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畫中仙

83、

「是。我知道你肯定會跟我說，說你當初那麼做全是自己自願的。在那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全部的準備和覺悟。所以現在這些也都在自己的接受範圍之內。老天爺雖然沒有讓凌風哥哥和你在一起，但至少賜給你了一個孩子。你和凌風哥哥的孩子，你已經很滿足了。你總是這麼跟自己說，是不是？」

姚裳臉上有驚訝神色閃過。嘴唇動了動，人把頭低了下去。

沉香嘆了口氣，道：「你為什麼這麼善良。」她抓著姚裳的手緊了緊，起身將她深深抱在懷裡，道：「有的時候，為自己爭取一下，沒有什麼的。你為凌風哥哥付出了那麼多，他為你犧牲一些，沒什麼不可以。相反，我覺得你這樣做，才是陷他於不仁不義的泥沼。」

她鬆開姚裳，站在她面前，低頭看著她，認真道：「如果凌風哥哥知道這件事，他就算什麼都不說，心裡也一定很難過。相信我，你把這件事告訴他，並不是用自己的犧牲和腹中孩子綁架他。你對他來說是特別的。如果他心裡沒有你，我今兒也不會同你說這些。」

姚裳驀地笑了聲，拽了拽沉香的手，將她再次拉到自己面前坐下，道：「你能這麼想，我已經很高興了。但是這件事，我已經下了決定，所以以後就不要再提了。我希望墨大哥能一輩子只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因為要對我，對我們的孩子負責，而放棄自己本該走的道路。」

沉香眉頭微微皺著，沉默半晌，終於無奈地道：「你性子什麼時候能變一變。真是太拗了。」

姚裳嘴角微微仰著，輕聲道：「或許到了我這個年紀，你就能明白了。」

沉香搖搖頭，道：「不，我覺得我應該一輩子都理解不了你這個想法。而且這也不是年紀問題。要是論年紀，神溪應該比你還大一兩歲吧。他的想法就跟我一樣。」

姚裳微微挑眉，打趣道：「你們兩個現在倒是無話不談，心有靈犀一點通。」說這話時候腦海中想到昨天晚上赫連神溪對自己說的那些話，不由得笑了聲，道：「不過話說回來，我這個妹夫性格還真是變了不少。不，應該說你們兩個都有變化。互相影響，變得越來越像了。」

沉香聞言不由得翻了個白眼，道：「你可千萬別這麼說。我可不想跟他越來越像。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個性格。自我感覺非常好，而且翻臉比翻書還快。

「整天陰晴不定。還有最讓人接受不了的，就是那旁若無人的勁。你說我也納悶呢，他怎麼做到的。我有時候掐掐他，覺得臉皮也沒那麼厚啊。」

姚裳聽著沉香的抱怨，忍俊不禁，朗聲笑著。旁人從外面經過，聽著這笑聲，也都心情愉悅。暗暗私語道：「咱們將軍好久沒這麼高興的笑了。真是令人久違。」

另外一個人道：「那是自然。你也不想想來的人是誰。那是咱們將軍最喜歡的妹妹，好容易見上一面，能不高興么。」

沉香說著說著渴了，倒了兩杯熱水。自從姚裳懷孕后，家中連茶都不泡了。虧得她以前就不怎麼愛喝茶。不是白水就是酒，這才沒叫人太過懷疑。

想到著，沉香再次談及姚裳腹中孩子的事，道：「現在都誰知道這件事？」

姚裳道：「魏大哥還有阿慎。府上的人也都知道，不過他們都是我的親信，嘴都嚴實的很，不怕走漏消息。」

沉香有些無語地看著她，道：「這種事沒必要擔心會不會走漏，反正早晚大家都會知道。隨緣就是，不用費心去掩飾啊。」

姚裳道：「在生下孩子之前，還是稍微注意點好。現在楚國局勢雖然穩定下來，但各方勢力虎視眈眈，暗通款曲，根本沒有消停下來的意思。只要有點風吹草動，就肯定會掀起千層浪，到時候楚國再次面臨四面楚歌的難題，可就沒有之前那麼好解決了。」

她說著看看沉香，抬手在她腦袋上揉了兩下，打趣道：「而且咱們還少了這麼一位智囊，不，不是一位。你這丫頭就是個百寶箱，只要有你在的地方，什麼問題都會迎刃而解。因為你身邊總是有很多人在無條件的鼎力相助。哪怕犧牲自己性命也在所不惜呢。」

沉香聞言不由得咯咯笑了起來，煞有其事道：「慚愧慚愧了。」她也就是在最親的這些人面前才會故意說些大言不慚的玩笑話。在外人面前總是只會謙虛，甚至能把功勞推得一乾二淨。

姚裳知道她的性格，也喜歡聽她在自己面前說這些，因為是事實，所以她聽著心裡也會十分高興。

不過說到這些，姚裳便又想起韓嬰緝捕沉香的事，雖然沉香昨天給她吃了定心丸，但人該擔心還是得擔心。

「雖然那些探子信息我都知道，也加以提防，但畢竟不能完全保證。如今你在楚國哪裡都不太平，我看見你一面心裡就踏實了。一會收拾收拾，早早動身回西域吧。那裡才是能保證你真正安全的地方。」

沉香聽著這話，想著才看到親人卻又要分別，心中發堵，不滿道：「這都是什麼事。要不是京都那位，我哪裡和自家人多呆一會的時間都沒有。」

姚裳輕笑了聲，道：「好了，又不是小孩子，這種事沒什麼好抱怨的。以後又不是見不到了。當初那個傳聞不是說王皇后最多堅持到熙豐十三年。所以只要今年結束，一切也都結束了。」

沉香搖搖頭，無奈地道：「要是能這麼痛快就好了。之前神溪在，我一直沒說。但其實，雖然張凡死了，但我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姚裳不禁擔心起來，低聲道：「怎麼說？你發現哪裡不對了。」

沉香咂咂嘴，否定道：「倒不是哪裡不對。而是韓嬰的性格。不管是他曾經馳騁沙場的果決，還是這十年來對於『畫中仙』和王皇后的不舍和執念，我都覺得，事情絕對不會那麼容易結束。他一定還會想其他辦法。符合他性格的，果決冷硬的辦法。」

姚裳心跳有些加速，聲音也變得嚴肅起來，道：「你難道認為他會劍走偏鋒……」

沉香低聲道：「不能確定。但也不能排除。如果王皇后真的對他那麼重要。勝過一切，甚至自己的命。那名聲和楚國大概也不算什麼了吧。」

姚裳神色暗淡下來，一時沒有說話。想來是在為之後會發生什麼做打算，如果真的發生了沉香所擔心的那種事情，她又該怎麼做。

沉香拍拍她的手，情緒卻並沒有姚裳這般擔心，只道：「小裳啊，你還記得咱們兩個當初結拜時候的場面不。」

姚裳驀地笑了，斬釘截鐵道：「當然記得。這怎麼會忘。」

沉香道：「一晃都快八年了。時間是不是過的太快了！」

姚裳頗為贊同地點點頭，道：「是啊。確實太快了。不過當初的事情卻清楚的很，好像昨天發生的一樣。好像什麼都沒變，又好像什麼都變了。」

沉香輕笑一聲，解釋道：「什麼都沒變是因為咱們的感情始終如一。什麼都變了，那是因為咱們確實經歷了很多。身邊又有了很多熟悉和親信的面孔。我有了神溪，有了靈樨姐、連翹、龐大哥、龍芷，還有在王庭的很多家人。而你呢，也有了新的身份，和……」

她說著，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那隆起的小腹。

所以，就如姚裳所說，什麼都沒變，也什麼都變了。

提及過去，總是讓人心中感慨萬千。一晃物是人非，好的事不好的事都會發生。不會因為經歷了太多的困難就不會再遇到困難，也不會因為體驗了太多美好，就再也不會經歷美好。

那些命中注定的，該發生的事，早晚都會發生。接踵而至。

沉香道：「你還有四個月左右就要生了。四個月比起八年，更是鳳毛麟角，眨眼就到。」

姚裳伸手在自己小腹上輕輕摩挲，聲音好似一下都變得柔和起來，道：「是啊。眨眼之間，這個小傢伙就要降臨到這個世上了。」

沉香半開玩笑道：「所以你以後要老實了。這個小傢伙就是我抓著你的把柄，如果哪天不老實惹我生氣了，我就把你們娘倆的事捅給凌風哥哥。讓你焦頭爛額去。哈哈！」

姚裳自知她這話是故意而為之，十分淡定地聳聳肩，不以為然道：「隨你的便。反正老子孩子也生了，總不能因為他知道，再把小不點塞回去？」

沉香噗嗤一下笑出聲來，目瞪口呆地看著姚裳，哭笑不得道：「姚裳啊姚裳，我算是服了你。我看你才是被神溪影響最大的。」她說著抬手去掐姚裳的臉，道：「你不害臊啊，怎麼什麼都敢說。」

姚裳燦燦笑著，好像中午的太陽，璀璨耀眼。

末了，沉香道：「既然魏大哥和蕭慎都知道你懷孕的事，那等到快臨盆時候，記得書信給他們，叫他們倆至少過來一個人，一定要親自在門口保護你們娘倆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