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爹是嫌疑人
墨家從祖上就是鑄造兵器的,據說乾隆年的時候,十一的太爺爺還在宮裡的造辦處當差,乾隆擺在寢宮裡的那把佩劍就是墨老爺子造辦的。
後來清政府倒台了,墨家也早就不吃宮裡那碗飯了,墨吉帶著一家老小在租界邊緣開了個鑄造坊。一開始鑄造坊只做一些農具,後來世道不太平,墨吉也大著膽子帶著兩個徒弟偷偷鑄造了一些兵器,開山刀,砍刀,長刀,匕首,坊唐刀,反正什麼玩意兒趁手就弄什麼。
十一六歲的時候,她娘死了,癆病,死的時候人都瘦脫相了,枯瘦如柴的手拉著墨吉的手,告訴他要照顧好十一。
十一那時候啥也不懂,坐在門檻上看著墨吉抱著她娘哭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聽旁邊來幫忙的吳大媽說,「哎哎!可憐見兒的,你娘這一走,丟下你們父女倆可怎麼好啊!你爹重情,怕是要傷心欲絕的。」
現在十一想起吳大媽的話,都會「呵呵呵呵!」的冷笑一陣兒,心說,那老不休的現在正帶著小后媽去北平玩兒呢!
這個該死的老負心漢!王八蛋!
十一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用腳踢了下腳邊的刀具,心裡盤算著,等這些東西都處理了,她就把作坊關了,房子一賣,愛咋咋地!等那老不休的回來,氣死他最好!
「砰砰砰!」正憤憤不平的時候,作坊的大門被敲得震天響,她連忙回頭鎖好了倉庫的門,走到前面一看,好傢夥,門口積攢了兩個多月的灰塵都被震得四處飛揚,被陽光一打,就像面前飛了一層金沙。
十一下意識的眯了眯眼睛,懶洋洋打了個哈氣,走到門邊順手操起旁邊的一根鋼管,趴著門縫往外看。這一看不要緊,嚇得十一差點沒把鋼管丟了。是陶樺那個煞神,他怎麼回來?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十一腦子裡百轉千回,順便把莫夜罵了個狗血淋頭。
「開門!」陶樺沒什麼耐心的站在門口,直覺門口藏了人,下意識的伸手往肋下摸去。
這是要掏槍的,真要動武,十一覺得自己是討不到一丁點便宜的,所以溜之大吉才是上策。這麼想著,十一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要往後跑。
作坊後面有一個小角門,出了角門往左拐就是王府大街,那一片人多嘴雜,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旁邊又是菜市場,只要逃到那邊,陶樺想要找她就沒那麼容易了。
十一心裡盤算著,莫夜那邊肯定是出事了,不然陶樺不會找過來的,包庇黑幫惡徒,呵呵呵!抓進去一準兒沒有好果子吃的。
「你要是敢跑,我就開槍,看看是你的速度快,還是我的子彈快,又或則,你覺得這堆爛木頭能擋住我的子彈。」陶樺面無表情的說。
從醫院出來之後,他就讓四喜去查了小張出事前是跟誰去喝酒的,結果查出對方是一家鑄造坊的老闆,叫墨吉,四十多歲,最重要的是,青幫的很多刀具都是從這裡買的。
一家跟黑幫關係密切的作坊啊!
陶樺冷哼,微微眯著眼睛看著門板,知道裡面的人沒動,冷著聲音說,「開門,不然我就開槍了。」
十一隔著門板衡量了一下自己的腳速和子彈的速度,悲催的發現,如果自己真的現在抬腳就跑,以陶樺開槍的速度,她起碼要中兩槍。
吃槍子這種事兒,真的不是誰都有勇氣的。
嘆了口氣兒,「陶探長言重了,小心槍走火了!」說著,伸手拉開門插,陶樺一腳踹開門,破舊的門板晃了晃,「碰!」的一聲砸在地上。
十一手裡還舉著鋼棍,陶樺的槍對著她,等眼前的灰塵散去,看清對面站著的人的時候,陶樺嘴角抽了抽,露出個冷笑,「是你!」
十一哭笑不得的看著陶樺,雙手舉過頭頂,「探長,咱們認識么?」
陶樺皮笑肉不笑的說,「你說呢?好狗膽啊,救走了莫夜,怎麼不見他派人保護你呢?你這個樣子進警察局,要吃苦頭的。」陶樺目光陰鷙的看著她,十一兩股一顫,死鴨子嘴硬的說,「探長,我真不知道你說什麼,誰是莫夜?我昨晚一直在家,不曾離開,您老恐怕認錯人了。」
陶樺波瀾不驚的「哦!」了一聲,猛地上前兩步,柯爾特的槍口頂在她的腦門上,「不若,你再放一把火試試?」
冷冰冰的槍口貼在腦門兒上,把白皙的額頭壓出一圈紅印子,陶樺不由得抿了抿唇,冷笑道,「怎麼?大魔術師,你大可以繼續玩一玩你的把戲。看看是你的火快,還是我的槍子快。」陶樺一臉的囂張,十一想到有關陶樺的種種傳聞,牙根直痒痒。昨天夜裡是趁其不備,又有黑夜掩護才使得她得了手,現在陶樺明顯是有備而來,她那幾團虛張聲勢的火苗,根本連他的毫毛都傷不到。
她天生異常,能驅神火,少時還沾沾自喜,後來才知道,這東西就是一塊雞肋,燒不到實體的東西,也就能看,糊弄糊弄隔壁小虎子一干小孩玩玩而已。
「探長您說笑了,有什麼天大的事兒,先把槍收了啊!」十一討好的說。
陶樺「哼!」了一聲,推著她往裡面走,走到屋子正中央那張八仙桌前,用腳勾了一張椅子大刀闊斧的坐下來,槍口從她腦門移到胸口,抬頭看著她,皮笑肉不笑的說,「你是墨吉?」
十一愣了下,眨了眨眼,「那是我爹。」
「哦!」陶樺應了一聲,十一看著他,莫名的有種不好的預感,難道老頭兒出事兒了?
陶樺的視線在她身上轉了兩圈,十一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有種被一條濕漉漉的毒蛇纏住的感覺,呼吸都不那麼順暢了。
「說吧!你爹呢?我喜歡聽實話,你知道的,進了警察局,總有一百種辦法讓你開口說實話的。」陶樺老神在在的說。
十一在心裡暗罵了一聲「卑鄙」,面上盪著討好的笑,「敢問陶探長,我爹是怎麼了?」
陶樺忽而一笑,十一瞬時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委實是,有些人適合笑,有些人不適合笑。陶樺這人長得周正,渾身透著一股子清冷的氣息,就那麼站在那兒也是鍾靈毓秀的好看,可是一笑起來,嘴角微微向上,總讓人覺得他高深莫測,不懷好意,像一條濕漉漉的毒蛇,不被他纏上還好,一旦被他纏上,那是要命的。
陶樺的槍往上移了移,頂在她心口的位置,波瀾不驚的說,「昨夜沈西博物館的夜班管理員死了,有人看見他死前跟你爹喝過酒。」
十一大驚,「不可能!」
陶樺「哦!」了一聲,撩起眼皮子看她,「怎麼說?」
十一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好一會兒才訥訥道,「我爹一周前跟我小媽去北平了,這個時候該是在北平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