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吃飯

她的腦袋剛冒出地面的時候，葉成就看到她了。一直垂著頭，但還是知道就是她。幾年沒見，她好像瘦了點，但是依舊沒有長高。想到當年他總嘲笑裴溪長的矮，情不自禁笑了，還是這麼一小隻。

他沒有叫她，等著她出閘機。一直盯著她，想看看她還有哪些變化。頭髮短了，當年她的頭髮只能勉強的紮起來，特別努力的想留長，說等長了讓葉成給扎頭髮，為此葉成還特地拿親媽的頭髮試了數次。後來在同學的朋友圈裡看到她，已經長發及腰了，如今又剪短，更顯的時間飛逝，許久未見。

他站在原地沒動，看到她走出閘機，抬起頭，現在他們的距離只有幾步遠，可以看清彼此的眼睛，鼻子，嘴巴，臉上的絨毛。當然嚴重散光的裴溪例外。她只能看到對方的五官。

見葉成不說話，裴溪覺得尷尬異常，舉起手說了個「嗨」就卡住了。葉成這個人果然不能指望，本來還想著他主動提出見面，能主動活躍下氣氛，不想還是跟以前一樣，木頭一樣站在那，等人走近。

裴溪停住，轉移了視線，她不習慣一直當著人家的面盯著人家看，她更喜歡偷瞄。葉成還是沒有說話，她忍不住了，自顧自往前走，拋下一句話「你不走我自己去找吃的，我不想餓瘦了。」

葉成笑了，大步追上裴溪的腳步，和她肩並肩向出口走去。以前裴溪就走的快，經常被調戲說小短腿會倒騰，現在好像走的更快了點，葉成拉住她，「走慢一點啊，我餓的跟不上」

裴溪抬頭，葉成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裴溪覺得這個微笑意味不明，撇撇嘴沒說話。

「想吃什麼？我請」

「你請就你決定吧，我臉皮薄不敢挑的」裴溪收緊衣領，出來的急沒有帶圍巾，這個大衣偏偏又是個低領，風呼嘯著往脖子上撲騰。

葉成低頭看著她，隨手扯下自己的圍巾，搭在裴溪的脖子上「先系著」然後自己收緊了衣領。

圍巾上夾雜著熟悉又陌生的氣味襲來，裴溪想摘下來，又覺得摘下來顯的自己很矯情，於是任由圍巾耷拉著。葉成看她沒有動作，想伸手幫她系一下，抬起手又放下，把她拉進了旁邊的商場。

「你不挑，就隨便找一家」葉成帶著她往美食區走。裴溪摘下圍巾塞進葉成手裡，故作輕快的說了聲「謝啦」，又把手塞進了大衣口袋。葉成看見她的動作，想起了以前她總是嫌手冷，吵著讓葉成幫她暖手。那時候他們做同桌，裴溪坐在右邊，冬天上課的時候葉成總是用右手在桌子下面握緊她的左手，右手要寫字的時候直接讓裴溪把手塞進自己的口袋。葉成愛穿羽絨服，口袋裡總是暖烘烘。而裴溪總愛穿各種各樣的大衣和棉襖，還嫌棄手套影響美感，所以她的手總是冰冰的。暖手這件事一度在同學間流傳，大家總愛拿這件事調笑葉成，葉成只是笑，裴溪就懟回去「誰嫉妒誰也暖去」。想到這裡，葉成又笑了。他側著頭問「你手，冷不冷啊」

裴溪抬頭，正對上葉成的目光。她呆了一下，回過頭，說「冬天不冷不正常吧，不矯情忍一忍也能過去」說完突然想哭。過去的每一個冬天，她都會想起從前有個人，一直追著她讓她戴手套；有個人，她一伸出手說冷，就會抓住她的手塞進自己的口袋。這麼多個冬天過去了，那個人出現了，卻不會再幫她暖手了。

葉成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想問，沒有男朋友幫你暖手嘛？但是這個問題好像問不出口。於是他專心找吃飯的地方。轉過一個彎，看到一家火鍋店，裡面幾個桌子上冒著熱氣，看起來暖烘烘的。葉成用胳膊碰了一下裴溪，「火鍋吃不吃」

「好」

裴溪愛吃火鍋，不過這也是過去式了。她大學畢業的時候專門去重慶和四川吃了火鍋，還帶回來一堆火鍋底料，於是她不愛了。原來喜歡的東西，多了也會膩味。

點單的時候，裴溪還是很熱情的，菜單上的東西好久沒吃，還是想點，只是聞著火鍋湯味的時候，又興緻缺缺。葉成看著對面的人慢悠悠的鼓搗盤子里的菜和料碟，知道她一定不怎麼想吃。裴溪是這樣的人，碰到喜歡的東西胡吃海塞，碰到不喜歡的塞一口都不情不願。

葉：「味道不好？」

裴：「挺好」

葉：「想吃別的嘛？」

裴：「不用」

葉：「想喝什麼，我去買點？」

裴：「不了」

葉成差點忘了，裴溪和她在一起的時候除了暖暖手外，從不撒嬌。他以前總愛給她買零食，買的少的話她會很開心，跟大家分一分吃了；買的多了，她就會很冷淡，她會說，葉成，我有不是你閨女，我想吃的我自己買，讓我爸買。剛開始葉成不知道她為什麼這樣說，後來每次吃飯她都要ＡＡ，葉成才明白。雖然她看起來很親，其實她心裡分的很清楚。葉成不知道這樣是好還是不好，只能由著她。

她從不提過多的要求，不會說葉成你幫我這個，葉成你幫我那個。她能做的都要自己去做，逞強也要做，她能不麻煩別人的一定不麻煩，即使自己麻煩一點。如果葉成幫忙做點什麼，她也一定要還回來。她最愛說的就是「葉成，我們平了」

葉成浸在回憶里出神。裴溪放下筷子，喝了口水，「什麼時候回去？」

「啊，現在就要走？」葉成慌了一下，又換個語氣說「你吃好了我們就走」

裴溪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這要是在平時，她肯定白眼翻上天了）「我是說，你什麼時候回學校？」

葉成知道自己剛剛慌神才會會錯意，有點尷尬的笑笑，「明天」

「你多吃一點，浪費了不好」這次裴溪在心裡給自己翻了個白眼，心說，你點這麼多不吃，讓人家吃，這麼欺負冤大頭。

葉成點點頭，「不會浪費，我吃的多」他知道裴溪不愛浪費，原來，關於她，自己還記得這麼多。

裴溪坐著無聊開始擺弄手機，拿起手機又不知道打開什麼，又看到了手機上那個企鵝，沖他眨眼睛一樣。裴溪忍不住，還是問了「怎麼想起聯繫我？」

葉成正吃著一片青菜，還沒有咬爛，於是埋頭繼續吃，順便醞釀著該怎麼說。其實他並非到上洲以後才想起聯繫裴溪，他是知道了裴溪在才會來。

「就想起了，就聯繫了」

裴溪簡直想掰過他的臉對著他翻白眼。他說話，總能寥寥幾個字就氣的她說不出話。他也不是愛懟人，相反，裴溪才是比較嘴毒的，但是葉成就是能用平平常常的字句語氣，把人氣死。當然，被氣死的那個人可能自己也有原因，誰讓她總是期待葉成嘴裡能冒出她想要的答案。

「一會去看電影嘛？」葉成低著頭，說完又繼續吃，雲淡風輕的，好像對面坐的不是前女友。

裴溪一張臉已經盛滿了大驚失色，五顏六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