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李香頭
我愣了:「為啥?」
「這窩黃鼠狼是被那塊牛眠地引來的,牛眠地,普通老牛都喜歡的地,成精的畜生當然更想要,當年師父鬼迷心竅,想著哪天我不在了,也有個好人家照應你,這才硬給她家相了那塊地,你都不知道,她男人下葬當天,師父在她家吃流水席,喝兩杯酒當場把眼喝瞎了,這就是報應。」
不等我張口詢問,師父主動解釋他眼瞎的緣由。
老話說德不配位,必有災殃,牛眠地這種級別的風水寶地可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享用,若是不顧德行,強行用風水發運,早晚要遭報應,首當其衝的就是相地的風水先生。
不分好歹,亂給人相地,老天爺覺得這種人不長眼,就把他們的眼睛拿走了。
那次我師父在劉老太家喝了幾杯酒,暈乎乎想去解手,剛起身,突然就看不見了,村裡人送他醫院,醫生說是喝了假酒又起猛了的原因,而那假酒是劉老太在村裡的小賣鋪買的,小賣鋪平時不賣假酒,是我師父相地之後,在劉老太面前誇下海口,保證她家會大旺速發,劉老太一激動,讓小賣鋪的老闆進一批高檔汾酒招呼客人,結果老闆財迷心竅,為了賺一筆大的才進了批假酒,最後遭罪的還是我師父。
後來我師父求爺爺告奶奶的拜了半個月的菩薩,還把所有積蓄捐了功德,這才漸漸復明,但視力比以前差了好多。
有同樣遭遇的還有算命和看相的師傅,他們行當里的瞎子更多,都是不看客戶品性,隨意泄露天機,最後被老天爺摘了眼珠子。
不過話說回來,瞎了眼的風水師和相師還都是業內頂尖水準,二把刀的先生相不中寶地,算不準劫數,想被老天爺摘眼都沒那個機會!
再說黃鼠狼。
師父說它們全家被燒死,純屬活該,陰宅風水的作用是通過先人骸骨傳遞,它們要搶劉家陰宅的風水,第一件事就是把棺材里的骸骨啃爛,拖走,否則那陰宅還是劉家的。
壞人祖墳,毀人屍骨,這樣一想,劉老太燒死它們倒也不算殘忍。
說著話便到了鎮上,師父領我七拐八繞,最後到了一座帶院的平房,師父敲門。
開門的是個和我年紀差不多的小姑娘,梳倆羊角辮,小臉白白凈凈,長的挺漂亮,她怯生生問道:「請問你們找誰?」
師父說:「李香頭在么?」
小姑娘扭頭喊一聲:「爺爺,有人找你。」隨後請我們進去。
屋裡走出個老頭,五六十歲的模樣,皮膚黝黑,身材枯瘦,一見我師父,老頭的臉色立刻變陰沉,說道:「你來幹什麼?」
師父拉住他的胳膊,往屋裡帶:「進屋說。」
「哎哎哎,撒手,少跟我拉拉扯扯...」
老頭的模樣不像有本事的高人,想不通師父為什麼找他幫忙,而我和那漂亮小姑娘聊幾句便心猿意馬,不再惦記黃鼠狼的事,直到師父發了什麼火,聲音陡然大了,被我聽到幾句。
「為了給你家常四爺挑窩,我爺爺當場犯了心病而死,你們欠我家一條命呢,現在你跟我說這種話?它在那塊牛眠地住的舒服吧?帶勁吧?我可告訴你,我家能相寶地也能毀寶地,別把我惹火,否則我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不知那老頭說了什麼,我師父的聲音更大了:「你再說一句試試,這方圓百里的畜生都拜你家常四爺的碼頭,你敢說不知道?」
那老頭被我師父激怒,也大聲回道:「你說話客氣點,當心我揍你,我沒說不知道,我是說那個黃爺是打外面來的...」
剛聽第一句,還以為我太師爺給這老頭的祖宗相過墳地,后一句才明白,感情這老頭是個當差的,供的是四大門裡的常爺,胡黃白柳四大門,胡黃自不用說,白是刺蝟柳是蛇,而柳門也叫常門,因為蛇分三種,小而無毒是柳,小而有毒是常,還有一個是蟒。
單是常爺也就罷了,重點是這條常排老四,前面指不定還有三個啥玩意呢!
想到師父找李香頭幫忙,我腦中頓時浮現一出毒蛇大戰黃鼠狼的畫面,不由得心潮澎湃,又怕又期待。
只聽到三句,後面又小聲了,我正心癢難耐時,門開了,師父拉著臉出來,李香頭跟在後面,一臉賤笑,說道:「吳老頭,常來玩呀!」
師父二話不說,拉著我就走。
出了門我問他,李香頭是不是出馬弟子,是不是供了條毒蛇?
他說是。
我趕忙追問:「他答應幫咱收拾黃鼠狼了?」
師父搖搖頭:「沒有!」
「為啥呀?」
師父臉色鐵青,牙縫裡憋出三個字:「惹不起!」
我有些吃驚,問道:「那隻黃鼠狼很厲害嘛?」
「不厲害。」
「難道它爹也是總瓢把子?」
這麼一想我心裡不平衡了,我是個沒爹沒娘的孤兒,這些死畜生有爹有娘不說,一個個還他嗎挺厲害!
常四爺為什麼惹不起黃鼠狼,我師父只是嘆息搖頭,沒跟我說,而他一臉惆悵的樣子,我覺得劉老太恐怕大難臨頭了。
可回到村裡,師父卻是另一副面孔,樂呵呵的對劉家人說,黃大仙不會害劉老太的命,但要她當二十年差來贖罪。
劉家人不願意,問我師父有沒有辦法不當差,把黃大仙送走。
我師父安慰說,當差也挺好,給村裡人看看病,驅驅邪,能賺不少錢。
劉家人這才猶豫著答應了。
出了劉家門,我問師父:「黃鼠狼不給老婆孩子報仇了?」
我師父道:「它連你都不準備放過,它能放過劉家?」
我就納悶了,和我有啥關係?又不是我讓劉老太燒它全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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