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不翼而飛
司木只不過是白無念豢養的見不得光的殺人工具,所知所聞到底有限,說不出那邪物是誰,只道那東西如今仍在侍神殿中。
她為白無念所辦的事中,竟正好有一件與陶允之的生母有關。
那個素未謀面的半妖女——
平安猛地想起陶允之死前的那番話:盛京城內多的是如他娘一樣的女子……
如此看來,那番話果真指的是燕國境內還隱匿著許多如他娘一樣的半妖。
平安面色大變,遠沒想到侍神殿已然藏污納垢至此,傳導邪術操控異獸不止,甚至勾結妖佞禍國殃民。
思及此,她心下一沉,而更讓她寒心的是,這些事皆可能是她前世的死因。
青嵐當年大抵也是知道了,所以想方設法擺脫,可最終仍選擇被捲入泥潭,就此沉淪。
她原覺著司木多少與青嵐有些關係,但再不然也可能是三長老悉心培養的一步重棋,可聽完前因後果方知不過是巧合罷了,巧合得恰與青嵐有一張極度相似的面容。
她既答應了幫忙,當也說到做到,遞給她一瓶易容藥水,道:「以後,你便是我的貼身侍女。」
司木接過瓶子的手微頓,「你要將我帶回侍神殿?」
想進侍神殿並非易事,便是他們,雖名義上稱得上是白無念的弟子,但沒有他恩賜的出入令,連大門都難以靠近。
彷彿看出她的疑惑,平安淡淡道:「我自有辦法,你無需操心。」
對平安而言,帶人回侍神殿已不是一兩回,何況現下留守神殿的神武騎受沈重黎之令,亦聽命於她,莫說帶一個人,就是帶個十七八個也無人敢攔。
司木不知如今侍神殿早已分崩離析,大勢已去,只定定看著平安,目光深深。
她自小被白無念收養,被培養,被操控,二十多年來無一日不活在陰暗之中,即便後來逃跑,為了躲避白無念的眼線,也不得不偽裝過活,她不是沒嫉妒過這個能光明正大活在人前受萬民崇敬的神殿聖女。
曾經,白無念也在她身上寄予過厚望,她本以為那是屬於師父的偏愛,可隨著他日復一日的嘆氣聲,他看待她的目光越發冷淡起來,直至曦姀聖女隕落,白無念立即捏造神諭,選定聖女,她才知道,她不過是他手中隨時可以拋棄的棋子。
而曦姀與她嘖沒什麼不同,不過只是侍神殿選中的棋子罷了。
關於當年曦姀的死因,她知之不多,但結合聖女隕落前白無念一日比一日暴漲的情緒,大抵也能猜到,定然與他脫不了干係。
她剛才說得那些話,難免有故意的成分,要的便是聖女對自己的長老產生猜忌,一旦有了猜忌,就算她報不了仇,至少也能叫白無念以後的日子不那麼好過。
其實她瞧得出,眼前人並非完全信了她的話,說出要幫她報仇時,她心中甚至下意識一嗤,一個剛回神殿,連自己曾死於誰手,自身都難保的人,談何幫她報仇?
嘴上空言罷了。
可聽到對方要將她帶回侍神殿,才明白過來,曦姀與她到底是不同的,眼前這個女子終究是她無法企及的。
馬車進了城,平安直接讓馬車回了府衙,並指使衙役替她收拾出住處。
府衙中人哪敢惹這貴客,一通兵荒馬亂為她安排出上房,卻又聽她要再騰一間屋子,安置屍體用。
一眾人聞這話,差點嚇破了膽,因為他們大人眼中最是容不得晦氣之物。
平安看他們戰戰兢兢的不作應答,輕笑,「怎麼,這麼大個府衙,連個空屋都找不出了?」
管事的低眉順眼道:「不是空不出屋子,只是我們大人……」
「你們大人回不回得來都還未可知。」平安冷冷瞥過眼,「你們要是不按我說的做,將會和你們大人一樣的下場!」
話音剛落,人群中忽低有個人腿一軟,險些沒站穩腳,一眼掃去,正是此前為她駕車那衙役。
平安挑眉,「還愣著做甚?」
聞聲,管事的忙諾諾應是,一眾人立作鳥獸散。
日暮時分,斯影空手而歸,身後跟著仵作,以及被嚇得有些魂不附體的其餘人。
她蹙眉,「怎麼回事?」
「屍首不見了。」說著,他朝後面一衙役睇了一眼,那衙役立馬語無倫次道:「我記得我就把他丟在了那兒,不知道為何就尋不見了,肯定是又活過來了,他肯定是又活了!」
平安沉吟片刻,又問:「你們整座山都尋遍了?會不會是被山中的野獸叼走了?」
「應當不是。」仵作出聲,「前些天一直在落雨,山上泥土濕潤,若是有野獸出沒,定會留下痕迹,那四周我們都查看過了,並沒有瞧見不尋常,只地上留有一些雜亂的腳印,經對比,除去當日抬屍上山的官爺,還有一個不屬於任何人的腳印,小人仔細看了看鞋底的花印,與小人記憶中那無名屍倒是極吻合。」
此話一出,張生當即大怒:「你之前為何不說!」
仵作微曲著腰,頜首低眉,不疾不徐道:「因大人當時急於找尋屍體,跑得太遠,小人才沒來得及言明。」
聽得這話,眾人神色各異,什麼急於找尋屍體,便是平安不在場也能猜到,這府衙張大人多半是偷奸耍滑躲了起來,也虧得仵作給他留一分顏面。
張生臉色幾變,難掩尷尬地輕咳兩聲,裝腔作勢道:「這次便饒你一回,若以後還敢這樣知情不報,我定——」
「你要如何?」平安冷眼打斷他,「堂堂堯州城衙丞,連個屍體都看不住,還留你何用?」
張生面上一慌,慌忙狡辯:「殿下,實乃是……」
平安卻哪肯聽他廢話,直道:「給你三日時間,要是找不回那屍體,你也不用再待下去了。」
張生頓時面如土色,要不是身旁衙役扶著,便要兩腿一蹬,昏死過去。
待一眾人離開,斯影跟著平安進屋,一瞧見等在屋裡的司木,霎時間沉了臉色,渾身散發出一股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