莫半夏並不想流淚，眼淚卻從酸酸澀澀的眼睛里流了出來。

「哎，這樣的事以後不要做了。」劉楓晚乾巴巴的交待一句。

莫半夏沒有點頭，也沒出聲，這個，她真的沒法保證，如果有不會曝光的人找她寫作業，她能拒絕得了錢的誘惑。

「這是你帶來的米，我找稱稱了一下，二十斤。學校已經不收米了，只收錢。中晚餐一素一葷三兩米飯4.5元。早餐素粉2.5元。這二十斤米，市價2.5元一斤，一共50元，這回我就替你買了吧！下周記得叫你家長拿錢來。」

「老師，如果只要素菜是多少錢一餐？」莫半夏在心裡算了又算，這二十斤米的錢怎麼都不夠一星期伙食費，況且這二十斤米啊爺已經發話要吃兩個星期的。

「基本餐，三兩白飯加一個素菜2.5元，不過只要素菜是不夠吃的。你家裡是什麼情況？爸爸媽媽是做什麼的？」劉老師的臉色越來越沉，家裡已經困難到如此地步了嗎？難怪要幫別人抄作業『賺錢』，之前的不滿換成了滿滿的心疼。

「老師你說什麼？」唉，莫半夏嘆氣，哪怕是只吃素的，她也吃不了兩周。愣神了的莫半神光顧著嘆氣了，沒有聽到老師的話。

「你爸爸媽媽做什麼的？在家種田還是外出打工？」劉老師臉色不好起來，這孩子聊著天也能走神。

莫半夏將家裡的情況一一說明，並且強調了家裡沒有錢給自己讀書，最多只能出到一星期十斤米。

「老師我可以只要白飯嗎？我自己從家裡帶辣醬來下飯！」莫半夏祈求的看著這位雖然幫自己，但似乎並不怎麼喜歡自己的老師。

「吃白飯？不至於吧？你家這種情況可以得到兩免一補名額的，一個學期有375元的伙食補助，段考過後就能發放下來了。」劉老師幾乎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