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余夢煙溜躥到屋后拿了鳥籠興沖沖的去趙喜來家討要她的鳥雀，見著喜來和她哥哥正在院子里玩著那隻腳部受傷的鳥雀。躲在門外學了一聲布谷鳥叫，喜來和她哥哥聽見了往四周看看，發現了她。

看看余夢煙手中的籠子，再看看面前這隻鳥雀，就知道是什麼事情了，不舍的看著這隻漂亮的鳥雀，呆在原地不肯動彈，可是看著余夢煙傳過來的眼神，嚇得伸手將鳥雀捧在手裡，不情願的朝著余夢煙走過來，喜來回回頭看看有沒有被母親發現，見著沒動靜，三人便迅速跑了出去。

他們來到村口的大樹下，將鳥雀放在石桌上，看著受傷的鳥雀，余夢煙想要伸手摸一摸。

「不可！」喜來的哥哥制止了余夢煙，「它還是幼鳥，我們不能將她關起來。」

「為什麼？我們一起將它養大不好嗎？」余夢煙不以為然的說道。

「你可知它是什麼鳥？」

「你知道？」

「它是鴛鴦，那樹洞是它的家，可能剛孵出不久。」

「那為什麼就它一隻？」

「可能是它孵化的時間比較晚，它的母親先帶著它的哥哥姐姐先飛下了樹洞。」

「你為何知道這麼多？」

「我去問了先生的。」

喜來的哥哥感到很自豪的說道。

「哼~那又如何？」

余夢煙想要將這隻鴛鴦放進籠子里，這可是她辛苦了幾個時辰編製成的，怎麼能這麼空著？

「鴛鴦是要成雙成對的，不能將它關起來……」

雖是有些怵余夢煙，但是喜來的哥哥還是抓住了她的手阻止道。

「趙至誠！鬆手！」余夢煙呵斥道。

趙至誠嚇得趕緊鬆開手，不敢言語，眼見余夢煙要將鴛鴦放進籠子里，只能伸著脖子心疼的看著，一旁的趙喜來用無辜的眼神看著他，想來也只有餘夢煙能治得住他，看平日里對她可沒這麼老實。

「哥，要不你說說……」

趙喜來用手指頭輕輕的戳了戳哥哥的腰，試探著說道。

趙至誠瞄了一眼妹妹，怪她多事。

突然余夢煙把鴛鴦從籠子里拿了出來，捧在手中。

「先把它的傷養好了再送回那河邊的草叢裡吧，說不定它的家就在那裡呢。」

趙至誠聽后甚是喜悅，連連點頭。

「那我們去給它包紮傷口吧。」趙喜來說道。

「好。」

三人包紮好鴛鴦的傷口，準備回家，夜色也逐漸暗了下來，四處一片蟲鳴聲，余夢煙一個機靈，將手中的鴛鴦放進了鳥籠里，遞給了趙喜來。

「喜來，你先回去，我有事要去做。」

「什麼事？」趙喜來接過鳥籠問道。

「你沒聽見促織的聲音嗎？我去看看……」

說著要往村子的後山走去。

「我也去……」

趙至誠和趙喜來不約而同的說道。

「你們回家吧，山林的情況我都熟悉……今日你們為了我已經受罰了，就不要再跟著我了。」

「不行，怎麼能讓你一個人去。」趙至誠不放心的說道，「喜來，你先回家，告訴爹娘，我去先生那裡討學問去了，遲點回去。」

「可……」

「好了，你只要這樣說，爹娘一定會相信的，平日里她最聽先生的話。」

「那好吧……那你們要小心一點……」

趙喜來本就溫靜膽小，這麼晚還去樹林里的草叢中抓蟋蟀，想想就害怕，可是她還是願意跟在余夢煙和哥哥的身後當小尾巴，就算被爹娘責罵也不曾改變，可是現在需得回去穩定爹娘，不然哥哥回去肯定會挨罵的。

趁著最後的時光，他們趕去了樹林里，余夢煙隨手中在草叢中拔了幾根狗尾巴草，三兩下子就編成了兩個裝蟋蟀的小籠子，看得趙至誠愣在一旁，在他心中，余夢煙雖是有著男孩子的性格，但他就喜歡這樣的，余夢煙低頭認真的編製著籠子的時候，他直直的看著余夢煙，眼裡儘是歡喜。他願意就這樣一直陪著余夢煙一起瘋一起鬧，就算被責罵，就算受傷，他一點也不在乎。

趙至誠已是十六歲的偏偏少年，家境比余夢煙家要好一些，父母靠著販賣漁產過活，平日里都很忙，甚少有時間照顧到他們兄妹倆，所以他和妹妹從小就很懂事。母親生他的時候剛好教書先生路過他們家，父親便攔住先生請求能賜個名字，畢竟念過書的人取名字會很講究，其次這是家裡第一個男丁，甚是高興，取個好聽的名字以滿足父母的得意。

於是先生便看了看襁褓中的他，長得白凈，很是安靜，眼睛甚是明亮有神，想必以後肯定有才能。想了想便說道，唯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以贊天地。然必先以誠，所以取名為至誠。

父親一直想要他長大后考取一個功名，這樣便能改善家裡的生活，他自己也能享受一生，所以每日辛苦只為他能安心讀書，誰想經常曠課與余夢煙一起到處瘋野，惹得父母甚是操心。

今晚的月亮特別的圓，特別的亮，在這樣的夜晚抓促織都不用燈籠，平時很是喜歡來這裡玩耍，這樣好的夜色，余夢煙帶著趙至誠到處跳竄，這會兒趙至誠覺得他反而更像是余夢煙的跟屁蟲。

好久，他們才抓到一隻心儀的促織，小心翼翼的放進籠子里，兩個人看著籠子里的促織，相對一眼笑了笑，在這美好的月夜下，趙至誠看著余夢煙笑得這麼的天真爛漫，頓時看愣住了。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趙至誠不禁吟道。

「這個我知道，今日晌午爹爹讓我看過，下句是參差荇菜，左右流之對不對？」余夢煙聽著趙至誠這麼說，沒多在意，邊逗她的促織邊回憶著書上寫的內容。

「對……」

可是趙至誠並不在乎，反而欣慰的笑了笑，其實余夢煙這樣大大咧咧的性格還是蠻可愛的，就算偶爾受傷流血或被父母責罵又有什麼關係。

「夢煙，我們回去吧，待會兒嬸子又得到處尋你了。」

「你先回去吧，今日如此美的夜色，我還想多待一會兒呢，你看那棵歪脖子樹，就是你說的是鴛鴦的家，現在他們肯定都離開了，我想去上面坐著看看這河水中的月光。」

「可是……」

「你不必擔心我，我不會感到害怕的。」

趙至誠怎不知余夢煙的膽量，從小到大余夢煙什麼危險的事情沒有做過，而受傷的都是他，余夢煙卻未曾傷過分毫，這也是母親生氣的地方，每每責備他的時候也感到埋怨，為什麼一個女孩子都不曾受傷，受傷的卻總是他。

可是趙至誠又怎會不去擔心餘夢煙一個女孩子在這夜裡獨自一人呢？他只好繼續當余夢煙的跟屁蟲。

兩人一起坐在歪脖子樹上，看著晴空萬里，只一輪明月和幾顆疏星。

「夢煙，你很喜歡這樣的月夜嗎？」

面對這麼安靜的看著夜空的余夢煙，趙至誠還真的有些不習慣。

「這樣的月夜沒隔一段時間就有，有什麼好喜歡的？」余夢煙不禁嘆了一聲說道，「你看這河面上的月光，都不嫌煩的接受著月光的傾倒，那水聲便是最好的反抗聲。」

「胡說，河水的聲音的白天也會有，難道還能責怪日光不成？」

「哼~」余夢煙朝著趙至誠撅起嘴巴，輕皺著眉頭，「為何要與我抬杠？」

「是……是我錯了……」趙至誠有些不安的說道，「我們回家吧。」

「不呢，我還想多待會兒，要不你先回去吧，不然你娘又要責罵你了。」余夢煙坐在樹上晃著腳說道。

「那怎行，不能讓你一個人在這裡，那我再陪你一會兒吧。」

趙至誠看著余夢煙明亮的雙眼說道。

這美好的月夜兩個人都忘記了父母會對他們的責備，他們聊著今日發生的趣事，想著明天能去做點什麼，余夢煙的頭腦極為的靈活，一旁的趙至誠倒是明白了他的呆笨，心眼怎就沒有餘夢煙這麼多呢？不過能陪在余夢煙身邊就好，這樣就不會有危險靠近她了。

正是談笑時，樹林深處隱約聽見身後有聲音，余夢煙立即警覺的豎起耳朵聽了一下，抓住了趙至誠的手，用眼神示意趙至誠停下說話，這是余夢煙第一次這樣緊握著趙至誠的手，讓趙至誠覺得原來余夢煙的手竟是如此的溫暖柔軟，他的心此刻被靠在這麼進的余夢煙刻印得滿滿的。

他們回頭看看，幾十個火把在樹林里晃動，想必是在找尋著什麼，聲音越來越靠近，趙至誠嚇得面驚失色，趕緊跳下了樹，才發現余夢煙還在樹上坐著看著樹林里，嚇得使勁兒的拽著余夢煙的衣裙，見著趙至誠這麼著急，余夢煙笑了笑，跳了下來。

「你如此緊張做什麼？他們還離得我們有些距離呢，況且他們像是在找尋著什麼，反正又不是找尋我們。」

「噓……」趙至誠看著余夢煙說得著這麼輕鬆，後面的火把和聲音越來越靠近，急得直接捂住了余夢煙的嘴，「小點聲……我們趕快回家……」

「不嘛，看看什麼事情再走嘛。」余夢煙拽開趙至誠的手，依舊不改面色的說道。

趙至誠的心跳聲依稀聽得見，他一直聽說最近長安城裡不太平，搜尋的人穿的衣服也慢慢的有些清晰了，看來是官府的差人，本來以為是找他們的村民，想著也不會這麼誇張，現在倒好，怕是要遇到事了。

顧不上余夢煙想湊熱鬧的想法了，趕緊拉著她貓著腰躲進了一個隱秘的草叢裡，這裡平時是他們為了貪玩躲避父母的找尋發現的一個草洞，周圍全是高高的蘆葦，所以每次躲在這裡只要不出聲，是不會被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