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土匪來臨

叔智率領軍馬奔走在康庄大道上，百餘名軍馬齊齊奔走，震動的地面揚起了一陣灰塵。他們要趕在土匪進入鎮中前，將他們攔截下來，將戰場選定在無遮無攔、一馬平川的鎮外，以方便騎兵策馬作戰。

此時，白沙鎮外寬闊的大道上，有一條火龍正往著白沙方向靠近，卻是，胡三正率領著一幫子土匪手下急急地走著。他們的隊伍不成隊形，雜亂無章，有快有慢，拖拉了很長的距離，就像是一道去趕集的人流，行走間，土匪中還總是傳出嬉笑怒罵的聲音，十分地輕鬆愜意，彷彿這不是去打仗，而是去旅遊啊！

土匪中少有騎兵，只有領頭的胡三等幾人不知從哪裡尋摸來了幾匹乾瘦的老馬，鬃毛都快有一尺長了，筋骨鬆軟，馬皮鬆弛，權且應付趕路了。身後跟著的是一群有地痞流氓以及無良少年組建起來的團伙，或許是胡三對手下的確不錯，在這吃不飽的年景，他的手下們都十分地精壯，走起路來也都是鏗鏘有力的，儘管是步調不一致，也沒有什麼章法，但是，與尋常鄉勇作戰，只要干起仗來都往前沖，無所畏懼地向前揮刀，這一波衝擊，就能夠把敵人沖潰散了......

這是胡三多年作匪的經驗了。

胡三以及手下們，人手一把鋼刀，這種鋼刀因刀背上有一圈圈鐵環而得名，叫做「大環刀」，是胡三花大價錢請項城縣裡有名的匠人用精鋼打造的，經久耐用，造價不菲的，故而，平時，這群人走起路來會伴隨著叮叮噹噹的聲響，就像是在演奏一首細膩的曲子，還是比較清脆悅耳的，也顯出了作匪的氣勢，不過，也容易驚醒了敵人，暴露了行跡。此處還距離白沙頗遠，又因為周家已經把這方圓幾十里給清場過了，胡三與手下們也是無所顧忌，「大環刀」被扛在肩頭，或提在手中，或夾在腋下，迎著皎潔的月光，折射出冷光。正因為加進來這一柄柄明晃晃的鋼刀，這些樸素裝扮的青年，頓時氣質大變，彷彿有了底氣和靠山一般，變得膽大、暴戾和目空一切。

為了預防周家堅守府中不出戰，自己手下們又攻不進去。胡三命人臨時打造了幾把雲梯，由手下們扛著運輸；另外，為了製造混亂與恐慌，胡三還命人用架車推了幾大桶桐油，並且備有弓箭、碎布以及棉絮，到時可以先在新寨和鎮中放火......

「停下，肅靜。」

及走到了村口，先頭隊伍就停了下來，後頭的人馬繼續往前湊著，但都明白已經要到了「肥羊」家門口了，說話的聲音都自覺的小了許多。

胡三下了馬，舉頭望著前方，恍惚間看到一個人影急急地跑了過來。這是胡三留下的暗探，專意打探鎮中情形的。

胡三也不是莽夫，又是慣犯，他能幹這麼多年的土匪而沒有身首異處，肯定是少不了謹慎二字的。此次搶劫白沙，他心裡最大的擔憂就是白沙人口眾多，若是這群人被周家事先組織起來，那就是一群狼，憑他手中這兩百號人，是難以抵擋的；反之，那就是一群綿羊，人數再多，也只能任人宰割；除此之外，胡三再沒有什麼擔憂的了。

「大當家的，不是我們的人。」

猴子作為狗頭軍師，自然是騎馬的「少數人」，他跟著胡三下了馬，也看到了有人影從遠處的一株大樹後面竄了出來，他目力極佳，凝神看去，卻是發現來人與暗探身形對不上號。

及那人走近了，胡三也是發現了，這並非是自己事先預留的暗探，而是另外一個體型粗壯的陌生男子，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警惕地與猴子交換了一下眼神。

粗壯男走到了隊伍前方，緊張地看了看眾人，發現胡三位居中央，其他人都在向他靠攏，拱衛著，便明白這就是正主了。

他有模有樣的向著胡三拱手一禮，由於身材粗短，身子躬不下去，動作就顯得十分滑稽了，惹得眾人發笑。

他不由得又尷尬起來了，雙手緊張地搓著，臉上訕訕一笑，說道：「在下達捷，是羊三的朋友，特來向胡大當家的彙報消息的。」

羊三，就是胡三派出去的暗探。

「哈哈，是達捷兄弟啊，羊三對我提起過，兄弟真是辛苦了。」

胡三忽然輕鬆了下來，抬手制止眾人繼續發笑，又向前走了走，打量著達捷，見他身材肥胖，個子矮小，臉上有一小塊黑色胎記，成橢圓狀，上面略淡，下面略濃，與羊三描述的一般無二，心中倒是相信了來人幾分了。

實際上，事情並非是這麼簡單的，胡三絕不是因為來人相貌與描述相同就相信對方的，而是因為來人說的一句話，這句話里含了蹊蹺。

之前，胡三委派羊三去做暗探，看重的便是羊三為人機謹，辦事牢靠，除此之外，羊三還有朋友遷進了新寨，這就更便於羊三隱藏行跡和打探消息了。但是，為了以防萬一，胡三還特意讓羊三說清楚了朋友的姓名、相貌，並預留了暗號。而這暗號才是最關鍵的，它其實就是一句話：在下達捷。達捷，取諧音可為大捷和打劫，從此處也可以看出來，胡三還是一個很有趣的人吶。

眼下，「達捷」倒是把所有的證明都對上號了，可是，胡三還要聽聽他接下來要說什麼。

於是，胡三又笑著說道：

「我就是胡三，達捷兄弟有什麼消息儘管說吧。」

「達捷」倒是沒有見疑，只看著這大隊人馬，除了胡三，也不能是別人了。於是，他便一五一十地說道：「胡大當家的，新寨沒有任何異常，鄉親們都已經睡下了，我過來的時候，路上也沒有問題，鎮里也沒有什麼動靜，周家可能還不知道胡大當家的要來了。」

胡三點點頭，又問道：「羊三怎麼沒有一起過來呢？」

「羊三兄弟去了鎮里了，他見與你約定的時間快到了，新寨里還沒有任何的動靜，猜測新寨對您已經沒有了威脅了，便又去鎮里打探虛實，臨走前，特意囑咐我轉告您：請您務必等他回來，若是他沒有及時回來，就請您趕緊撤走。」

胡三微微皺眉，擅入鎮中，羊三也是好意，只是違反了與他的約定，總歸，胡三還是不相信外人的。

胡三向著猴子使了一個顏色，猴子會意，立馬從懷裡摸出兩錠銀子，足足有二十兩，上前放到了「達捷」手中。「達捷」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這麼多錢的，實際上，他這輩子都很少見到過銀子的，這其實是普通百姓的常態了，當今社會是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百姓不需要錢一樣能過日子的。不過，白沙還是與眾不同了，許多百姓有工錢拿，雖然這些工錢都是銅錢，但是，他們是可以去周家當鋪里兌換成銀子的，是以，「達捷」見過幾次銀子的。

「達捷」手中貿然多了這許多的銀子，激動的手足顫動，他是一點兒都沒有還回去的想法的，緊緊地攥著這些銀子，心中暗呼：這趟真是值了。

「達捷兄弟，羊三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胡三站到「達捷」身邊，看著他因興奮的擰在了一起的五官，微微一笑，又輕拍著他的肩膀，問道。

「達捷」心滿意足地將銀子收入囊中，藏好了，想了想，先是點點頭，又搖搖頭，說道：「羊三兄弟什麼都沒有發現，可正是因為如此，羊三兄弟才非要去鎮里看一看的，他覺得不應該這麼安靜的。」

胡三默然地點點頭，他能夠理解羊三的做法，越是幹這一行久了，就越是謹慎多疑。倘若是在刺探中能夠聽到些動靜，心裡反倒是要安穩一些，像今晚這樣一點兒動靜都聽不到的，反而是更加讓人揪心，這也是「空城計」的精髓所在啊！所以，換做是胡三自己遇到同樣的情況，也會選擇冒險去鎮里探一探的，儘管，自新寨移民以後，夜間，鎮里就施行了宵禁，更是有持刀拿槍的武士巡邏，很容易暴露的。可是，正因為如此，不是恰恰說明，能夠從鎮里獲取更有用效、更多的信息嗎？正所謂敵人把守最嚴密的地方，必定就是秘密之所在。

是以，胡三笑了笑，不置可否，隨即，又問道：「達捷兄弟，除了武館里百來號人，你還聽說周家有其它人馬嗎？」

「達捷」收了人家的好處，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此刻更是竹筒倒豆子，一粒也不剩：「胡大當家的，我來新寨也一個多月了，閑著的時候就愛四處逛逛，我發現啊，除了武館里藏著人馬，其它地方都藏不住人的，不過，前一陣子，學堂里出了一位少年英雄......」

胡三抬手打斷了「達捷」想要繼續敘述的話語，其實，「學堂里出了一位少年英雄」這個故事，他胡三聽了不下五遍了，他發現新寨百姓都愛瞎傳這個。此時，時間緊迫，他自然不願意聽他再敘述一遍了，不過，他倒是對晉中三商獻給周家的「烏龍神駒」很感興趣，想著要搶過來，騎在胯下一展風采，連帶著，他也對降服神駒的周小二略感興趣，想著如有可能，就收到麾下栽培一番。只是，每個人的思想都很奇特，通過「學堂里出了一個少年英雄」這個故事，胡三反倒是有些看輕了白沙了。在他看來，那些孔武有力的壯漢都是外強中乾，徒有其表，不堪一擊的，唯有小青年周小二，還有些門道，但總歸是太年輕了，不足為慮。

「此事，我已經聽說了，達捷兄弟不必多說了。」

胡三笑著點點頭，不再多問了，「達捷」還只是小人物，窺探不到周家的隱秘，興許，周家真的隱藏有其它人馬，不過此刻，肯定也是不在白沙的，否則，是藏不住的，因為，白天趁著婚宴，場面混亂，胡三在白沙逛了遍的，什麼都沒有發現的。

此時，胡三心中已經有了決斷了，再等一刻鐘，他估摸著羊三就該回來了，到時便可進入鎮中了。

不過，這只是他個人的想法，還需徵求軍師的意見，於是，胡三便轉而看向「猴子」，問道：「軍師怎麼看？」

「猴子」伸手捻著臉上那顆黑痣上延伸出來的長毛，想了想，鄭重說道：「大當家的，料敵從寬，假設周家早有準備，我估計周家能拼湊起來的人馬大約有兩百人左右，有武士，有家僕，有侍衛，大致與我等人馬相當，不過嘛，都是些沒有拼過命，見過血的草包，在我等眼裡，不過是土雞瓦狗罷了。」隨即，「猴子」向著胡三躬身一禮，笑著說道：「我在這裡要提前恭喜大當家的，這場富貴合該兄弟們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