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酒樓閑談
「叔智?」
周仲信仔細琢磨這兩個字。
惜月點點頭,便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他,道:「若是只看鐵妹提的條件,只有叔智能夠滿足了。叔智今年滿十五歲了,與鐵妹年紀相仿,常家又是母親的娘家,娘家的侄女嫁入夫家也是平常之事,你看我說的對嗎?」
周仲信意味深長的看著惜月,惜月這番推理缺乏直接有力的依據。
惜月被他這麼直直地看著,還真是有點兒不適應了,不自覺地從臉頰紅到了耳根,繼而羞澀地低下了頭,心臟砰砰直跳……
隨後,周仲信轉過頭去,雖然他不認成惜月的推理過程,但是他認同結果啊!而且,他越想越覺得常家可能就是奔著叔智去的,試想,老夫人讓他娶了自己本家的女子,按照常理,也為了裡子和面子,周常氏是不是也希望叔智能夠娶常家的女子呢?
「婚姻是終身大事,不能靠猜測點鴛鴦譜,這件事常家不明確指出來,我們就先不要點破。」
周仲信凝神思索了一會兒,覺得還是就這麼先拖著吧。
惜月覺得這件事就是和尚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從她第一次見到鐵妹,她就預感到常家也會跟周家結親的,而周家還剩下誰可以選擇呢?只有叔智了!
於是,惜月不由得暗想:看著吧,常家很快就會捅破這層紙了。
「那要不要先透露些消息給叔智呢?」
惜月抬起頭,眉眼裡多了幾分勾人的柔情!
周仲信笑呵呵地看著惜月,惜月又是大羞,不禁嫵媚地白了他一眼,嗔道:「這是在說正事,你能不能嚴肅點兒,你再這樣的話,我就不跟你商量了,若是我把事情辦岔了,你可不能責罵我!」
周仲信嘿嘿一笑,說道:「婚事大事全憑自願,就壞不到哪裡去!」頓了頓,又笑著說道:「我覺得還是先不要說的好,你可以尋個機會讓他們倆先處處關係,如果他們倆彼此能生出好感,那結婚還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兒。」
惜月張口無言,她是過來人了,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不就是這麼過來的嘛!怎麼到了叔智這裡,就不一樣了呢?難道是因為鐵妹生的黑?怕叔智不樂意?
「那我就尊老爺的吩咐,先這麼辦了。」惜月俏皮地起身向著周仲信屈身一禮。
這時,秋菊端上來一碗香氣四溢的雞湯,裡面還堆著許多讓人眼饞的雞肉,放到了周仲信身前。
周仲信愛吃肉,尤其是雞肉和雞肉拉麵,而惜月也是投其所好,隔三差五地就給他燉雞肉,滿足他的口腹之慾,而他還吃不厭。也因此,周仲信平時都在家裡吃飯,儘管外院也辦起了食堂,聽說飯食都還可口,可是,他幾乎都不去嘗試的!
周仲信大口地吃著雞肉,搞得滿嘴是油,兩女看著它吃的開心,也都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老爺,我感覺從小姐搬進來以後,你變胖了!」
「是嗎?我也有這種感覺啊!可能是你家小姐是把我當豬養了吧!」
「才不是呢?我家小姐不會養豬的!」
……
吃過這頓不早不午的一餐,周仲信抹了抹嘴巴,心情很是愉悅,現在他可以斷定,美好的食物是能夠愉悅人的身心的!
「我聽說玻璃坊里新製造出了『美人鏡』,可是比銅鏡好太多了,你是什麼模樣就能照出來什麼模樣,就跟真人站在跟前一樣,哈哈,明天,我讓人給你送一個過來。」
周仲信大概是坐久了,就起身走了兩步,忽然,他想起了一件事,轉過身對惜月說道。
惜月抬眼看了看他,眼神里跳動著喜悅,可是,她卻堅定地搖搖頭,說道:「你的心意,我領了。可是,美人鏡太貴重了,你知道的,我不能要啊!你就不要再誘惑我了!就給我換成便宜點兒禮物吧!我啥都不挑!」
「哈哈,」
周仲信被逗樂了,由於吃的撐了,笑的肚子都快疼了,他趕緊用手壓著肚子。
這時,秋菊很善解人意地上前,將手自然地放到周仲信的腹部,輕輕地揉著,又抬起頭,忽閃著一雙勾人的媚眼,嗲聲說道:「老爺,小姐這是以身作則,你想,咱們剛定下勤儉持家的規矩,回頭自己先壞了規矩,這就讓人難以信服了,可是,如果咱們恪守規矩,腰桿就能直起來了,也能讓那些犯了錯的人心服口服!」
「你說的是......」
「老爺,雖然咱們院子里人不多,這麼做也省不來多少錢糧,但是,不是有一個成語:上行下效。如果我們都在力行節儉,不奢侈,不浪費,那麼底下的人不是也會效仿嗎?」
......
白沙鎮,一號酒樓
一號酒樓,是位於白沙鎮臨街店鋪上的一座中等酒樓,其位置還是很不錯的,距離周府也就三百米左右,價格公道,很受儒生、商賈的青睞,是以,這些人請客吃飯都願意往這裡走。
今日晌午,史應元也被三位老友請來了一號酒樓,另有三位儒生作陪,共計七人,坐在二樓大廳靠窗的好位置。
史應元坐在位置上,放眼四顧,見著周圍桌桌爆滿,還多是穿著體面的讀書人裝扮,不禁感覺很疑惑。
「這家酒樓的生意真的很不錯啊!想來,廚子的手藝是極好的,感謝諸位老友帶我來滿足口腹之慾啊!」
「史老客氣了,」
眾人都沒有官身,不敢託大,紛紛客套起來了。
這時,史應元看了看身後的大廳,好奇地問道:
「我看這裡坐著的都像是讀過書的人,他們聚在這裡是為了什麼?」
「這......吃飯啊。」
諸人有些懵,彼此看了看,心說:來酒樓不就是為了吃飯嗎?
史應元哈哈一笑,擺擺手,說道:「我是說他們為什麼不在自己家裡吃飯,這跑來酒樓吃飯多費錢啊!」
......
「哈哈,」
有一袁姓老者聞言,突然笑出聲來了,他環顧四周,看了看還有些迷茫的眾人,說道:「我明白史老的意思了,史老其實是想問,現在讀書人都這麼有錢了嗎?他們是幹什麼的啊?可以天天下館子!」
眾人這才明白過來,不覺發笑,又紛紛看向史應元。
史應元笑著點點頭,抬手虛晃了一圈,說道:「袁老說的不差,我就是這個意思,你們誰能幫我解答啊?」
這時,眾人的視線不由得落在了一名體量不高的中年男子身上,他也當仁不讓,朝著史應元拱拱手,說道:「諸老在上,晚輩陳錦輝就斗膽說說了。其實,這些讀書人都不能再稱之為儒生了,他們現在都受雇在周府里做書記,不只是這些人,還有許多人不在眼前,其中就包括我在內。」
「啊?」
史應元大吃一驚,臉色都變了,立刻追問道:
「是周府在逼迫你們嗎?」
「不不不,史老誤會了。」
陳錦輝趕緊擺手否認道:「我們本就是無用的書生,自己都不能養家糊口,蒙周家不棄,賞口飯吃,我們已經是感恩戴德了,實在是不想再惹史老誤會了。」
史應元看著陳錦輝緊張膽怯的樣子,頹然地坐在椅子上,嘆息道:「你還是有機會的,新皇已經登基了,必然會一掃污垢,廓清寰宇......」
諸人都該替陳錦輝感到悲哀的,在本朝,舉人都是有了做官的資格了,可以去做縣一級的教諭和縣丞,但是,也就是具備資格而已,不一定就能當官,這還要看朝廷有沒有空缺,吏部有沒有關係。
很不幸,陳錦輝一直沒有等來機會。
......
「史老,我聽說您的孫子是託夢而生,先生還說:史家必昌。這是怎麼回事啊?給大家說說吧。」
史應元勉強一笑,壓下了對朝廷無視人才的擔憂,感嘆道:「想不到這件事竟傳到了這裡,連你們都聽說了。」頓了頓,才解釋道:「這是我家從質那媳婦說的,在迷迷糊糊的夢境里,她被一隻巨蟒纏身,正在危急關頭,文天祥手持寶劍趕來,與巨蟒殊死相拼,終砍死巨蟒。起初,從質也沒當回事兒,可是,沒多久他那媳婦就生下來一個兒子,從質這才想起要趕緊去請相國寺禪師解夢,誰知,剛出了家門,從質就遇到一個遊方道士在我家門前晃悠,從質覺得蹊蹺,便請道士入內喝茶,又抱出嬰兒請道士卜算,誰知,那道士見了嬰兒,就揮筆寫了八個字,然後掉頭就跑了,從質趕緊追出去,誰知,只是前後腳的功夫,卻是怎麼也尋不見人影了,從質又向人一路打聽,同村之人都說根本沒有見過什麼道士,彷彿從來都沒有出現過這個人一樣。」
「啊?應該是神仙一流的人物了,神龍見首不見尾。」
「會不會是武當山上的張真人啊?他現在應該四百多歲了吧,看起來還那麼年輕!」
「史老,那神仙留下了哪八個字啊?接著說啊!」
......
眾人感覺就像是聽說書的一樣,心裡被釣的痒痒的,七嘴八舌地問著結果!
想到他那出生不凡的孫子,史可法。史應元頓時就感覺身心都輕鬆了許多,他捋了捋鬍鬚,昂起頭顱,故作高深地說道:「從質追丟了道士,才想起回家去看道士留下的筆墨,他湊上前一看,只見上面龍飛鳳舞地寫著八個大字:天祥將此,史家必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