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搬

而沒了單子，出嫁女想要回東西，哪怕去官府，她一無官職二無權勢，空著手去，根本沒人理她。

不過，誰也沒想到，顧府竟然準備了四份。

顧夫人小心的將東西收好，給了兩位媽媽一人一千將。

兩位媽媽哪肯要夫人的梯幾銀子。

「夫人，這可使不得，使不得，不說顧老太太對我們的大恩，就是老奴的一家老小也照拂有佳，早早就放了一大家子身契，我大孫子可以讀書，以後參加科考，這是老太太的恩典啊！老奴回來的時候就發過誓，就讓老奴以一人之身報答全家的恩情。」她又如何能要，都是夫人和小主子以後活命的銀子啊。

「是啊，夫人快收好，我們兩個老東西早就一條腿邁進棺材的人，兒子娶了媳婦，家裡全無後顧之憂，我們就是來服侍夫人的，夫人小主子好我們就好，夫人小主子不好，我們哪怕給人拾糞賣力氣，也絕不叫您餓著，嗚嗚。」常媽媽忍不住越說越傷心。

張媽媽被氣笑了，給了常媽媽一拳頭「你個老傢伙，會不會說話，夫人小姐好著呢，以後會越來越好。」

「是是，以後會越來越好，看我這破嘴，夫人快休息，我做飯去。」說著就要走。

顧夫人虛弱卻堅定的拉住常媽媽，又拉起張媽媽。

「看兩位媽媽說的，我現在還能有口氣活著，順利生下姐兒，能喝口熱乎湯，全靠兩位媽媽，沒有你們，我們娘倆現在說不定就是一對孤魂野鬼，還能輪到我想明白？」

從她被攆到這小院，月例銀子早就發不出來了，她身邊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只剩兩位忠心耿耿的媽媽自願留下，又何嘗不是祖母對她的恩惠。

將銀票塞到兩人手中，笑出一抹心酸淚「媽媽哎，你們沒聽過一句話么，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嘞。」

兩位媽媽想到夫人從家逢遽變到現在差點性命不保，忍不住悲從中來。

「哎哎，老奴給夫人收著，留著給我們姐兒長大了當嫁妝，嗚嗚……」

張媽媽哭著說完，與常媽媽商量，兩人當著顧夫人的面，用隨身的針線將銀票包著油紙縫在了腰帶裡面。

顧夫人勸她們自己花用，兩位媽媽裝聽不見。

她感動不已，一邊想著以後的打算，一邊輕拍懷裡的女兒，感念娘家的恩惠。

姚餘一心裡也是五味雜陳。

宅斗似乎是這個時代女人永遠的戲碼。

至於么，與天斗與地斗與女人小妾斗，其樂無窮么？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時間很快過去，轉眼到了侯府派人給她們搬家的日子。

這幾天好吃好喝供著，顧夫人也想開了，不再鑽牛角尖，一大一小的娘倆迅速豐盈起來。

顧夫人臉色不再發黃，雖然還是瘦，但好歹身上有肉了，小小的嬰兒更是一天一個樣，眉眼俏麗，身上奶香奶氣，咿咿呀呀見誰都笑，黑葡萄一樣的眼睛，好奇的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兩位媽媽稀罕的不住誇讚。

「瞧姐兒這伶俐勁兒，長大了一定聰明。」

「老奴活了這麼大，還沒見誰家月子里的小孩真么乖巧，不哭不鬧，多省心，長大一定孝順。」

顧夫人明知兩位媽媽變著法兒的誇女兒，怕她想不開，其實她早想明白了，以後就守著女兒，也不是活不下去。

不過，哪個當媽的聽見別人誇孩子不高興？反正她這幾天每天都樂呵呵。

侯府里來了一大群人，說是來幫忙，感覺看熱鬧的更多些。

一群人大眼瞪小眼盯著，似乎很怕她們突然反悔不搬了，也有人肆無忌憚的議論蕭顧氏，笑話她當了侯夫人又怎樣，得不到侯爺撐腰，連府里的小妾都不如。

姚餘一聽了心說，瞧你們那沒志氣的樣兒，人各有志懂不懂？一看你們那副尖嘴滑舌的樣，就是把當姨娘小妾作為畢生奮鬥目標，有意思么？守著方寸之地做井底之蛙，不如像她娘這樣，放眼外面遼闊的天空，有她在不信以後過的不開心。

一群僕婦手腳麻利的收拾東西，其實也沒啥可收拾的，重要的東西張媽媽和常媽媽早就收拾好了。

一群人看她們主僕四人上車才鬆了口，可以回去交差了。

他們怕她不肯走，顧夫人還怕他們不放手呢。

主僕四人高高興興上了馬車，以後山高皇帝遠，她們又有銀錢在手，豈不比在侯府眼皮底下自在。

侯府另派了兩個媽媽幾個婆子和幾個小廝，前後收拾出三兩馬車。

第一輛車顧夫人抱著姐兒，兩位媽媽在一旁伺候，車裡常媽媽細心的鋪了厚厚的軟墊，一路上倒也不覺顛簸。

第二輛車是一些行李和侯府送的吃食補品，第三輛車則是侯府管事媽媽和婆子們坐的。

一路慢慢悠悠走了二十多天，才到地方。

這打發的，可真夠遠的。

卻是多合她們的心意啊！

出了馬車，顧夫人正好出月子。

顧夫人抱著女兒下車，姚餘一好奇的四處看，還別說，山清水秀綠樹成蔭，這天然氧吧可是她前世生活的地方沒有的。

見小廝將物品搬到莊子里，侯府派來的一位媽媽遞給常媽媽五兩銀子，裝腔作勢的說「蕭老夫人仁慈，看在顧夫人剛生了姐兒，多給些，這是一年的花銷，明年可沒這些了。」

指指屋子「可別看這莊子小，這地方可是難得的清凈地兒，正適合夫人這樣參佛清修。」

說白了，就是周圍沒什麼人家，真正的「清凈」地。

你蕭顧氏不是要清修嗎，蕭老夫人絕對讓你「稱心如意」，若是活不下去了，正好，自己死了大家都痛快，若是求回去，只要肯凈身出戶做下堂婦，她蕭家也不是不能賞給她一口飯吃。

一想到蕭老夫人交代她的，就更看不起她們主僕四人了，把話草草交代了，就趾高氣昂的登馬車走了。

留下她們主僕四人，兩位媽媽氣的不行，顧夫人卻笑了。

「張媽媽，快別看了，你再盯著，那車帳子也不能盯出窟窿，沒得累的眼睛疼，明天烏眼青了怎麼辦。」

張媽媽被打趣，忍不住白了自家夫人一眼，看看，這才幾天下來？又恢復了出嫁前小姐的性子，都不知道接下來的日子該高興還是惆悵。

常媽媽想的簡單些，向來夫人說什麼是什麼，夫人高興她就高興，現在夫人是發自內心的愉悅，她也興緻勃勃的收拾屋子。

莊子雖不大，好在結實，院牆用厚厚的黃泥、米漿、河流石混合，壘的高又堅固。

正中主屋，左右各一件卧室，中間小方廳也可做會客廳，卧室各連著一角小屋做盥洗房。

東西兩側廂房，東廂房挨著客房，隔一道小門連著另一間客房和馬房，只是沒有馬，西廂房隔一口水井便是廚房，挨著廚房有一間儲藏室和一間柴房。

作為主僕四人相依的住所，盡夠了。

顧夫人見東西布置的差不多了，一拍手「今天我們好好熱鬧熱鬧，把家裡好吃好喝都拿出來，我們做一桌酒席慶祝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