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黎

蘇毅的脫穎而出，從新總裁的那一眼中可以解讀出些許可能。

半小時前聽到建立留守兒童基金會的時候，吉果知道自己升職和加薪兩樣中至少穩了一樣。但天地良心，吉果絕對沒想到自己會因此搬去27樓。先不提總裁助理的工作就跟高級保姆的差不多——並非職業歧視——但含金的實戰經驗，吉果認為確實不多。而且，光是一想到伴君如伴虎的職場未來，吉果就隱隱吃不消。

蘇毅友好地拍拍吉果的肩膀，「你的表情怎麼看不出來高興？吉果，從10樓搬去27樓，這可是質的飛躍啊。」

辦公室的其他人也順著蘇毅的話跟吉果道喜。

蘇毅人緣好，跟部門的人打成一片，大家對他的恭喜都是真心實意的。但在吉果這兒，就顯得有點虛情假意了。所有人都想不通，這個不起眼也不怎麼合群的女人，是怎麼飛上枝頭的。

吉果迎著眾人半是羨慕半是質疑的眼光，淡淡地扯了扯嘴角。

辦公室的氣氛有些莫名其妙，蘇毅拿起筆記本走回自己位置，岔開話題為吉果解圍，「大家快收拾收拾東西吧。這一年多跟大家相處很愉快，正好明天休息，今天下班我請客，算是我們新事業部的散夥飯，我們不醉不歸。」

蘇毅的兩句話打破了空氣中似有似無的尷尬，大家又七嘴八舌的開始討論下班吃什麼。

吉果是真沒那個心情，本來只想著升個小職，在20以下的隨便某一層做個山大王，順便漲點工資就可以了。結果現在因為這份「殊榮」，吉果覺得自己像不著片縷地坐在遊覽車上，接受道路兩旁人們的觀賞。

吉果桌上的電話鈴聲打斷了吉果的思緒，是內線電話。

吉果接起來，電話那頭的人自報姓名：「吉果女士嗎？我是江苑，何總讓我通知你半小時後上來。」

自從吉果進了啟程，江苑就是總裁助理。

這還是吉果第一次和傳說中美艷無雙的江助理通話，吉果不由得坐直了身子，恭恭敬敬地回答：「好的，江助理。我半小時內上去。」

掛了電話，吉果鬆了口氣，眾人的目光又齊刷刷地投向吉果，「吉果，你居然接到了江助理的電話？！」

吉果已經著手開始收拾東西順便回答道：「江助理讓我半小時內就到崗。」

眾人小聲感慨資本家果然最會壓榨勞動力。

吉果只用了二十分鐘就收拾妥當，跟新事業部的同事草草告了別後，徑直乘電梯上了27樓。

這個樓層只有兩間辦公室，裡間是總裁辦，外邊就是總裁助理工作的地方。在遠離總裁辦公室的一個角落裡放置了一張新桌子和新椅子，還有一個新的名牌——總裁助理吉果。

江助理美則美矣，但還是可以看出是一位遲暮美人。

江苑大概快有40歲了，身材倒是保持的很好，玲瓏有致。但皮膚狀態尤其是脖子上的頸紋還是暴露了她的年齡。

她也算是啟程人茶餘飯後八卦的主要對象了。人人都在傳她跟前董事長何萊東關係匪淺，但誰也沒有親眼見過。可若說他倆沒什麼關係，又是沒一個人相信。

江助理指了指那片天地，禮貌但是不含一絲歡迎地說道：「那是你的桌子，把東西放下先去見見總裁。」

吉果恭敬的道了謝，快步來到桌前放下東西。

吉果覺得從桌子到總裁辦公室的那段路太短了，短到她只來得及吸氣一次，還沒來得及換氣，就已經站到了門口。吉果擺正胸前的員工掛牌，調整了一下呼吸，抬手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門。

「請進。」

是跟電視上不完全相同的聲音。

何宇低頭不知道在寫著什麼，桌子上有一摞文件，最上方是吉果的簡歷。

吉果覺得「亂世」是個機會，容易出英雄。所以腐敗案發生后，吉果就更新了自己的簡歷，增加了在職研究生學位和新事業部的工作經歷。

吉果認認真真地鞠了一躬，主動介紹自己，「何總，您好。我叫吉果。」

總裁辦公室真的很大，吉果覺得自己說話都有迴音。

何宇忙完手邊的文件，抬起頭看了看發聲源。

不一樣，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樣。

那晚，吉果點擊發送三分鐘后，何宇就查看了那封文件。何宇覺得，如果這個吉果是個男人，那必然是個有野心、有城府的青年男人；如果這個吉果是個女人，也一定是聰明且妖艷的極品女人。怎麼可能是眼前這個扎著最簡單的馬尾辮，個子不高還戴個眼鏡，瘦的沒屁股沒胸，只有那張臉蛋長得還算清秀的女人？

不，女人並非是指人類的兩種性別之一，而是代表一種價值。

眼前這個生物，根本連女人也算不上。

不過何宇倒並不是為了什麼所謂的男人、女人的價值，才任命吉果為總裁助理。何宇屬於空降兵，他要守住老爸打下的江山，首先得有一套自己的領導班子。

自從何宇的媽媽去世后，十多年來何萊東再未續弦，一心一意撫養兒子和打理公司。外邊那個江苑大概是十二年前成為何萊東唯一的助理。都是男人，何宇很理解父親，甚至如果父親說現在要把她娶進家門，何宇也舉雙手贊成。

但說到底，江苑再可靠也還是父親的人，他得有由自己一手提拔，只歸自己所用的人。眼前這個吉果，他先用著看看吧。

「你之前在論壇上的建議很好。做我的助理，要學會察言觀色，要一天二十四小時讓手機保持有電開機狀態。除了工作，生活上一些事我可能也會吩咐你去辦。當然對佔用你個人時間的補償會體現在工資上。有什麼疑問嗎？」

「沒有。」

這下輪到何宇詫異了。

剛剛自己在說話的時候，這個吉果的眼睛直視自己，看不出欣喜也看不到緊張。現在更是乾脆利落地回答「沒有」。

這真是一個21世紀的25歲年輕女性嗎？老氣橫秋的樣子倒像52歲。

「這是我接下來的行程。你先看看吧，要儘快熟悉這份工作。不能讓我滿意的話，你只能哪來的再回哪去。」

吉果雙手接過文件，應了一聲就退了出去。同時吉果鬆了口氣，終於有借口不去參加今晚新事業部的聚會了。

她撥通了蘇毅的電話，「不好意思，蘇經理。何總剛給我安排了任務，我沒法參加聚會了。你們定了地點之後跟我說一聲，我定了個蛋糕讓人送過去。」

蘇毅很善解人意，「不用這麼客氣的。這也沒辦法，工作重要。吉果，我們下次再約好嗎？我是說，就我們兩個人。」

吉果隨便回了聲「好」便結束了通話。

同事間下了班一起去吃吃喝喝吐吐槽這種事，吉果只覺得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