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回去:端著架子
我心頭一震,剛要開口問話,北璟容清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殿下入了我北疆,豈有回去之理?」
顏敘和從座位上站起,眼中陰鷙大盛:「殿下在北疆不過是一個傀儡,真正掌權人是你攝政王,即使如此,殿下還留在這裡做什麼?繼續當你的傀儡嗎?」
北璟容轉動著四輪椅,進了房間,周身清冷,氣息疏離:「這與你無關,你是簫國的九千歲,不是我北疆的九千歲!」
顏敘和發出冷笑,絲毫不把他放在眼中:「簫國國力昌盛,南齊對你也心生不滿,你想兩面夾擊,以卵擊石嗎?」
「還有東晉呢!」北璟容固定住四輪椅,幽黑的眼眸散發出冷意,看著顏敘和:「簫國國力昌盛,帝王在你九千歲輔佐之下,日以夜繼沉浸於美色,南齊帝王年歲已大,那幾位皇子都在翹首以盼南齊帝王什麼時候死,會有心情來攻打北疆?」
「顏大人,你是想的太天真,還是你和他們有合作,故意說這樣的話,想來威懾本王,認為本王會妥協?認為本王會讓殿下離開?」
「本王從不受人威脅,莫說你是九千歲,你就是一個帝王,那又怎樣?」
顏敘和渾身一震,張口道:「你沒有理由留下殿下……」
「顏大人!」我突然叫了他一聲截斷了他的話:「本宮跟你走,跟你回去看一看,順便去看看初筵!」
顏敘和緊繃陰鷙的眼神瞬間被欣喜掩蓋,連忙看向我,恭敬道:「殿下此話當真?」
我面含微笑點頭:「只要顏大人護本宮周全,本宮說話自然當真,更何況本宮也想……」
「不可能!」北璟容陰沉的打斷我的話:「你現在身懷六甲,本王不會冒這個危險讓你離開!」
「你攔不住我!」我走到顏敘和身側,冷冷的對北璟容說道:「本宮的孩子,不需要做什麼帝王,不需要坐在那冷冰冰的位置上,連個真心的人都找不見!」
更加不需要,情愛需要一個蠱蟲來維持,皇家就是一個牢籠,一不小心,萬劫不復的牢籠,我現在有機會掙脫這個牢籠,我該為自己活著,我該自私自利些。
北璟容眼角微揚,眼中冷光灼灼:「這是他給他孩子的路,不是給你的路……」
接近四個月的肚子已經微微隆起,我的手撫摸在上面:「他現在在我的肚子,他的人生由我說了算,不是一個死人說了算!」
「本王不會放你走!」
「你想留一具屍體嗎?」我不假思索提高聲量,威脅著他:「你想留一具屍體,在你身邊嗎?」
北璟容幽黑的眸子一下子沉了下來,帶著不怒自威的看著我,嘴唇抿成了一條線。
我緩了緩心神,語氣稍緩對顏敘和道:「本宮懷了孕,身體比較虛弱,勞煩顏大人把馬車弄的軟些,本宮不想失去孩子!」
顏敘和謙卑得很低下,對我不端一絲九千歲的架子:「奴才謹遵殿下令,殿下只需在宮中等待奴才幾日,奴才便來接殿下!」
「三日後,本宮去驛館找你,可好?」我不知道他口中的幾日是幾日,恐夜長夢多,還是早做決斷的好。
顏敘和連連稱好:「好,好……奴才聽殿下的!」
「黎平,送顏大人離開!」我叫著黎平:「順便去內司廳拿些東西賞賜過去!」
黎平應了聲,顏敘和恭敬的後退離開。
我目送著顏敘和走出宮殿,路過院落,一直消失在我的宮殿外,才慢慢把視線收回來。
嘴角散發出自從北南起下葬以後從心裡散發出第一個笑。
北璟容聲音冷澈澈地:「就那麼想離開?顏敘和是簫國的九千歲,在簫國京城,不但令人聞風喪膽,還能夜止啼哭!」
我的聲音輕快,「無論他多壞,對我忠誠就好,到了今天這樣的程度,我願意去相信他!」
是的,我想離開這裡,我就必須得相信他,相信他一個堂堂九千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以藐視一切,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
現在他唯獨對我恭敬,低下如塵埃,其實她完全不用這樣討好我,相反的,我該討好他才是。
北璟容眯起了眸子:「他是一個不安全存在,你選擇相信他,就把自己的脖子送出去,一不小心就會被別人扭斷!」
他的雙手緊握,他在試圖說服我的途中緊張。
我伸手拉過他的手,把他的手放在我的小腹上,「簫初念,我和她一樣,可以捨棄一切,包括肚子里的孩子!」
北璟容想把手收回,又害怕帶動我,只能略動僵硬的手貼在我的小腹上,整個人彷彿在困境之中掙扎,掙扎半響過後。
他垂下眼帘,長長的睫毛微顫:「殿下,別在折磨我,我不能失去你!」
他的話讓我心頭一顫,不自覺的把他的手鬆開,「本宮乏了,攝政王大人請吧!」
北璟容對於我的逐客令充耳未聞,而是盯著我問道:「殿下,等本王處理好這邊的一切事務,等我陪你回去!」
他說陪我回去,讓我想到了北南起,北南起曾經說要陪我回去,可最後我等到了他的死亡。
緩慢的搖頭,我斬釘截鐵的拒絕:「我不需要你陪,你若是害怕讓禁衛軍統領帶人護送我!」
北璟容遲疑了一下:「讓禁衛軍統領護送你?」
他的話語讓我一怔,似乎他誤會我一去不復返了。
這樣也好,就當自己一去不復返吧!
「是的,讓禁衛軍統領明大人護送我過去!」我對於她的誤會,沒有想著去解釋,誤會就誤會了吧,就當我不回來了。
北璟容黝黑眼眸深不見底,沉吟了片刻:「你的肚子,不易長途跋涉,你可以捨棄他,跟你路途若是有三長兩短,這是兩回事兒!」
「已經過了三月!」我涼涼的提醒他:「肚子已經過了三月,得之我命,失之也我命!」
北璟容深深的凝視了我,而後轉動四輪椅,什麼話都沒說離開了。
連續三天,他都沒有過來,依舊每天去朝堂上處理國事,茶煙把行李收好,我換上了便服。
茶煙和黎平一左一右的扶著我,小心翼翼的把我當成一個易碎品,我露出牽強的笑打趣他們:「你們太過小心了,本宮的身體本宮一清二楚!」
兩人對視一眼,茶煙開口道:「小心些總是沒錯,出宮到驛館還有好大一截路,不宜掉以輕心!」
無奈的笑了笑:「你啊!儘是瞎操心!」
茶煙回了我靦腆的笑。
我跟她離開了皇宮,回頭望時,看見宮門口北璟容坐四輪椅上,遙望著我,眼神深晦難懂。
他到底沒有阻攔我,也沒有說一句送別。
顏敘和見到我很激動,沒有了旁人,他陰鷙的雙眼之中泛起了淚花:「殿下受苦了,以後再也不會了,奴才會給殿下最舒心的日子!」
「顏大人,本宮現在過的很舒心,回去看一趟,也無他求!」我面含溫情:「顏大人也得早日撇開曾經種種,去試一下人生無數可能!」
顏大人一個震蕩,泛起的淚花隱約有些要往下落的趨勢,聲音哽咽:「奴才的心愿,殿下安好,一切皆安好!」
「我的心愿,所有在乎我的人,一切安好皆好!」我伸手撫摸在他的手臂上:「顏大人,我們走吧!」
「好…好!」顏敘和連說了兩聲好,親自把我扶上馬車,馬車寬敞柔/軟,感覺不到絲毫顛簸。
風光大嫁,狼狽不堪的到達,現在又悄然的離開,一年多的時間,人生跌宕起伏狗血,彷彿過了一輩子那麼久。
為了路途平緩,遷就我的身體,行走得很慢,千里的路程,僅僅將近用了一月。
路上有隨行的大夫,我卻自己給自己號脈,自己給自己配藥,我小心翼翼不讓自己的身體出現任何狀況,幸而體內的蠱蟲也沒有出來在繼續做妖。
掀開車簾,看著熟悉的京都,熟悉的宮牆,我發出一聲感嘆:「也不知道我回來了,我的父皇會如何?」
茶煙低聲道:「無論他如何,殿下都不用怕他,殿下今非昔比,不再是曾經任他拿捏的殿下了!」
我回以微笑,我現在的身份今非昔比,動我就等於動整個北疆,再加上禁衛軍統領明大人不是只是護送我,他寸步不離的跟著我,就連到了皇宮裡,他也手持佩劍,像一根樁子一樣站在我的身側。
在簫國皇宮裡我第一個看到的不是我的父皇,而是太后,太后見到我,捻搓手中佛珠的動作一頓,嘴角微揚輕哼了一聲:「費盡心思,終於坐上了人上人?回來挑釁了?」
太后雍容華貴,卻比我離開時頭髮更加斑斕,眼角的細紋也深了些許,我微微屈膝:「我能有今日,都是房主母照拂,我一直心存感激,故而得了勢,就趕緊回來給皇祖母請安,讓皇祖母好生瞧瞧,因為皇祖母教的好,才會有我今日!」
太后捏著佛珠的手有些用力,眼中劃過一道肅殺:「死了丈夫的女子,就算肚子里揣著孩子,也得受別人擺布,做別人傀儡!」
我站直身體,慢悠悠的向太後走去,在她的目光注視之下,落在她的身旁坐位上。
太后神色一寒,冷眉與我:「誰讓你坐在這裡的?給哀家退下!」
我做而未動,淺笑如昔:「皇祖母,對你屈膝行禮,那是孫兒對你的情分,現在坐在這裡,是因為我跟你平起平坐,你是一國太后,我也是一國太后,你沒有比我高貴到哪裡去,還是少端著太后的架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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