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郎

蕭郎

青漓本是想要矜持些的,可到了此刻,卻如何也按不住自己唇角微揚。

心中歡喜,她索性不再抑制,大著膽子問了一句:「陛下此言……可當著嗎?」

「你當一個個娶進來是容易事么?只你一個朕都不好哄,」皇帝斜她一眼,道:「你看看你自己——時不時的就要使小性子,不高興了就不理人,發脾氣時還咬人,這麼凶,朕哪裡敢再娶。」

哪有他這樣的,還當著自己的面就開始編排自己,青漓氣鼓鼓的在他肩上拍一下,又極認真的看他眼睛,道:「不許騙我的。」

皇帝定定的瞧著她,目光溫柔,一字一字道:「君無戲言。」

青漓口中不再說什麼,眼神中卻全然是歡喜躍然,再一抬頭,見皇帝目光一眨不眨的落在自己面上,忽的生出了幾分之前不曾有過的羞意,手指掩唇,微微低下了頭。

皇帝見她這般小女兒情態,便覺一顆心軟的如同化開一般,心底恰到好處的浮現出一句詩來,細細思量,竟與此刻情狀極為相合。

眼語笑靨迎來情,心懷心想甚分明。

他說了半日,卻不曾得到青漓半分言語回應,難免心生不甘,頓了頓,皇帝道:「喂,小姑娘。」

青漓眉梢一動,不滿的瞪他一眼:「天底下的小姑娘多了去了,誰知你叫的是哪一個?」

皇帝被她瞪了一眼,卻也不生氣,只是伸手將她眉梢撫平:「天底下的小姑娘多了去了,但朕的小姑娘,卻只有一個呀,」他伸出手指,勾了勾她垂在身後的柔順長發:「怎麼會分不出來?」

「說不過你……」青漓吃虧就吃在自己嘴巴不利索,皇帝只說一句話,就能叫她啞口無言。

偏偏,叫人啞口無言的同時,心頭卻也像是浸了蜜糖一樣甜,竟也說不出什麼反駁之言來。

皇帝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雖是對著小姑娘的一切都喜愛,但最喜歡的,卻還是她紅著臉氣鼓鼓說不出話的模樣,但凡興緻來了,必要逗弄她幾句。

眼見著再說就要惱了,他便及時的收了手,思量道:「只叫青漓,卻覺得生疏了,不若,便叫青兒吧。」

青漓懶洋洋的掃他一眼,否決道:「不好,像條蛇的名字。」

青兒都有了,白素貞應該也不遠了。

皇帝見她不喜歡,也就一笑,略一思忖,道:「既如此,便叫阿漓吧。」

「也不好,」青漓皺著眉,道:「像一隻狐狸的名字。」

她接連否了兩個,委實是難伺候,皇帝倒也耐心,想了想,又失笑道:「還是叫妙妙吧,」他摸摸青漓長發,道:「聽起來順耳些。」

青漓聽這個名字已久,也覺得聽著舒服些,便點頭應了:「唔。」

皇帝瞧著面前的小姑娘,開口喚了一聲:「妙妙?」

別人叫的時候還不覺有什麼,等到現在,被皇帝叫出來的時候,青漓卻禁不住臉一熱,低低的應了一聲:「嗯。」

皇帝見她臉紅,難得的沒窮追猛打,而是道:「朕既喚你妙妙,禮尚往來,你又該喚朕什麼?」

青漓沒反應過來,怔怔道:「……陛下?」

皇帝眯起眼來,湊到她面前去:「你說什麼?朕不曾聽清楚。」

他不懷好意的笑了笑,道:「小妙妙,再說一遍,好不好?」

他這話一說,青漓霎時間便想起了那個熱烈與纏綿俱備的吻,下意識的捂住嘴,小心而戒備的後退了一步。

在皇帝有些危險的目光中,她瞬間福至心靈:「——蕭郎。」

皇帝神情柔和下來,青漓的心也安了,她嬌聲又喚了一遍:「蕭郎。」

皇帝目光在青漓面上轉了幾圈兒,不無遺憾的道:「這一回,倒是明白的快了。」

青漓傲嬌的哼了一聲。

「每每都是朕開口說,可你呢,」皇帝不無落寞的道:「非要被逼急了,才肯說出幾句話來。」

青漓臉一紅:「我臉皮薄嘛。」

「是,你臉皮薄,」皇帝揶揄的看她一眼,微笑道:「左右朕臉皮厚,那些話,便都叫朕去說吧,是不是?」

青漓挑著眼帘想了想,皇帝這麼說也不無道理,細細一思忖,倒是顯得自己不地道了。

她輕輕咳一聲,為自己找回一點臉面:「倒也不是。」

「倒也不是?」皇帝重複一句,又道:「既如此,你便說幾句,叫朕聽一聽。」

青漓紅著臉對對手指,卻也說不出什麼來,一抬頭,卻見皇帝正目光灼灼的瞧著自己,眸光是一片沉靜的溫柔,不知怎的,心便一下子軟了。

有些事情,真的做起來,也未必如同想象的那般艱難。

她拉了拉皇帝衣袖,示意他彎下腰,皇帝眼底暗含詫異的瞧瞧她,心裡暗生一個難以置信的猜測,卻還是順從的彎下腰。

——青漓大著膽子,在他面上親了一下。

這一下親的不重,輕輕的,像是蝴蝶的翅膀掃過,一觸即逝,皇帝瞧著面前低頭不語的小姑娘,卻覺頭腦昏沉。

大概是方才飲過的酒太烈,他竟覺有些醉了。

青漓低著頭,用餘光打量皇帝神色,見他如此,心中也有幾分成就感,面上禁不住顯露出幾分自得。

皇帝回過神來,見她如此,輕輕道:「倒是難得大氣。」

略一停頓,他又繼續道:「只可惜……沒有你父祖的目力。」

青漓不解的看著他:「……?」

皇帝指了指自己的唇,道:「難道不是親歪了嗎?」

「得了便宜還賣乖!」青漓羞道:「再這樣,不理你了。」

就在這檔口的功夫,天色卻漸轉昏沉,大片的陰翳浮雲在遠處迫近,遠遠望過去,像是驅不散的飛灰。

青漓輕輕仰起臉,便覺有絲線般的細雨先行,落到了自己身上,瞧這天色,怕是要來一陣大雨。

她回魏國公府,不過是半盞茶的功夫,又有馬車傘具,無甚要緊,倒是皇帝,自英國公府回宮,怎麼也得兩盞茶的功夫才是。

也好,左右她也被皇帝這張嘴撩撥的怕了,叫他早些走,倒也是好事。

這般一想,青漓也就轉向皇帝,道:「天公不作美,竟起雨了,此間距宮中甚遠,陛下且先行吧。」

皇帝瞧一眼灰濛濛的天,卻不甚在意,只是看向青漓:「方才叫朕什麼?」

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忘在嘴上佔便宜,青漓大著膽子將他往外推:「蕭郎、蕭郎、蕭郎!你快走吧,再不走雨就要下大了!」

「妙妙說是天公不作美,」皇帝身高體健,哪裡是青漓這種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小姑娘推得動的,他回身就輕而易舉的扶住了青漓的腰身,道:「朕倒覺得是天公作美。」

他緩緩道:「若非如此,朕怎麼能藉機送你歸家?」

在前廳送別皇帝之後,英國公便另送幾位客人自偏門離去了。

——笑話,正門自然是留給皇帝的。

眼見著天色轉陰,暮雨將至,他也無意在外頭逗留,轉身欲返回自己住處了,就在這個當口,卻見管家急匆匆過來,附在英國公耳邊道:「國公爺,您先別走啊,這會兒陛下跟娘娘還沒離去,您看著,是不是得去送一送……」

「還沒走?」英國公心底暗暗訝異,步子卻邁了出去:「自然是要去送一送的,陛下現在何處?」

管家緊緊跟在他後頭,道:「還在園子里吶,還有……前不久,陛下屏退了一眾侍從……」

說這話的時機巧妙,英國公一面在心裡頭思忖著陛下不會這麼不講究,在園子裡頭就把事兒給辦了吧,一面卻還是往那邊去了。

也是趕得巧了,英國公過去的時候,皇帝正攬住青漓出去,面色不似那會兒離開前廳時那般冷凝,反倒是有了幾分溫情。

英國公一面感嘆這位小皇後有本事,將皇帝一顆心收攏的嚴嚴實實,另一頭卻主動問安道:「暮雨將至,陛下還是早些回宮去吧,臣吩咐人備了雨具……」

「那些不急的,」皇帝擺手道:「朕先送她回去……」

青漓本也不想叫皇帝送自己的,聞說英國公之言,便順水推舟道:「雖是暮雨,濕氣卻也重,陛下身體要緊,還是早些歸宮吧……」

"朕無妨,「皇帝攬住她的腰往外走,語氣輕柔,情意卻重:「你最重要。」

於是青漓的臉又紅了,也沒做出什麼反應來,便由著皇帝攬住,一道上了馬車。

雖是白龍魚服,皇帝身邊卻也是帶著侍衛的,隱匿暗處的皇家暗衛就更是不必多說了,一眾人與魏國公府上的護衛一道,消失在了暮雨初起的瀟瀟細雨中。

英國公站在府門前,拿小手絹捂住自己被酸倒了的牙,滿心都是槽多無口——陛下你裝什麼呢,臣也就是隨口關切一句,你竟還當真了。

在西北的時候,你冒雨徹夜行軍還少嗎,到了現在……嘖嘖嘖,居然跟小姑娘玩嬌弱,換取人家臉紅,你虧不虧心啊。

還有……皇後娘娘,這個男人心機很深的,你千萬別被他騙了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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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亦甚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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