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畫中仙

94、

墨卿竹知道沉香的事情后，親自趕去了西域。

將秦遙臨死前一直都帶著的手串交給了沉香。

沉香雙手捧著那手串，是沉香木的，做工精緻，帶著淡淡的香味，好似葯香，又好似竹的香味。就像是遙哥哥給人的感覺，那樣的清雅，那樣的溫潤。

墨卿竹對沉香說，這手串是秦遙千萬囑咐過，若有一天沉香知道他已經離開這件事後，不能理智的接受這個事實，便將手串交到她的手裡。

轉述秦遙的一句話。

沉香，你長大了，得學會適應一個人的生活。就算所有人都離你而去，你也要快樂地活著。

墨卿竹對沉香說，你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是真心愛你的。

所以不管我們到了哪裡，不管我們在沒在你的身邊，你都得把自己的生活過到最後，只有這樣才算對得起身邊的親人，那些關心自己的親人。才不算辜負他們。

才能讓他們安心的走。

如果沉香連這一點都做不到，連這點覺悟都沒有的話，她也不配稱為是萬景閣的人了。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生死有命，冥冥之中是老天爺早就註定好了的。誰也改變不了。

既然改變不了，那就靜靜的看著，泰然的接受。

墨卿竹說，秦遙最擔心的就是你，最放心不下的也是你。你若還知道秦遙是你的遙哥哥，就讓他放心的離開，別因為你的執念，讓他一直在這個已經不屬於他的世界徘徊。

他也得繼續過他自己的生活，屬於他的生活。

沉香如果真的在乎她的遙哥哥，就該讓他安安靜靜的離開。

墨卿竹的一番話，就像是一把刀子，刺進沉香的胸口，讓她出不來氣，手中捧著的手串，就像是遙哥哥，自己想攥住，想緊緊的攥住，但人還是不見了。

墨卿竹說，他要說的只有這麼多。

說沉香還有爹爹，還有夫君，還有兄弟姐妹，還有孩子。如果她真的什麼都不管了，那便不管了吧。大不了以後就真的讓她變成孤身一人，以後誰的生死都跟她沒有任何關係了。

沉香身子不斷的顫抖，眼裡流著淚，人再次放聲大哭，哭的撕心裂肺，哭的所有人的眼眶都跟著紅了。

她絕望的吼著，為什麼，為什麼你們當我是親人，卻連遙哥哥的最後一面都不讓我見！

她又暈死過去。

這一次直接暈了三天三夜。

若不是墨卿竹在身邊，赫連神溪估計就要嚇死了。

不過這次醒來之後，是讓所有人都高興的事情。因為沉香總算恢復了。

在一次大哭之後，在昏迷了三天之後，總算是恢復了正常。

沉香從床上坐起來，看著身邊的赫連神溪，他安靜的趴在自己床邊，就這樣一直安靜的，默默的守護著自己。

遙哥哥，你看見了嗎？

我很好，身邊也有深愛著我的人……

你不用擔心我。如果你還因為我的原因在這個世界上的話，現在聽到我說的這些話，就趕快離開吧。去自己的世界，去過自己的生活。

我會一直記著你，我會帶著你的那份美好，在這個世上繼續生活下去。

你不要擔心我了，也不要擔心爹爹和凌風哥哥，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們的。雖然凌風哥哥整日飄忽不定，也找不到他到底在哪，但爹爹已經比以前好多了，不會一頭扎進竹居研究東西就不出來，也不會忘記吃飯，所以遙哥哥，你放心吧，我們都會好好的生活。

還有啊，遙哥哥，如果你在那邊看見阿娘，看見了千行哥哥，還有靈樨姐姐，小裳，你們在那邊重逢，一定替我跟他們打個招呼，雖然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他們，但我一直想著他們，我會一直想著他們的。

遙哥哥，你在這邊的時候就一直照顧我們所有人，到了那邊，雖然這樣說很不負責任，但還是要麻煩你照顧阿娘和小裳他們啊。

沒辦法，睡覺咱們是一家人呢。

一家人不就是相互麻煩，相互幫助的么。我可是把這句話一直記在心裡呢。

……

遙哥哥，其實我還是再生你的氣的。

你明知道我的脾氣，知道了你離開人世，肯定會很傷心，肯定會變成現在這樣，可你卻什麼都不說。你是故意的嗎？

懲罰我小時候給你搗了那麼多亂。

懲罰我幾次差點把萬景閣給拆了。

懲罰我每次都在你看書的時候故意打擾你……

好吧，如果這是你心中隱藏的本性的話，我就讓你懲罰這一次。不過我畢竟是你的妹妹，所以下次不要再這樣了。不然我真的生氣，就真的不原諒你了。

沉香想著，嘴角緩緩上揚，眼眶濕潤了，隱約之間，彷彿見到了那一身白衣的玉公子，就站在自己面前，對自己微笑著，輕聲道：「沉水香消，梨雲夢暖，不如姓雲，名一個沉香可好？」

她笑著，含著淚點點頭，道：「好。」將手中那玉鐲緊緊攥著，一低頭，淚水啪嗒一聲滴落在鐲子上，發出清脆的動靜。

赫連神溪的肩膀動了動，人坐了起來。

看到沉香正在抹著眼淚，他輕聲道：「餓嗎？」

沉香驀地笑了，哽咽著嗓子道：「剛醒來就問我這話，你是生怕誰都不知道我就愛吃嗎？」

赫連神溪沒想到沉香會跟自己開玩笑，神色一怔，遂即笑了起來。

猛地起身，將沉香一把抱住，「麒兒，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他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麼高興，好像人世間所有的東西都能捨去，好像人世間只剩下他們兩個。

他的麒兒，終於回來了。

沉香被他抱得幾乎出不來氣，使勁拍了兩下他的後背，道：「你再不鬆開，我就要徹底走啦！」

赫連神溪趕緊鬆開了沉香，笑著道：「好好，餓了，好，吃飯，吃飯，我這就叫他們趕緊去準備，準備你最愛吃的東西。水煮魚，水煮牛肉是吧！正好你爹爹還在這，這次一定要讓他親自下廚，不然怎麼能滿足咱們可敦的胃呢。」

沉香哭笑不得，抬手要打他，不過他已經後退一步輕鬆躲了過去，道：「你啊，可得多吃一點了。不然瘦成皮包骨，等以後去見小染，那傢伙都認不出你。」

沉香道：「好端端提那個小崽子，老娘都病了一年，也不知道過來看看我，連封信都沒有啊。」

赫連神溪笑道：「這回知道孩子在身邊的好處了，你當初就不該同意她一直住在平津關。不過現在說什麼也晚了，人家都在那邊住了這麼長時間，你啊，就後悔去吧。

「不過這件事也不能怪小染，我發誓，我們誰都沒有把你生病這件事告訴她。小孩子嘛，不要告訴她這些事情了。何況在她的心裡，你可一直都是偉大剛強的存在呢。繼續保持這個偉岸的形象。」

沉香哼了聲，倒是沒有說什麼。

正這個時候，墨卿竹推門走了進來，道：「怎麼著，我們家小沉香醒了？」

沉香看著多年未見的墨卿竹，笑著道：「爹爹，恕女兒不孝啦，竟然讓你大老遠跑過來看我。」

墨卿竹哼了聲，道：「你也知道自己不孝啊，不僅讓爹爹親自過來看你，還要為你擔心，你費了我多少口舌，你啊你，多大的姑娘了，一點都不讓人省心。」

沉香嘿嘿笑起來。

墨卿竹道：「不過既然你醒了，我還得告訴你另外一件事。這件事也是你遙哥哥臨走前告訴我的，叫我這個時候一併轉達給你。」

沉香愣了下，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道：「什麼？」

赫連神溪道：「你可得小心著點說。」

墨卿竹白了赫連神溪一眼，道：「你以為我是專門過來虐我們家閨女的？」

赫連神溪這才放心，道：「說罷。」

沉香緊緊地盯著墨卿竹，道：「爹爹，你快些說，是什麼事？」

墨卿竹道：「是關於你親生父親的事。」

沉香直接定在原地。

「我的……親生父親？」

她出出生的時候起，就不知道自己親生父親的任何事情。

一直以來都是阿娘獨自將她撫養長大，人生中第一次叫爹爹，是對墨卿竹。

誰能想到，自己都已經三十多歲的人，竟然還能知道自己親生父親的身份。這又是老天爺對自己開的另外一個玩笑嗎？

赫連神溪的眉頭也皺了起來，滿是不解，道：「那個男人從麒兒出生就不在她身邊，你現在告訴她這個做什麼。何況你這個爹爹不是做的挺高興。」沒事弄出來一個親生父親，找什麼事！

墨卿竹道：「我知道這件事讓你們兩個都不好接受，但畢竟麒兒的命是她親生父母給的。誰也沒有權利剝奪，也代替不了。」

沉香眼皮垂了垂，抬頭看向墨卿竹，道：「爹爹，你說吧，那個人是誰。」

墨卿竹咳了聲，一字一頓，認真地道：「葵微散仙。」

沉香眉頭一皺，「誰？」這個名字為何如此熟悉，好像就在嘴邊……

便聽墨卿竹道：「你和他的女兒認識。——葵微散仙。落苡晴的父親。」

……

原來，一切真的冥冥註定。

沉香笑了聲，深吸口氣，道：「知道啦。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