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張喬喬皤袖掩了袖珍玉鼻。聲音似浸了水的綢緞。

「縱握天下繁華，也不過是，獨落一身孤零。」

步搖微顫，風骨自顯。桃目睨去，絕艷無雙的卻不知是何處塵寰了。撫襀。她扶檐，寰跡陰陰之色已吞岫雲遠山。

「恭送陳妃」

一板一眼地念：「殯天。」

媵魚貫跪下去，她瘦削的肩顫的厲害，眼尾夾了軟軟的珠，暈開眉梢那段青黛。

「我不殺伯樂，伯樂卻因我而死。」

嬑歡打掉膝上的垢，一把攙住她勸：「不怪您，那是陳妃的命。」

四足狻猊吞吐裊裊，她眸里浸了些悲愴哀痛，她兀自道

「那不是陳妃的命，那是她陳江鶴的命啊！」

蘇氏採花被鄭氏發現了，然後就開始互懟

蘇妙

桃花盛放季，朵朵蝕人心。蕊中黃蜂行，沒入粉花景。

綰髮桃花簪，描眉如輕顰，弱態不經風，遠似越女踏雲來

挎籃而行，孑然不懼。昨個稱心叫蜂扎了手，如今養著。錦華本要跟來，我言這錦繡風景替她觀，稱心毛躁，指不定要丟什麼東西，軟磨硬泡方才留在鍾粹。

來了溪邊，有黃花遍。卻不知是什麼花，伸手而擷，輕嗅，吐幽蘭

「是我見識短了，還不知有這等秀麗玲瓏之物。」

一面說著，將那花放進竹籃。

美人鄭氏

三月桃花灼灼入眼，落了遍地繁華。春風十里拂面溫柔，草木鳥蟲以為友。

漫江碧透，水聲潺潺思緒綿延長。我舀一瓢春水，細細澆予芳草上。

弱水三千，我本欲取一瓢。

蓮步沿岸迤邐，有姝女折花入眼，啟唇暗含三分怒氣：「傷春自古有，妹妹何苦折她？」

我上下將她打量一番，想是同位美人蘇氏，好感更減三分。

「莫不是妹妹見花而羞，惱那花兒叫妹妹失了顏色？」

蘇妙

嬌鶯啼，昤曨稀，捲雲舒了妙人心。松風偏奏迎春曲，淙淙流水引誰拘？

我願昀光為飾，欲著了花衣。

凌波弱步金黃叢，片刻無風香凝濃。

聞人語，遠山顰，不藏狐疑

「是何人？」

柔柔笑了，卻朗聲

「花開花落本是常事，妙兒既能叫它長存自醞另種清香，於您而言，竟是害它？」

「您認為」

「化作春泥更護花？」

美人鄭氏

錦鯉戲於清溪，瓊露聞聲而濺。古橋孑立，蒼樹棲鴉。

我每欲行至山林間，聆山泉泠泠，看百花競妍。

我搖搖向她走近，跡步生蓮，復而款款福了一禮：「美人鄭氏。」

「世間萬物自有消長變化之理，」眼前人瓷音曼曼，入耳卻敗興緻，「妹妹何來自信？」

「釀茶或酒，縱清香長存，卻已非她。」

蘭澤鬆軟，鶯聲迤邐，桃花笑春風。

「天生世間種種，昔人尋長生下場皆悲，可知長生是苦難。」

我復看她，遠山輕佻水眸流轉不掩戲謔：「依我看，」

「妹妹可不是妒忌花顏。」

蘇妙

好風順意，白雲若趨，花開三月，不過粉極。

檐下燕銜枝，湖中鯉詠詩。我笑黃鶯有目，不識妍媸。

未至夏，獨有荷葉三三兩兩，風拂珠璣滑。

瞭然「哦」一聲，眉目清明

「萬物消長，天意難為？」

「卻是個逆來順受的性子。」

我撫籃中花，低眉含笑

「長生常悲，漢武卻違，您以為，武帝糊塗？」頓，「長生之願人皆有之，如食色性也，您安知花欲成泥。」

嘆一聲，喟然

「佳人是好相貌，只是看人甚惡，可知人難相由心生。」

美人鄭氏

繁花亂眼盛草沒膝，白鶴排雲，晴空浩浩。

江河綿延無期，三月芳菲正盛。

「我不過傷春而已，反惹妹妹傷神一番唇譏。」

弱柳扶風，新燕低飛，桃花浪千層。

「長生實悲，我何嘗提武帝糊塗？」

「無鹽女貌奇醜，然身有才華謀略男兒所不及，心胸曠達，卻難相由心生。」

山水間風鳥聲交織，我面含得意春風，身攬萬千芳華。

「然妹妹以己渡人，是證實了相由心生。」

蘇妙

桃開以梅謝，融雪以昀現。梅花化為泥，桃花花滿枝。

春寒依舊，昀光融了五分涼意，兌了三分霧珠粒。

咦一聲，又覺好笑

「初來說妙兒見花羞折的不是您？」

朱唇又啟

「盼長生無罪，因求生無罪。」

桃花簪折了昀光，顯了金燦模樣

「相由心生？好詞兒，可妙兒無鹽，愧不敢當。」

梨渦綻

「渡人交由佛祖做，妙兒只教酒長生。」

美人鄭氏

春秋交替幾番輪迴，春風又綠江南岸。

我亭亭立著，極目遠眺，所見雲霧繞山，一片氤氳。

我不屑看她，只嗤笑出聲，漫不經心：「那妹妹敢說，你見花不羞嗎？」

美人如何，其貌不揚家世不顯，實不足為懼。

我拘了三月春風於身側，日光也溫柔，江水也溫柔。

「那妹妹，」我娉婷至她身前走過，吐氣如蘭，「便繼續折花罷。」

拂袖而離。

「我有我非撞不可的南牆，臨淵了，繩朽了，也不打算勒馬。」

沈令儀

春秋交替幾番輪迴，又一度春，新芽爬上枯黃的藤，松風偏奏迎春曲，點點星辰笑問傲骨。春寒依舊，勻三分生氣，兌七分失意。我提筆欲成詩，杜鵑啼血聲聲入耳，一如故人如今模樣。

月出皎兮，佼人撩兮，我款款朝她住處走去，流光當真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你可曾聽過杜鵑夜啼？」我提裙跨過那門檻，明檔珠釵聲泠泠，端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都說是再生之意，我卻覺著，是執念。」

她的眉眼啊，是從前的模樣。

王詩禮

不知今夜鳳鸞春恩車裡蕩漾了誰的春情如水，也不知何宮的佳人唱斷心腸。我端坐在長樂宮，眉眼肅穆，將多少思緒藏在心裡。

初春乍暖還寒，不知是否是細雪遺下了幾分涼。軟風一拂，冷意就滲進了骨子裡。我不顧侍女的勸阻，執意推開了窗。冷風鑽進霞帔里，我借著燭火望出去，月上柳梢，可儲秀宮卻燈火通明，註定無眠。

我合上窗，剪穗燭火，轉身瞧見來人。

「沈令儀？」

紅唇扯出個笑，幽幽燭光映襯著面龐忽明忽暗。

「稀客。」

叫她落了座，並不瞧她。只偏頭望向窗外，思緒飄到儲秀宮。阿爹…只要女兒在世，得寵，我王氏一族，便不會衰落。

「不是再生之意，你卻也說錯了，也並非執念。」

正正身子，雲髻上環佩噹啷，清脆的砸在玉墀上，回蕩在寂靜的長樂宮，顯得忒般詭譎。

「它有它的苦衷。旁人又如何揣摩，當真愚昧可笑。」

扔她一句模稜兩可的話，瞥她一眼。

「本宮素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