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番外 嬌陽似火 二十三
駱心愛確實滿生氣的,覺得她爹就是卸磨殺驢……嗯,過河拆橋!想當年,她爹惹她娘生氣的時候,如果不是她總在一旁插科打諢的,他們兩個人能數十年如一日地恩愛嗎?這會兒倒是覺得她礙事了,良心是被狗給吃了嗎?
旁的貴女生氣,家中擺著的器物只怕要更換一批,駱心愛倒是也想摔茶壺、茶杯、花瓶什麼的聽個響兒,但她沒底氣,因為她年幼的時候,她爹娘沒這麼慣著她。用膳不小心手滑摔的舊碗都要按照新碗的價從她的月例銀子裡頭扣。她雖然是個公主,但也是很窮的。
「打鞦韆?現在?」駱無瑕看著外頭的當空烈日,心裡是拒絕的。秋高氣爽的時候打打也就罷了,這烈日炎炎的,立馬能從駱無瑕變成駱黑瑕。
「你要不想打就在旁邊樹蔭的地方看著我打。嗯?好吧?好嘛!」撒嬌的時候,駱心愛從來不覺得自己輩分大。
怕她若是再不答應,小姑姑能在地上打滾,駱無瑕無奈地點了點頭。論輩分,她得敬著小姑姑,論年紀,她得讓著小姑姑。
御花園裡頭本來是沒有鞦韆的,還是有一回駱無瑕去了小舅舅家,見到表妹在盪鞦韆,和她搶著玩兒覺得特別有意思,回宮的時候便也讓她父皇吩咐人給她做了一個。但一個人盪鞦韆,剛開始還能得些趣味,這時間一長了,也就無趣了。
跟著小姑姑七拐八繞地到了地方,駱無瑕一眼只覺得陌生和疑惑。當年她玩的鞦韆有這麼大個嗎?還是她當年年紀太小了,所以看什麼都覺得大?
「怎麼樣?我讓人改了以後,這鞦韆看起來和原來不一樣了吧?」
豈止是不一樣,駱無瑕覺得,好像除了兩個都能叫做鞦韆之外,其他都不一樣了,簡直就是面目全非了。
「這兒原來的那兒鞦韆只能坐著打,太沒意思,我讓人改了之後,能站著打!」
「站著?」因為鞦韆會晃,便是坐著的時候,駱無瑕都會緊緊抓住兩遍的繩子,如果是站著……駱無瑕想了想,她可能是沒有那樣的勇氣的。而且,京城裡頭好像也沒人是站著玩鞦韆的,一般都是坐著的,站著也太過失儀了。
「可不是站著嗎?我原來也以為鞦韆都是要坐著的,直到我爹娘帶著我去了……」
駱猙不做皇帝之後,帶著駱夫人和駱心愛去了不少地方,反正時間多的是,他們也不挑去的地方有名還是無名,其中有個小鎮,那裡的年輕姑娘特別愛打鞦韆,誰打的高,打的時間長,打的花樣多,待得到了能嫁人的年紀,上門的媒婆能把門檻踏爛。
這世上許多事,看著說著簡單,做起來還真不那麼容易,比如駱心愛,打鞦韆之前說了一堆,真正站上去之後,也就只能保證自己不掉下來罷了。
雖然小姑姑上鞦韆之前說得信誓旦旦的,好像她在那個小鎮上住過一陣子,看過好多人這樣那樣打鞦韆,她便也偷了不少師,但駱無瑕站在一旁看著十分清楚,她是笑著上去,差點兒哭著下來。
偏偏,駱心愛也是個好強的,踉蹌著落了地之後,她只稍微緩了緩,就厚臉皮地發問,「怎麼樣,我剛才打的好吧?看著是不是特別厲害?」
「嗯,很厲害。」
能晃蕩起來的,一般都是半桶水。駱無瑕直到也站到了鞦韆上,才恍然覺得不可思議,她怎麼就答應和小姑姑學什麼打鞦韆了呢?在一旁看著都覺得可怕,更何況是自己上。想和小姑姑說她可能畏高,卻發現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到了她的身後,還特別大聲地問她,「準備好了嗎?抓緊咯!」
下意識地抓緊之後,駱無瑕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時候,騰空而起,似鳥飛翔。但她畢竟不是鳥,手上也沒多少氣力,不過來回蕩了幾遍之後,已經覺得頭暈,手酸。
「小姑姑,別!」她想說別繼續了。但她以為的很大聲,落到駱心愛那兒,只以為她是在催她再賣力些。於是又加了把力氣。
繩子脫手的那一刻,駱無瑕甚至來不及害怕,因為她的頭腦一片空白。
「大侄女兒?救命啊!」
宮裡所有的御醫都被同時傳召,因為嬌陽公主盪鞦韆失誤,摔到了頭。
「嫂子,我不知道,我……我不是故意的。」駱心愛抖得很厲害,死瞪著手上的屬於駱無瑕的血,雙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擺才好。
夏芷瑜臉色蒼白的厲害,雖然在來的路上已經大概知道了是怎麼回事,但直到看到小姑子手上的血,她的恐懼才開始成倍增長。不多時,夏芷瑜已經沒法想更多她不想多想的情況,因為不過想了一點,她便已然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陶御醫今天也在宮中當值,聽聞嬌陽公主又傷到了頭,他的第一反應是公主前段時間那個還算好看的『豬頭』。才剛好沒多久,這就又折騰起來了,果然還是因為年輕啊!
一個時辰之前,駱心愛很害怕,因為她大侄女兒撞到了頭,一個時辰之後,駱心愛更害怕了,因為她大侄女兒撞壞了頭。
宮中御醫雖多,但駱無瑕傷的地方,他們都沒有太大的把握。面對幾乎是暴怒的皇上和太子殿下,御醫們都覺得自己的脖子可能沒有想象中那麼硬。
程御醫在宮中多年,自然明白同僚們都是個什麼心思,藥方是可以開的,但穩妥起見,大家都想等著公主清醒過來之後再下筆。就怕盲目灌藥出了什麼閃失,皇上和太子殿下會以為是他們開錯了葯。
「皇上,太子殿下,老臣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都什麼時候了,有話說,有屁放!」駱琛恨自己當初未能習得醫術,不然此刻也不會在這裡干著急了。
程御醫並無良方,他舉薦了一個人。
看到蕭澈的時候,有很多威脅威逼的話語在腦中閃過,最終,駱琛只說了這麼一句,「你若心裡真有她,治好她!」
施了針,用了葯,蕭澈就安安靜靜地坐在駱無瑕床前,看著她。這一刻,沒有人會想著將蕭澈趕走,因為他是目前唯一敢用藥用針的大夫。而他身後的御醫們,聚在一處研究他的藥方,和蕭澈有來往的御醫只稱讚藥方開得妙,其餘御醫只覺得他太過劍走偏鋒。
駱無瑕昏迷的這一個時辰,所有人或坐或站,沒有一人離開。
最先發現駱無瑕張開眼睛的,是離她最近的蕭澈,但最早出聲的,是也目不轉睛盯著她的駱心愛。
「醒了,無瑕醒了!」駱心愛幾乎是驚呼出聲,邊說著,眼淚已經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駱無瑕也哭了,在此之前,她艱難地伸手抓住了蕭澈放在她手邊隨時準備替她把脈的手,而後用特別低啞,特別委屈的聲音說道,「蕭澈,我好疼。」
熟悉的眼神、音調,讓蕭澈有片刻的怔忪,有那麼一刻,他覺得自己可能是在做夢。
「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點兒給我妹妹把脈!」駱琛的粗魯,驚醒了蕭澈。
「哥,別凶他!」
若是有人問駱心愛最近做的最後悔的是什麼事,她的答案定然是斬釘截鐵的。她後悔攛掇大侄女兒打鞦韆,因為自從大侄女兒從鞦韆上摔下來之後,整個人都變了。倒也不是脾氣性格變了,變的只有一樣,對蕭大夫的態度。
就……原來算是避之不及,現在則是……非君不嫁。稀罕他到了什麼地步呢?就蕭大夫開的葯,她站得很遠很遠,都能聞到那苦澀的藥味,結果她家大侄女兒,一鼓作氣就把一碗葯都給喝乾了,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還直衝著蕭大夫笑,說他開的葯一點兒都不苦,還有點兒甜。這不睜眼說瞎話嘛!
「蕭澈。」
「嗯?」
「我頭好疼。」
「疼就睡會兒,聽話!」
「那你陪著我嗎?」
「我不走。」
「不騙人?」
「不騙你,睡吧。」
駱無瑕閉上眼睛大約兩刻鐘之後,蕭澈被一塊小石子砸到了肩膀。回頭看去,看到的是站在窗邊的怒目圓瞪的駱琛。
「你出來!」駱琛做了個口型,沒有出聲。
蕭澈點了點頭,正待起身,袖子已然被揪緊,他低頭,看到的是嘟著嘴的駱無瑕,「你騙人,我還沒睡著呢,你就要走了。」
於是蕭澈重新坐了回去,「我沒想走,就是起來活動活動。」
駱琛:「……」
駱無瑕喝的湯藥中放了助眠的藥材,即便她硬撐著,不多時也終究睡了過去。確定她睡著了之後,蕭澈從她手中拉回了自己的袖子,替她蓋好了被子之後,轉身出了門,外頭等著的駱琛已經等得臉色發青。
「說!你到底給我妹妹吃了什麼葯?」若不是她一直在他們的視線之內,駱琛都要以為他妹妹被人給掉了包了。怎麼不過吃了一副葯,就突然對蕭澈這麼死心塌地了呢?莫不是……
那湯藥之中藏了傳說中邊疆的情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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