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是小破鞋,你就是老破鞋
寧錦繡心痛地看了她一眼,心說:這位大姨,你可真是傻啊,這些人明擺著就是來欺負咱們娘兩個呢,我現在不管說什麼她們都不會相信,反倒會罵得更難聽。
果然,寧老太太已經摔著拐杖大聲嚷了起來:「我不是她奶奶,我寧李氏沒有這麼不要臉的孫女兒,你讓她有多遠滾多遠去!
裝模作樣地去跳河?那河水有多深啊?咋就能淹不死她哩?有本事她現在就一頭碰死在南牆上去,我們都親眼看著!看是她那個小破鞋的腦袋硬,還是那個牆頭硬!」
一口氣瞬時憋住了心口,寧錦繡上輩子在孤兒院里長大,多難聽的話都聽過,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她後來做生意的時侯,才能把臉面給拋開個乾淨,憑是別人說什麼難聽的她也不在意,只圖把錢給賺到口袋裡就好。
可是眼前的這一位,她可是自己的親奶奶啊!這麼惡毒的話,她是怎麼罵出口的?
寧錦繡怒極反笑,冷冰冰地開了口:「奶奶!您這是罵誰呢?
你可別忘了,你那三兒子寧大栓他可是我的親爹呢!說到天邊,我也得管您叫上一聲奶奶。
您現在一口一個小破鞋地罵著我,就不怕外人管您叫上一聲老破鞋?就不怕我這些堂姐妹們都一起成了小破鞋?
一個不留神,您這滿堂兒孫,就連我那些堂兄弟們也都成了破鞋養的了!」
「你……」一番話把滿屋子女人都給氣得愣怔住了。
這個寧錦繡以前雖然有點油鹽不進,可是說白了也就是個窩裡橫,有人欺負到她臉上去,她也頂多是關起門來摔摔砸砸地和自己慪氣,再或者就是把氣給撒到李春琴身上。
今天嘴皮子怎麼就突然利索成這樣了?敢跟全家人叫板?這不是個混不吝的滾刀肉嗎?
寧老太太氣得嗓子都顫了:「你這個死丫頭少胡說,別的孩子們都清清白白的,才不跟你一樣哩!我們這滿堂兒孫哪一個也跟你不一樣!」
寧錦繡一笑:「嘿,怕是在外人看上去,都一樣!」
寧老太太把拐杖一舉,作勢要衝著這娘兩個劈頭打過來:「你這個死丫頭敢這麼說話,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寧錦繡將李春琴往自己身後護緊,隨手抄了把菜刀照著旁邊的案板上用力一剁,只聽「彭」的一聲響,案板上被硬生生地剁下一個角去。老太太嚇得手一抖,拐杖到底沒敢真落下。
寧錦繡尖著嘴唇把菜刀上面的木屑給吹掉:「奶奶,大娘,二娘,你們也別怪我說話不好聽,我啊,是為的咱們這一家人好。
別的不說,我那個堂姐寧可玉的面子可是得要的。現如今,她那個對象剛談好,要是叫我這個壞名聲把她給帶累得婆家人都不要她了,那個損失可不小。」
大兒媳婦王紅麗陡然一省,她自己的閨女比寧錦繡大兩歲,剛在城裡頭處了個對象,還托著那對象在城鄉結合部下頭的一個小賣部里給她找了個營業員的工作。
這年月,誰不知道「聽診器,方向盤,木頭疙瘩,營業員」可是頂體面的工作了,多少城裡人想干都幹不了呢,寧可玉一個沒根沒底的鄉下姑娘能去干這個活兒,可不叫這一個村的人都羨慕死了?
雖然她眼下只是個臨時工,但是可玉說了,等正式結婚之後,自己的戶口就轉到城裡去了,再借著對象家裡的關係跑跑,鐵定能轉正。
自己的閨女寧可玉不但是王春紅的驕傲,更是寧老太太的驕傲和老寧家所有人的驕傲,她怎麼可以跟著這個破爛不堪的寧錦繡一樣被人給罵成小婊子呢?
王紅麗拿著一雙眼睛狠狠地剜著寧錦繡:「你敢?我看你敢去帶累我們家玉可的名聲?」
寧錦繡反倒笑了:「我不帶累她,那她也是我堂姐啊?你們是嫌我丟人是吧?得,那我也就不在這裡呆了,乾脆打今天起,咱們就分開過吧。」
許春琴驚了一跳,閨女這是在說啥呢?可是她這腦子裡頭范迷糊了?
她現在要分家?和老寧家一刀兩斷?你一個大姑娘家在村裡頭沒有半分地,沒有一間屋,出了門那還不餓死在大街上啊?
許春琴急得直在後面扯寧錦繡的衣服角,寧錦繡暗地裡握了握她的手腕,暗示她不用害怕。
寧老太和兩個兒媳婦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個個心裡頭都有了底。
看來這個寧錦繡還真是被水給淹傻了,許春琴在本地沒根沒底的,離開了老寧家她們娘兩個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那還不凈等著餓死啊?此時不把她們給趕走,還待何時?
寧老太太當即發話:「你丫頭說這話將來可別後悔,老大家裡的,老二家裡的,現在把她們娘兩個的東西給收拾一下,馬上讓她們走。」
寧錦繡一抬手:「我們自己的東西自己收拾,不勞你們動手,不過話咱們可得說明白了,從今往後咱們兩家人井水不犯河水,我們不再進你們的門,你們也別上門來找我們,往後再見面,咱們可就沒有什麼關係了。」
切,上門找你們?就你們娘倆今天離開這個家,明天就能餓死在大街上,我們還用得著上門去找你們?
三個女人把臉拉得比驢臉長,完全就是一副巴不得你們早走早安生的表情。
寧錦繡當即拉著許春琴就回房收拾東西去了,寧廣坤那個壞小崽子伸著脖子追到她們房裡來盯梢,口口聲聲地叫著:「那個桌子是俺們家裡的,你們不能帶走……這個凳子也是俺們家裡的,你也不能帶走……還有那口破鐵鍋,那也是俺爹買的,你們也不能帶走……」
幾個大人就在外頭給這個小崽子撐腰,緊盯著這娘兩個,生怕她們多拿這房間里的一針一線。
原本這間房就空蕩蕩的沒啥東西,寧錦繡也就把那條破被子一取,又將幾件舊衣服打成個包袱,走到門口,又突然想起了什麼來,把房底下一塊破磚頭下面壓著的一摞舊信紙往包袱里一裝,扯著許春琴就走,頭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