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柳氏
柳氏於是在顧家安頓下來,顧府上下對這位可憐的孕婦都十分關心體貼,張媽媽和幾個婆子在顧夫人的授意下,還連夜趕製了幾套衣服給柳氏穿。尤婆子常做一些糕點,也會挑軟糯適合孕婦吃的,送過去給柳氏一份。顧夫人又派了自己的丫鬟木槿去貼身照顧柳氏起居,力氣活一點不讓柳氏沾。
山陽城距離辛柳鄉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快馬加鞭的話,三天左右的時間就可跑個來回。
不過,去的人是張媽媽和陳媽媽並幾個丫鬟小廝,估計馬車趕路用時會長些,但四五天的時間也盡夠了。
這幾天,柳氏卻越來越顯得不安,經常坐下不到片刻就起身在屋內轉悠,或扭著手巾頻頻向窗外張望,看起來有些焦躁。
顧芳容開庫房選了幾匹柔軟的白疊布,正在柳氏房間,打算為柳氏及未出生的孩子做幾套衣服,一邊比量布匹,見狀,微笑著安慰道。
「柳家妹妹別擔心,有張媽媽和常媽媽去,沒事的,若實在不行,我去請塵王爺派手下出面,定不會允許你那公婆夫婿休了你。」
柳氏聽后,卻苦澀一笑,情緒依然未見好轉,「顧家姐姐,您是好人,我......」
柳氏欲言又止,不一會又哭了起來。「嗚嗚嗚......」
顧芳容見狀,更加同情惋惜柳氏的遭遇,這麼溫柔懦弱的女子,得被婆家欺負成什麼樣才敢隻身一人離家尋親、尋找庇護啊,放下手邊的活計,上前輕輕抱著柳氏纖弱的肩膀,安慰著「沒事的,沒事的......」
哎,該如何說,才能令柳氏放寬心?
勸慰一會,柳氏拭乾淚水不再哭了,「顧姐姐,讓您見笑了。」
顧芳容輕輕嘆氣,「妹子說的哪裡話,都是女人,誰不會遇到點難事?沒事,有問題想辦法解決就是了。」
「......是,謝謝......」柳氏有些羞愧的不敢看顧夫人眼睛,錯開視線,「您說的對......」
顧芳容又見柳氏手背的皮膚粗糙乾裂,臉上也有一些,反覆皴裂久未愈的干糙痕迹,嘆息的想,柳氏應該收了不少苦吧?哎......
對了,家裡不正經營著顧氏美容品的生意?於是讓丫鬟去拿一些。「海棠,去把我柜子里的梳妝盒捧來,秋荷,你找常媽媽開庫房,再去取一些『顧氏美容品』和幾匹顏色鮮艷的錦緞。」
柳氏眼神怯怯的,「顧,顧姐姐?」
顧芳容向柳氏眨眨眼,笑道,「柳家妹妹別擔心,這段時間你就在顧府安心住著,過幾天定叫你煥然一新的回去。」
柳氏聽后笑了笑,卻眼神更加哀傷,「謝謝顧姐姐......」
幾天後,張媽媽與陳媽媽從辛柳鄉回來,同時不負眾望的接來了柳氏的丈夫及婆母。
顧芳容聽到門房傳來的消息,為柳氏感到高興,柳氏正在她的房中休息喝燕窩粥,於是回頭笑著對柳氏道,「太好了,一定是你的夫婿來親自接你回去了,走,我們去前院看看吧。」
隨即,顧芳容帶著顧府上下向前院走去,一行人浩浩蕩蕩,表情都有著期待和愉悅,都在希望柳氏孕婦能與夫家和好,期待母子順順噹噹。
卻幾乎誰都沒發現,慢慢走在後面的柳氏,已經停下了腳步。
木槿一直小心翼翼的隨行在側,扶著柳氏手臂,防止柳氏突然滑倒,見狀,有些緊張的問,「柳嬸子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還是肚子里的孩子怎麼樣?」神情十分擔憂。
柳氏臉色發白,眼神也有些飄忽,露出牽強的笑容,搖搖頭,「不是,孩子沒事,我也沒事,只是我將手爐忘在房間了,現在手有些涼。」
入秋的時節,本不到用手爐的時候,柳氏剛到顧府時,一直有手腳涼的情況,於是顧府準備了許多湯婆子和手爐,夜裡用湯婆子暖好床鋪,再在腳下放一個,出門的話就捧著小手爐,不叫柳氏冷著。
木槿擔心柳氏母子,當然十分在意柳氏落下的手爐。
見大家離的有些遠了,又想這裡距離剛才出來的房間不遠,便一再囑咐對柳氏說,「柳嬸子你在這先等我一下,我回去取了手爐馬上來扶你。」
柳氏不好意思的客氣道,「這,這太不好意思了。」十分為難的樣子,「那......就麻煩木槿姑娘了。」
可柳氏人雖在笑,卻整個身子都有些發抖。
木槿見狀更加緊張了,以為柳氏人不舒服卻在強撐著,提起裙擺很快向回跑去,生怕拿的晚了,柳氏身體有個萬一,影響孩子就不好了。
其實想想也可以理解,丈夫上門來了,柳氏既有希望也有不安,會有擔心憂慮的神情就不難理解了。
柳氏見木槿幾個轉身就不見了蹤影,再看看前方已經有些距離的顧家人,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小聲嘀咕著,「對不起......顧夫人、顧小姐,你們都是好人,我也是身不由己......對不起......」
柳氏腳步蹣跚的悄悄從另一條路走回去,消失在顧府後院,無任何人看到。
外院,顧家上下急匆匆的向待客花廳走去,想快點見識見識那兩位,竟然對身懷六甲的孕婦揚言要休妻的大言不慚的母子;也好趕快奉勸對方,莫要做為人恥笑的事,大鷹朝的律法,孕婦懷有夫家子嗣的時候,是不能休妻的,那對母子難道想枉顧本朝律法,體會體會大庭廣眾之下被打手板的滋味?
只見在張媽媽、常媽媽旁邊坐的,一個又瘦又黑的中年男人和一個滿頭花白頭髮的老婦人。
兩人衣著破舊,好幾處打著補丁,男人看起來有些唯唯諾諾,並不像會厲聲指責要休妻的男人,但這種事,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呢?那花白頭髮的老婦人,面相則有些刁歪,手裡一邊忙著包顧府待客的果點,塞進自己隨身的布包中,眼神還四處亂瞟著。
老婦人一見顧府上下的吃穿用度,再見顧夫人及身後隨行的眾多婆子丫鬟,能用得起這麼多僕人,顧府上下處處精緻顯貴,連最下等的掃撒庭院的婆子、牽馬小廝,都比他們娘倆穿的、用的好。
眼神不懷好意的閃了閃,看了兒子一眼,黑瘦的男人一縮脖子,不敢看自己的娘。
老婦人狠狠瞪了兒子一眼,眼珠子轉了幾轉,卻突然從椅子上滑到地上。
只聽老婦人哭天搶地的放聲哀嚎著,「哎呀我可憐的兒媳婦啊,這還懷著身子吶,這可如何是好啊,可憐我們貧民百姓的無權無勢,被人害了性命也無處伸冤,這殺千刀的顧家人家,那可是活生生的兩條人命啊,怎麼下的去手?是要害了我家絕後啊。」
老婦人突然的指責把顧家人嚇了一跳,這話從何說起?她們何時想害柳氏孕婦了,人不好好在後面嗎?再一回頭,「咦?人呢?」
顧家人回頭一看,哪裡有柳氏的影子?「奇怪?剛才人還跟在後面的。」
那老婦人沒看見兒媳婦,哭鬧的更大聲,指責的話也漸漸不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