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美人流淚
程一凡今天特意化了個很憔悴的妝容,請了國內數得上名號的一大圈記者,大大小小的紅包都不知道塞了多少個,讓人務必給自己立一個失去親愛女友的痛苦形象。
他的助理鞠躬彎腰給娛記們好話說盡說如果可以的話,今天熱搜頭條就是我們程哥了。
只是當李鳳儀的出殯正式開始走程序程一凡懸在眼眶裡的眼淚要掉不掉的時候,蘇宜突然頂著額頭厚厚的紗布穿著一身黑衣服走進了記者的鎂光燈中。
頓時,原本長槍短炮簇擁著的程一凡突然變成了路人甲,原本打點好的娛記們無一例外地將鏡頭懟到了蘇宜所站著的地方!
對於蘇宜來說,這種站在所有人的焦點是家常便飯,可是對於芯子里是李鳳儀的她來說,這些注目,太久遠了……
在蘇宜出現之後,程一凡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緊繃,可是在圈子裡混跡多年的他早就學會了圓滑那一套,他撐著傘,慢慢地走到了蘇宜的身邊,給她遮擋住了頭上的小雨,甚至怕她大病初癒,更是用一隻手紳士地搭過了她的肩膀,將她拉進傘一點兒。
「謝謝。」蘇宜渾身都是僵的,卻還是記得禮貌地道謝。
可是只有她知道,在程一凡這個噁心的魔鬼碰到她的肩膀的時候,她渾身上下的細胞都叫囂著把這個男人殺了!是他親手害死了她的孩子!可是這麼多灼傷眼睛的鎂光燈,這麼多長槍短炮,蘇宜能做的,也只是狠命地掐自己的手,強迫自己清醒!
「你大病初癒,還是先進來吧。」在這麼多媒體面前,程一凡沒有和蘇宜太過接近,保持著一個非常紳士的距離,手虛虛地攬著蘇宜的腰,這一君子的行為,甚至被他的粉絲稱為紳士手!
蘇宜和程一凡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自然知道程一凡這些表面工作一向做得完美,她垂著頭,諷刺地勾了勾唇,也沒有推開程一凡的傘,到了李鳳儀的棺前。
她生前過得鬱郁,知道自己懷孕之後兩個多星期都沒看到程一凡人影,死後卻被這個噁心的人渣看到了商業價值,風光厚葬。
程一凡拿過麥克風,在他手裡滾了兩圈,手掌握著麥克風的手柄捏了又捏,他站在台中央,想要說的話欲言又止,痛心疾首的模樣,讓台下的粉絲一陣又一陣地心疼狂喊——「一凡別哭!」
蘇宜站在一旁,她雖然從前隱退了兩三年,可是對鏡頭的敏感還在,找了一個自己適合的角度,眼淚就聽話地一顆一顆往下掉。
美人流淚,就算腦袋上纏著一圈一圈的紗布有些煞風景,可也是美的。
不同於程一凡外露的情緒,蘇宜的目光始終纏繞在那一口紅木棺材上,一瞬間,秒殺了許多菲林。
「謝謝大家今天來送我女朋友鳳儀的最後一程。」程一凡的聲音帶著濃重的悲傷,「今天我們不要談鳳儀的死因,不要談鳳儀的過去,我只想要好好地,送我最愛的人,最後一程。」
「我和鳳儀認識了很多年,曾經一起許諾要在娛樂圈出人頭地,卻沒想到……」程一凡仰著頭,逼著自己把要溢出來的眼淚憋了回去,「可能是上天也嫉妒我們的小仙女吧,所以才這麼早地帶走了她。」
「只是我和鳳儀都已經談好了,如果以後我們有了孩子,要叫什麼名字,如果是男孩,一定要像我一樣,長得高高的,如果是女孩,最好還是像鳳儀,她這麼好看,我們的女兒如果像她,一定是全世界最可愛的女孩兒……」
蘇宜站在不算角落的地兒,歪著腦袋看了眼程一凡的表演,就算是她,現在也分不清楚,這個男人現在,是在演戲,還是真情流露,她和他生活了這麼多年,所以異性帶給她的體驗都是有關於程一凡這三個字,如果是真情流露……蘇宜諷刺地勾了勾唇,那個原本應該躺在棺材里的她,肚子里現在,還有一塊肉,還有一塊,現在值得程一凡侃侃而談的肉呢……
她也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如果那個孩子有靈性,她倒是希望它化成厲鬼,和她一起抽干程一凡的血,碾碎他的魂魄!
「一凡你對你女朋友懷孕三月死在酒店這事情怎麼看?」
「一凡你的女朋友想要勾引導演這事情……」
「關於李鳳儀曾經被潛規則,一凡你是真的不介意嗎?」
「夠了!」程一凡握著麥克風的手臂露了青筋,他像是不想回憶先前李鳳儀的那些所謂的燈紅酒綠的破事兒,啞著嗓子,「我的女朋友,我相信她,哪怕她現在不在了,我也會毫無保留地相信她!」
「一凡你可以將麥克風給蘇影后一下嗎?我們想採訪她一下。」
媒體早就聽膩了程一凡的回憶追索,對於他們記者來說,程一凡再怎麼有流量,也不過是一個堪堪到一線的小生,自然比比不上已經封后的蘇宜,更何況,今天蘇宜可是在她出了事故之後第一次面對媒體!價值自然要比程一凡翻了不知道多少個倍!
程一凡不甘不願地將麥克風遞給蘇宜,他是不爽的,這個女人一出現,他的頭條估計就要黃了!而且他說了這麼多,不知道給了多少個能寫的點給記者,偏偏還比不上蘇宜的幾滴眼淚!
「蘇宜,請問你今天為什麼會來這裡。」
「鳳儀是我朋友。」蘇宜在記者把鏡頭對向她之前,眼底里對程一凡的鄙夷就收得一乾二淨,這會兒回答記者的問題,聲音帶著哽咽,光是聽著,都覺得悲傷。
「蘇宜,請問你的傷什麼時候可以痊癒,真的像傳言說的那樣毀容了嗎?你什麼時候回劇組?」
「今天是我朋友最重要的日子,我不想回答這些問題。」蘇宜話落,眼眸子掠向了那口棺材,又是一滴眼淚落下。
這樣的場景,就是平時再硬氣的記者,也不忍心再問下去,只是工作還是要做,乾脆就用長槍短炮拍多幾張,到時候寫東西的時候,也有足夠多的素材。
程一凡怎麼也沒有想到,這麼一個可以草人設立形象的絕頂機會,就被蘇宜站在那兒說幾句話搞砸得一塌糊塗。
偏生人家什麼也沒多說什麼,像是一塊淤泥塞進了程一凡的喉嚨,咽下去不是,吐出來也不是。
「你手不想要了?」
待賴心雨帶著蘇宜從後台繞小道躲著記者走出來坐上車之後,周潯沒有立刻開車,皺著眉頭看了眼蘇宜從一開始就緊握著的拳頭。
蘇宜聞聲,後知後覺地攤開手,才發現自己的手掌上一片血肉模糊。
還沒等蘇宜從包包里拿張紙巾捂住,車就猛然往前沖!
「你去哪裡!」蘇宜下意識地握住了安全帶,布料夾雜著衝力,讓她的手彷彿又被刀子割了一道一般。
「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