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惹是非
曹操近日一直待在江陵,如今整個荊州都已歸入他的勢力範圍,對於南征來說是一個不錯的開端,而遺憾的卻是未能攔截劉備前去江東。
江陵的將軍府怎麼樣也比不了丞相府的大氣,或許是受荊州原主人劉表的感染,甚至都不似一個武將的居所,反而有些書生味,但倒也顯得清雅悠閑。
曹操側卧在客堂里的榻具上,面朝里、後背朝向榻前的桌案,左手撐著腦袋,正在閉目養神。
他回憶著曹洪和車胄這兩員大將的過往種種,現在卻陰陽兩隔,心裡覺得很不是滋味,時不時地便會嘆出一口氣。
「主公,天氣漸涼,喝點熱茶吧。」杜玉房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茶水走來,在當朝丞相的眾多妻妾中,唯獨是她被召喚來到了江陵陪伴,看來曹操對她似乎最為中意了。
「嗯,放桌上吧。」曹操轉過身,伸手輕輕地拍了拍桌案,接著將下半身往裡挪了挪,溫柔地對著杜玉房說道,「玉房,來坐下。」
「是。」杜玉房朝曹操半蹲行禮,略略地俯下腦袋,露出甜美的微笑,不緊不慢地坐到他的身旁。
「你來江陵有幾日了,孤最近煩心事比較多,冷落了愛妾,是孤的不是。」曹操一手搭在杜玉房的手背上,說話的聲音有些低沉。
「主公心繫天下,無需為此等小事自責,妾只要能伺候好主公便滿足了。」杜玉房不太敢正視曹操,輕輕搖了一下腦袋。
「來,與孤說說,鄴城的銅雀台建造的如何了?」曹操慧心一笑,算是暫且走出了因曹洪、車胄戰死而造成的傷感。
「回主公,銅雀台各個大殿的外牆都已完工,妾去查看過,甚是壯麗。」杜玉房小幅度地用雙手比劃著說道,水汪汪的眼睛都睜大了,「現正在打造室內,估計很快就能建成了。」
「唧哈哈哈,好啊、好啊!」曹操摸著鬍鬚大笑,心情一下就變好了許多,「那你看下來可還中意呀?」
「嗯……妾無所謂了,其實現在的居所也住得很好。」杜玉房一前一後地晃起身子,又將腦袋俯了下去,「銅雀台過於奢華,妾並不是特別喜歡。」
「誒,那可不行喲。」曹操抬起手掌搖動了兩下,眼神認真地說道,「若不喜歡,孤如何將銅雀台的正東宮交給你呢?」
「正東?給……妾?」杜玉房的眼珠撐大了眼眶,驚訝得有些結巴,「那、那不應該是給主公的正妻和大族的妾室居住嗎?妾曾經只不過是個……侍女。」
曹操沒有繼續應答,只顧看著面前的愛妾,他的眼中根本不在乎那些個死板的常理,只覺得不能虧待了自己心愛的女子。
此時,賈詡低著腦袋,來到了大門外,看來有事稟報。
杜玉房站了起來,畢竟若是軍務緊急,妻妾不便身處一旁,她移開了幾步,等著曹操是不是會下令讓她離開客堂。
「文和,進來。」曹操坐起身,同時甩了兩下長長的衣袖。
「是。」賈詡跨過門檻,快步走到曹操跟前俯身作揖,嘴巴張微微張開,卻又立刻收起了,眼珠往杜玉房的方向掃了掃。
「但說無妨。」曹操意識到賈詡要稟報的事或許和劉備有關,只因杜玉房在場才欲言又止,可自己剛對愛妾說過正東宮之事,此刻就立即讓其迴避會顯得有那麼些尷尬,也不便杜玉房日後的威信。
「呃……是。」賈詡咽了一口唾沫,開口說道,「探兵來報,劉玄德一軍已離開荊州,恐怕此時已與孫仲謀相見了。」
「嗯,情理之中。」曹操昂起腦袋,沒有絲毫的驚訝。
杜玉房保持著筆直的站姿,視線停留在地面上,臉上沒有任何錶情。
「長坂坡一戰,劉玄德損失了一千多騎兵,還有……」賈詡繼續說道,可又突然停頓了一會。
「還有什麼?」曹操皺起眉頭,身子前傾了一些。
「還有……」賈詡深吸一口氣,又往杜玉房的方向看了一眼,「還有劉玄德的正妻糜夫人……重傷不治。」
杜玉房聽到這個消息后彷彿受到了電擊,渾身猛地一顫,抬起眉毛、瞪大雙眼盯著賈詡。
曹操的動作定格了一小會,沒做什麼回應,伸手拿起桌案上的茶杯,送到嘴邊喝了一口,已經有些涼了。
……
黃昏時分,周瑜和魯肅來到劉備以及眾大將休息的客舍,按照先前的約定,讓他們好好地午睡一覺再來邀請,同時帶上了一位年輕的校尉跟在身邊,也僅僅是作為安全考慮,以防萬一而已。
這是一間在柴桑城數一數二的上等客舍,通常都是朝廷官員或名門大士來此投宿或用餐,而周瑜早已命人整個包下了,給劉備一行人暫時居住。
有兩個侍衛守在客舍的大門口,那是劉軍的將士,一人一把長矛,身子站得直挺挺,臉上的表情嚴肅得都有些兇狠了。
魯肅起初也沒想那麼多,認為這裡是柴桑、是自家的領地,而且先前已和劉軍見過面了,便不打一聲招呼地就帶著那個年輕校尉往大門裡走去。
「來者何人?」門口的侍衛不約而同地大吼一聲,兩把長矛頓時交叉著相撞,發出了刺耳的金屬聲,猛地擋在魯肅眼前。
魯肅被驚得一個踉蹌,雙腿沒收住,身體卻下意識地急於躲開長矛,差點沒向後摔倒,所幸那個校尉立即一把扶住了他。
「放肆!你們可知這是哪裡?」年輕的校尉開口質問道,但從表情卻讓人感覺並沒有多少底氣,顯然是因為年紀太小、經驗不足,「居然敢阻擋魯先生!」
「我們只知這裡是我家主公所在的客舍,任何人都不得隨意進出。」其中一個侍衛毫不退讓,語氣堅定地應道。
年輕的校尉無言以對,完全找不到詞句來進行反駁,眼睛瞪得老大,卻根本沒有什麼氣勢。
周瑜緩緩地將雙手抱臂在胸口,略略地皺皺眉,昂起腦袋,臉上的表情顯出了一絲不悅。
「誒,二、二位將士,我、我乃江東的謀、謀臣,和玄德相、相約此時前來、來邀請。」魯肅朝侍衛微笑著作揖,心平氣和地說道,「在下魯、魯、魯……」
「哦——不用說了,我知道你是誰。」侍衛一看魯肅結巴得厲害,便不打算詳細追問了,「在這等著,待我前去稟報主公。」
「謝、謝過將士。」魯肅保持著笑容和作揖,緩緩地俯了俯腦袋。
……
在卧龍崗,諸葛亮曾居住的那間茅廬,他答應過說只要徐庶向劉備推薦了自己並讓他主動來尋,便在離開之後將茅廬送給徐庶。
果不其然,徐庶如約而至,打掃了房間、更換了新鎖,算是他雲遊四海的過程中可以時常歸來的居室。
「諸葛老兄,望你能助玄德大展宏圖。」徐庶平躺在院子里的草地上,看著逐漸暗下的天空,自言自語地說道,「那……你也就能平步青雲了。」
此時,一個強壯的身影推開了院門,穿著有些破爛,走到距離徐庶大約五六米的位置停下了,還未說話便低頭作揖。
為了表示禮貌,徐庶立刻站起來,拍了拍衣褲,作揖回禮。
「敢問你是否就是徐庶徐元直先生?」強壯的男子語氣平和地問道,臉上帶著一絲微笑。
「正是在下。」徐庶也笑臉相迎地回答,「敢問閣下是?」
「我路過此地,聽聞徐先生曾投奔過劉玄德一軍,所以特來此詢問先生他們的去向。」男子接著說道。
「哦?難道……你也想去投奔劉玄德?」徐庶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子,見他的身形十分高大,且容貌甚偉,感覺必定身手不凡,只是眼神中似乎隱約夾雜了一些由內心而生的殺氣。
……
「非得如此?」張飛緊鎖著眉頭,撇起了嘴角向劉備問道,「這……似乎沒什麼必要吧?」
「自當是我心血來潮,但……非得如此。」劉備歪斜著腦袋應道,「我們如今在江東,儘管是那孫仲謀的地盤,可也萬不能降了氣勢。」
「唉……一把年紀了,還跟個孩子一樣。」張飛白了劉備一眼,搖了搖頭,接著將臉轉向一旁的關羽,「你也覺得必須如此?」
「未嘗不可。」關羽的雙手抱臂在胸前,除了叼著雜草的嘴巴動了動之外,便沒有其餘任何的動作。
「嘖,只是周公瑾和魯子敬,外加一個小將領,要那麼大的氣勢做什麼?」張飛重重地翻了個白眼,無奈地又朝向諸葛亮,「軍師,你覺得呢?」
「我覺得……」諸葛亮搓了一下鬍鬚,稍稍思考一小會,隨後面朝著劉備低頭作揖,「主公英明。」
「哈哈哈哈,翼德呀,別多問了。」劉備說著話,彎下腰把桌案上的油燈給吹滅了,「去把別處的油燈也滅了。」
張飛有些不太死心,轉悠起了眼珠,依次看了看趙雲、黃忠、魏延和周倉,可見到他們那略顯興奮的表情之後便決定死心了。
「嗤,男人就愛惹是生非。」張飛默默地小聲嘟囔一句,接著迅速將屋內其它幾盞油燈給吹滅了。
此時,這幫男人所在的房門外,周瑜和魯肅正從一層的樓梯走來。
「義公,你、你今年多、多大了?」魯肅感覺到身後的年輕校尉有一絲緊張,便側著身子向他問道,以使他可以放鬆一些。
「回先生,我上月剛滿二十。」校尉的神情略顯木訥,睜大眼睛眨巴了兩下,一副稚氣未脫的模樣。
「年、年僅二十便、便可當上校、校尉,看來你、你的身手一、一定非、非常出色。」魯肅誇獎了校尉,希望可以對他帶來些鼓舞。
「謝先生讚譽。」校尉一邊上著台階,一邊低頭作揖地說道,「但我資歷尚淺,還未參與過真正的戰鬥,也沒面見過其他諸侯。」
「哈哈哈,資、資歷是需要累、累積的,不、不用著急,你、你還有大、大把的時間呢。」魯肅笑了起來,單腳已跨上二層的地板,「別、別緊張,你、你只需站、站在我身後便、便可。」
「是,先生。」校尉答完話后,不自覺地咽了一口唾沫。
「嗯?怎、怎麼毫無光、光亮?」魯肅沉下眉頭,愣愣地看著劉備所在的客房房門,輕聲地自言自語。
房門關得很嚴實,整個室內黑漆漆的,只隱約透出一些從客舍外傳來的光線,若不是劉軍侍衛傳話三人上樓,恐怕會覺得劉備他們根本不在屋裡。
夏侯涓、黃月英照顧著小劉善,與劉備隔了兩間,以免有些什麼動靜而吵鬧,也已熄燈,估計小劉善入睡了。
二層十分安靜,使得周瑜、魯肅和年輕校尉的腳步聲都顯得很清晰,即使他們行走得非常輕緩。
來到房門口,魯肅一會哈腰一會擺頭地往門縫裡張望,微微眯著眼睛,卻完全看不清屋內的狀況,又猶豫著不敢輕易叫門;周瑜則鎮定自若,面容平靜地站在魯肅側身後,眼珠划著圈地打量著周圍;而這樣幽暗的情景反而令年輕校尉越發地感到緊張,臉色都有些發白了。
「門沒上把,進來。」突然,屋內傳出了劉備的聲音,語速緩慢、口吻囂張,將嗓門壓得很低沉。
周瑜有些無奈地翻個白眼,猜到這分明就是劉備有意為之;魯肅被這聲音給驚了一下,渾身一顫;而那校尉則慌得差點條件反射地就要從腰間抽出利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