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雖則如雲，匪我思存
「好了。」展寧看著墨文婷梨花帶雨的模樣有些不忍心，想了想還是出聲安慰道：「你好好做，展家不會虧待你的。」
墨文婷知道這是目前最妥善的辦法，只能壓下心中的悲傷，妥協了，不管有什麼事都以後再說吧，她看著面前的餐桌點點頭，很是乖巧的樣子，而男人恰巧對這樣的女人毫無抵抗能力。
這麼看，她其實挺可愛的。展寧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弄得怔了怔，同時又有些微的開心和心動。
展寧看她像是聽話的小兔子一樣，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墨文婷的頭髮。
「誒？」墨文婷被展寧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迷迷糊糊的，抬頭看他，眼裡滿是迷惑不解，不懂展寧為什麼忽然這麼溫柔，這樣的溫柔讓她心悸。
展寧微微一笑：「我可不管你是被墨家送來的還是賣來的，只要到了我展家的地盤，都是我展寧看重的人，誰都沒有資格貶低你。」
他的話音低低的，帶著某種安撫人心的力量。
墨文婷的心忽的變得柔軟，也許她可以試著去相信眼前的男人。
墨文婷心思電轉，忽的抬起頭模稜兩可的說：「展寧，如果……我不是墨清馨呢？」
墨文婷知道自己這樣問很冒險，展寧這樣警惕心強的人，這樣做無異於在他的心裡種下一顆懷疑的種子，隨時把自己的安危置於不確定之中。
但也許是氛圍太好，也行剛剛受到的打擊太多，墨文婷突然很想為自己問一句，就算所有人都不在乎她的感受，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如果她不再是那個註定要嫁給他的人，如果她的背後沒有高高在上的墨家撐腰，眼前這個得天獨厚的男子，還會像現在這樣低聲安慰自己，注入信任的力量嗎？
墨文婷有些緊張地看著展寧，等待著他的回答，就像是等待一個宣判。
展寧笑得輕鬆，開口說道：「要是你真的不是墨清馨，那我就會把你丟出去喂狗。」
墨文婷的心彷彿掉進了冰窖。
明明對方的眼神那麼溫柔，說話的語氣那麼柔和，說出來的言辭卻那麼的冷酷無情。
這個傳聞中笑著也可將人玩弄於鼓掌之中的撒旦，果然是名不虛傳。
墨文婷低下頭，掩住眼中不知從何而來的失望，輕輕地嗯了一聲。
「我是開玩笑的。」她輕輕柔柔地說。
墨文婷心裡清楚，就算告訴展寧自己被墨家逼迫，展寧將怒火發在墨家身上，滅了墨家。墨長天那個老狐狸也不會放過自己的，特別是現在，他的手上還有自己最擔心的母親，一但自己的母親出事，這樣的鬥爭完全失去意義。
展寧看著乖乖低下頭去的墨文婷，嘴角含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
「抬起頭來。清馨」展寧正色道。
墨文婷茫茫然地抬起頭，眼角還帶著之前沒來得及擦去的淚痕。
真是越來越像是紅著眼睛的小兔子。
展寧微微笑著，忽的低下頭在墨文婷的嘴上印下一個吻。
只是彷彿蜻蜓點水一般，一觸即逝。
墨文婷愣愣地還回不過神來。嘴裡卻下意識的喃喃道：「不要叫我清馨。」
那不是我的名字。
展寧心情大好，看來自己的這個小妻子不禁可愛還有點獃獃的，唔，這樣他很喜歡。
展寧笑著低頭展開手裡的報紙，語調輕鬆地說：「哦？那要叫你什麼好？」
墨文婷反映過來自己說了什麼，一時大囧，但是私心裡她也是真的不願意展寧叫她這個名字。更不要說還是在做這樣親密的事情的時候。
「除了清馨，都可以。」墨文婷底氣不足地說。
其實她知道展寧也只是隨口迎合，自己的要求畢竟聽起來就像是無理取鬧，開玩笑而已。
展寧卻認真起來，手托著下巴想了想，忽的轉頭看著墨文婷笑。
「我想到了。」展寧的眼睛亮晶晶的：「就教你小存吧。存在的存」
「小存？」墨文婷愣了，感覺自己跟不上展寧的腦迴路。
展寧看著墨文婷滿臉問號，微微一笑，接著娓娓道來：「《詩經》鄭風裡有一首：出其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
墨文婷忽的一震，滿臉不可思議地看向展寧。
氣宇軒昂的男子，眼睛里有細碎的陽光，就像給自己喜歡的女子說誓言一般，一字一句地念著那幾句詩。
出其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
那些都是非常美好的，但都不是我所喜歡的。
墨文婷的心恍若擂鼓一般地跳動起來，空氣微微發酵，彷彿帶上不一樣的情愫。
她本來，就對這些詩歌毫無抵抗力。雖然現實生活的重壓讓她常常喘不過氣來，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花前月下情意濃濃。但是並不妨礙她期待一份美好的愛情，美好的就像她喜歡的那些詩歌，就像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驚喜。
而這句匪我思存，是她最動心的，她不止一次地幻想過自己心動的人會在自己耳邊，輕輕地告訴她這句話。
也許那一天他們已經垂垂老矣，卻還是能心有靈犀地相視一笑。
而現在，陽光從落地玻璃窗前肆意的灑落下來，披著陽光的展寧，就這樣一字一句地說出那句她最動心的話。
墨文婷獃獃看著展寧，忽的微笑。
是的，她知道，這是最不該心動的時候，對方也許只是情場老手，隨便一次情話並不可信。
她也知道，這是一次心動不起的冒險，不可言說的秘密橫亘在他們之間，永遠是定時炸彈。
她也知道，這是錯的時間，也許遇見的也是錯的人。
但是，墨文婷笑得肆意。
二十幾歲的年紀，遇見年級正好的男子，而對方不管怎樣陰錯陽差，居然成為自己的丈夫。
何妨一試？
縱是情深緣淺，無悔相思。
「小存。不錯。」墨文婷點點頭，微笑蔓延。
雖然不是墨文婷，但也不是墨清馨，這樣獨一無二的名字，她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