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有事跟你說

婧虞就是奔著好消息來的，聽到那句話的反應，跟南子鳴的秘書一樣，「不注資樂世，那算什麼好消息！」

她不加掩飾的嗔怒惹得南子鳴訕笑，「你的性子，怎麼那麼急躁？穿旗袍的端莊樣子都去哪兒了？」

買賣不成仁義在，婧虞也覺得自己有點失態，不過她是真的很失望。她不說話，憋憋屈屈的端起茶杯，佯裝喝茶。

「我決定替你們擔保貸款。」南子鳴的聲音很輕，帶著戲謔的笑意，看著婧虞的臉上燃起希望，又加了一句，「但是，我有個條件。」

「切，我就知道你沒那麼好心。」婧虞無力的靠上椅背，「如果你想要糰子，那麼我可以告訴你，那是不可能的。」

「南爺爺，你也想要糰子嗎？」糰子從蛋糕里抬起頭，頂著一張大花臉，眼巴巴的望著南子鳴，「是不是你也覺得糰子很乖，很可愛啊？」

「是啊，爺爺很喜歡糰子，你給爺爺當孫子好不好？」南子鳴寵溺的看著糰子，用紙巾悉心的幫他擦去腮邊的奶油。

「孫子？孫子是誰啊？」糰子嘟著嘴，無邪的眨著眼睛。

糰子呆萌，南子鳴無語，婧虞撲哧笑起來，「看來你們真沒什麼緣分！」

「姚小姐，這次，我是真的很有誠意，拜託你幫我找到我的孩子。」南子鳴斂起笑容，將干孫子的事情暫時放在一邊，又從手機里翻出那張舊照片，「你看看，真的跟糰子一模一樣啊！」

「大叔，不管是不是跟糰子一模一樣，我都可以準確的告訴你，糰子的媽咪，跟你絕對沒有半點關係。」婧虞看著那照片里的小胖妞，頭上用紅繩扎著兩個羊角辮，怎麼都覺得跟幼年的自己掛不上鉤。

「你為什麼這麼肯定？」南子鳴不甘心的追問。

「當然！」謊言的無限循環，婧虞搜腸刮肚，「因為，因為，我不是跟你說了嗎？糰子的媽咪，是個很苦命的姑娘。沒有錢，不能跟心愛的男人在一起啊！她那個樣子，怎麼可能是你的女兒呢？」

「她的樣子是不是很慘？她是不是很可憐？」

南子鳴竟然完全沒覺得意外，反而是內疚，婧虞的腦子裡有好多嘆號在無限循環，「南總，不會你覺得她是你的私生女吧？人家可是父母雙全，家世清白的。」

「是嗎？難道她帶著孩子再婚了？你有見過那女孩的母親嗎？」南子鳴焦急的抓著婧虞的手，思維已經完全跑偏。

事情越發撲朔迷離，婧虞只想著儘快打消南子鳴的念頭，「見過，當然見過，她父母到客棧來接的她，夫妻和順，模樣幸福。」

「是嗎？」

南子鳴的神情呈現出頹廢，婧虞立刻把握機會，「大叔，不管你們曾經是什麼關係，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正所謂，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佛曰：放下還是自在啊！」

「放下？」南子鳴苦笑著搖搖頭。

他何嘗不想放下，這二十多年，他以為自己已經放下，可回到峽江，看到眼熟的糰子，記憶如潮水一般漫過，尤其是看到一身藕荷色旗袍的婧虞。

「南總，男兒志在四方，別人都開始新生活，你又是何苦呢？」婧虞差點忍不住告訴他，糰子是自己的兒子，自己是樂瑤和姚興田的女兒，跟什麼南啊，什麼北的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婧虞，不如這樣，我幫你貸款，你認我做乾爹，讓糰子當我的干孫子？」見婧虞意志堅決，南子鳴只好曲線救國，就算找不到舊愛，找不到女兒，他還是想保住糰子這個孫子。

「只是干孫子？」

「對，只是干孫子！孩子一切都跟著你，只是時不時的陪陪我，我會用心愛護他，當然，還有你及你的家人、事業。」

卧槽！這是天降奇緣，一本萬利啊！婧虞的手再桌子底下偷偷掐了掐自己的腿，疼是真的疼，不是做夢。

不過她並沒有立刻答覆，而是委婉的說要再考慮一下，畢竟糰子是樂家的一份子，要回去商量一下。

婧虞開了車，完飯之後，南子鳴親自把婧虞和糰子送上車，再三囑咐路上小心，等她好消息。

「媽咪，你在就好，我正好有事找你商量？」

婧虞回家，樂瑤正在沙發上等她，「正好，我也有事跟你說。」

見樂瑤面色凝重，婧虞立刻把糰子交給柳媽，「寶貝，先去洗澡澡，媽咪一會兒就來。」

「我今天見過你蔡阿姨了。」

婧虞心裡其實很急，卻只能順著樂瑤意思淡定，「她怎麼說？」

「南子鳴曾經在這裡有一段情，她讓你穿旗袍擺茶道，都是希望南子鳴能重溫舊情，幫我們一把，僅此而已！」

「這麼說，我真的長得像南子鳴的舊情人？」婧虞無語，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的身世會變得這麼複雜。

還好樂瑤的下一句話拯救了她。

「不是你長得像，是你的年紀像。你蔡阿姨讓你穿旗袍，擺茶道都是希望你能模仿那個人的氣質。」

「啊？難道我不夠漂亮？我還需要模仿別人嗎？」婧虞鬱悶。

「就是因為你夠漂亮才讓你學，要是你不夠漂亮，你阿姨連這一步都省了。」樂瑤刮刮婧虞的鼻子，「不過，現在一切都會到老樣子了。好了，我的說完了，現在換你說吧！」

「我就是想告訴你，一切沒回到老樣子，一切走向歷史性的時刻！」婧虞站在沙發上，擺出一個勇往直前的POSE，「我剛剛見過南子鳴，他決定幫我們擔保貸款。」

「你確定？」樂瑤比婧虞的反應還要激烈，還要覺得不可思議，因為她深諳無奸不商的道理。

「我確定。不過當然，他也有附加條件，」婧虞癟著嘴坐下來，「他想認我當乾女兒，認糰子當干孫子。」

其實，她已經猜到南子鳴是曲線救國，他肯定心裡打的還是搶走糰子的主意。

「這是好事啊？」樂瑤還沒明白婧虞為什麼憂心忡忡，「你不願意？」

「糰子是我的啊！媽咪，糰子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怎麼可能跟那個姓南的有半毛錢關係？」婧虞想起來就覺得悶，因為貸款，她只能答應南子鳴的提議，可偏偏心裡那個小人又不斷重複，南子鳴的目的是搶走糰子，甚至挖出事情的真相。

「既然知道糰子是你的，你怕什麼？」樂瑤一笑，這個消息來得很及時，她很高興，「還不快去做計劃書，好好想想怎麼爭取到最大利益？」

一語驚醒夢中人，婧虞也笑起來，果然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她怎麼就沒想到這一茬，即便有一天南子鳴找到事情的真相，那也只能證明他是糰子的干爺爺，永遠是糰子的干爺爺。

孔夢琳做夢也沒想到，事情會戲劇性的跟她的計劃背道而馳。

首先是南子鳴取消對樂世注資的計劃，她還來不及跟樂靖晟慶祝，已經收到南子鳴的請帖。

就是周末，他要在樂世酒店大擺筵席，邀請各界有頭有臉的好朋友參加，參加他人生中最大的一件喜事。孔夢琳以為關係拉進，高高興興的盛裝出席。卻沒想到，事件的主角竟然是姚婧虞和糰子。

南子鳴當眾宣布將收婧虞做乾女兒，糰子跟著變成干孫子。他不但只是宣布，還拉著婧虞一一介紹過朋友，說他即將離開峽江，拜託他們多多關照自己這個來之不易的乾女兒。

看著他們在幾個銀行家面前停留，言笑晏晏，孔夢琳差點從樓梯上滾下去。樂靖晟站在她身後，冷冷的調侃，「阿姨，這就是你今天特意帶我來看的好戲？」

「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們得意太久的。」孔夢琳正恨不得把婧虞碎屍萬段，她費盡心機沒想到居然偷雞不成蝕把米。

現在婧虞再不需要任何人注資，就是南子鳴那張臉卡，足夠讓婧虞順利的辦下貸款，而且不知道多少銀行趨之若鶩。

孔夢琳將酒杯遞給過路的侍應生，招呼樂靖晟離開，「沒意思，我們走吧！」

「你先走，我還有點事。」樂靖晟撇下孔夢琳沿著蜿蜒的樓梯快速到甜點區，他看見糰子落了單，正跟著一群小孩搶蛋糕吃。

「糰子。」

「舅舅！」聽見有人喊，糰子立刻回頭，混合著各種巧克力的臉，笑成一朵花，「舅舅，你也來吃蛋糕嗎？」

他扭著小屁股跑過去，將手裡捏變形的蛋糕遞給樂靖晟，「來，我請你吃。」

「你為什麼要請舅舅吃蛋糕呢？」樂靖晟心裡覺得溫暖，他想糰子心裡一定是裝著自己這個親人的，也許這就是天生的血脈親情。

「因為你是客人啊！」糰子將嘴角的巧克力舔乾淨，「媽咪說，媽咪說我今天是小主人，要負責招呼客人的。」

樂靖晟覺得嫉妒，孩子也有他的一份，他想把那變形的蛋糕扔在婧虞臉上，可他不能。他放低身子，跟糰子講道理，「寶貝，舅舅不是客人，舅舅是你的親人啊！媽咪、舅舅、外婆都是親人，我們是一家人呀！」

「不對，不對。」糰子的小腦袋搖得像撥浪鼓，「老師說，一家人應該住在一起，可我們不住在一起，就不是一家人。」

樂靖晟氣結，「那你爹地呢？他也不住在一起，那也不是一家人嗎？」

他問完就想扇自己一個耳光，這算什麼問題？石謙新跟他們本來就不是一家人，他不過是婧虞的擋箭牌而已。可糰子接下來的話，更讓他先吐血。

「爹地當然是一家人，爹地只是暫時不跟我們住在一起，可媽咪說爹地的心一直跟我們在一起。」糰子顯然已經被婧虞洗腦，對石謙新是各種信服和膜拜，「舅舅，你知道嗎？我爹地是大英雄，就像奧特曼，會打壞人和怪獸的，超厲害的哦！」

樂靖晟想買塊豆腐撞死，「那你覺得舅舅怎麼樣？舅舅也很厲害的哦！」

糰子只是笑，不再說話。而且是一種很特別的笑，像是替樂靖晟不好意思。

「你笑什麼？舅舅臉上有巧克力？」樂靖晟茫然。

「不是，媽咪說……」糰子忽然捂住嘴，他想起婧虞叮囑過他，這事兒千萬不能說的，是秘密來的。

「好孩子要誠實，快告訴舅舅，媽咪到底說什麼了？」樂靖晟板起臉，樣子十分嚴肅，「老師說，小朋友要誠實。」

「你等我一下，」糰子又跑到甜點桌旁，抓了一大把奶油在手裡，「我答應媽咪不能說，但我可以做。」

他用奶油給樂靖晟畫了一把大鬍子，然後得意的拍手，「哇，媽咪說得對，舅舅果然像聖誕老人。」

一旁的小孩看糰子笑得厲害，又可以在別人臉上塗塗抹抹，夠跟風過來。都是小孩，樂靖晟不敢大力推攘，一會兒就被弄得滿身都是奶油，急急忙忙的逃去廁所整理。

樂靖晟看著鏡子里狼狽不堪的自己，忽然想起網上流行的一句話：永遠不要和白痴爭辯。因為他會把你的智商拉到和他同一水平，然後用豐富的經驗打敗你。

當然他不是覺得糰子是白痴，而是覺得自己白痴，他是個正常人，怎麼會跟一個三歲小孩講道理，還無恥的去套小孩子的話？

「樂總，怎麼弄成這樣的？」羅大衛接到他的電話，就拿著西裝十萬火急的趕來救場。他預想到一萬種慘狀，不過看到樂靖晟那一頭奶油，還是忍不住笑起來，「不如，我去酒店給你開個房間，你還是，還是洗個澡吧！」

「呃！」

樂靖晟睨他一眼，羅大衛立刻識相的閉嘴，「你慢慢換，我去幫你守門。」

衣服換過，臉也洗過，一頭奶油也已經收拾過，可樂靖晟還是覺得渾身都膩得慌，好像奶油已經滲進皮膚，處處冒油。

他終於還是決定去開房梳洗一下，再去找婧虞理論，可今天樂世很熱鬧，整個酒店爆滿，連一間房都沒有。

「樂總，要不，你到後面的員工間去洗一下？或者，或者去辦公樓那邊？」羅大衛真是後悔自己的這個提議，早知道他就不多嘴。

「開玩笑，這麼大個樂世？泳池、浴室、桑拿中心都沒有嗎？笨蛋！」

樂靖晟昂首闊步的離開，羅大衛滿頭的大汗的準備東西，跟在他屁股後頭。他知道樂靖晟今天一定氣糊塗了，以前他是最不願意去那些公共地方的，至於為什麼氣糊塗，他要打聽一下才知道。

樂靖晟洗得正舒服，忽然聽見隔壁間的門哐當一聲。

他對窺人隱私一向沒有興趣，可是隔壁的聲音越來越大，連嘩嘩的水聲都蓋不住，身為樂世的管理人之一，確保他們不影響到其他客人也是很重要的。

他敲了敲隔間的牆壁，「喂，注意點影響。」

樂靖晟發誓上班之後第一件事，一定要加強酒店的管理，怎麼能讓女賓混到男賓浴室來？

他忍無可忍，穿上衣服直接拍隔壁的門，「喂，這裡是男賓浴室，不是男女混合？我是管理員，你們開門。」

「這樣也可以？」樂靖晟立刻就覺得血衝到腦子裡，腸胃一陣痙攣。

「切，現在明星都出櫃，我們為什麼不可以？」寬眉大眼的男人捏著小受的下巴，得意的朝樂靖晟挑眉，「何況，我們是真愛！」

「真愛你妹啊！」樂靖晟在心裡暗罵了一句，扭頭就走。他真怕自己一開口，還沒說話已經把隔夜的飯菜都吐出來。

羅大衛站在浴室門口，接受半天過路上下的注目禮，一見樂靖晟出來，立刻迎上去，「樂總，感覺如何？哎呀，這公共浴室用的什麼牌子洗面奶？怎麼你臉洗這麼白？」

「白你妹！」樂靖晟氣得頭都要炸了。今天是倒霉日嗎？先是計劃失敗，然後被糰子打敗，接著又目睹這麼重口味的一幕，他真想找人狠狠撒氣。

但是找誰呢？對，姚婧虞，這一切都是姚婧虞，這個罪魁禍首！

樂靖晟衝到大廳，婧虞剛剛結束一輪趨炎附勢，在休息區吃水果。八厘米的高跟鞋，長裙飄飄，她早就累得不行了。

她正吃著水果，忽然覺得有個陰影投下來，擋住明亮的光，抬頭看見樂靖晟一身白色的禮服，襯衣領永遠是敞開的，正式中透出休閑。

「不好意思，本小姐今兒累了，如果你想請我跳舞，改天請早！」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婧虞已經低下頭，繼續補充能量。

她從來都不喜歡應酬，因為應酬真的是件很辛苦的事情，要不是因為樂瑤坐著輪椅不方便，她一定早就撤退了。

「姚婧虞，我想跟你談談。」

她今天穿了一件藍色的長裙，桃心形狀的抹胸上綴滿細碎的水鑽，映著水晶燈的光芒，晃得人眼暈。樂靖晟看見她胸前微露的雪白和那恰到好處的溝壑，嫉妒得發瘋，以前的婧虞，根本不愛穿這些。

「樂靖晟，我不想跟你談，我今天很忙！」他連名帶姓的叫她，她也連名帶姓的還他。婧虞放下果盤站起來，「這是我的主場，不好意思，失陪！」

擦身而過，樂靖晟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氣，如同每一個爬窗的夜晚，他在她身上聞到的氣息，「我真的有話跟你說，給我幾分鐘。」

婧虞不是真的想跟他談，而是樂靖晟抓住她的手腕，不讓她走。這個風光的經典時刻，婧虞不想再成為負面版本，只好跟著樂靖晟避開眾人花園。

對他，婧虞已經磨平自己所有的耐心，「有話快說，我真的很忙，最多給你五分鐘！」

「不必，一分鐘就夠。」樂靖晟回頭望著她的眼睛，自信滿滿的一笑。

婧虞還沒緩過神，下一秒已經落入樂靖晟的懷裡，他的唇穩穩的含住她的唇，一開始只是淺嘗，卻被她的味道吸引，好像中毒，迫不及待的深入。他曾經吻到婧虞差點窒息，他將自己所有的後悔都注入這個綿長的吻。

那兩個男人的感情他雖然無法接受，但他覺得他們說得很對，明星都出櫃了，他們為什麼不可以？何況他們是真愛！

樂靖晟這一抱太突然，連頭婧虞的兩隻手都被困在中間，她掙扎不了，乾脆放棄掙扎，反正樂靖晟這種神經病一樣的粗暴，已經不是一次兩次。她只當自己是被豬拱了一下或者被狗咬了一口，這樣一想，果然立刻就平衡了。

樂靖晟感覺到她不在掙扎，心裡暗自高興，以為婧虞已經感受到自己的誠意，漸漸放鬆鉗制，他要的不是婧虞被迫的配合，而是他們真正的釋放自己的內心，不再壓抑那段感情。

美麗的妻子，可愛的糰子，就算沒有樂世，他也願意。他可以就此離開，當做從不知道自己是樂靖晟，當做從來沒回過樂家，當他只是他，她也只是她，沒有家族，沒有事業，沒有身份的溝壑……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打醒神遊的樂靖晟，婧虞緊抿著嘴唇，黑著臉瞪他，「樂靖晟，你他媽到底是神經病，還是失心瘋？」

這是婧虞第一次破口大罵，樂靖晟還在發矇，她的胳臂又掄起來。

第二個耳光遲遲沒有落下來，婧虞已經跑開，她的話散在風裡。

「樂靖晟，從我的世界里滾出去，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