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馬上任（2）

待到祝兵寫完講話稿趕回家裡的時候，都已經晚上7點半鐘了。．

「哎，你不想吃飯，我可還要吃呢。哼，別人都在家裡享受著天倫之樂。就你一個工作忙？」祝兵推門剛剛走進客廳，在南江市財政局擔任副局長的妻子高玲玲，便從沙上站了起來，沖著他埋怨道，「你要是真有什麼事兒，怎的不提前給我打個電話吱個聲兒？你看看你看看，現在都什麼時候啦？嗯，我都快餓死了。」

「哎，對不起！玲玲，真是對不起對不起！你看看你看看，我這不趕回來了不是？嗯，不要再煩了，好不？我回來遲了，總是原因的嘛。哎，我陪你到外面吃飯去吧？」祝兵拉開房門，望著妻子高玲玲抱歉似地說道。

「哎，我可跟你說了，自己工作事兒就是再大，怎麼也大不過咱倆的兒子，聰聰可是咱倆以後的希望，咱倆以後的依靠！工作上的事兒，只要不出現什麼特別的問題，只要不出現什麼大不了的問題，我看按照常規應付應付一下就可以了，有必要在那裡精雕細刻？」

祝兵在一旁不置可否地苦笑了笑。

「今兒個學校老師可是打來電話了。那楊老師說了咱們聰聰這個月月考數學可是下滑了許多了。如果再不找個老師給他補補課，我看明年要想進重點初中，那可真是是沒了門兒了。」高玲玲一邊駕駛著私家車，一邊對坐在一旁的丈夫祝兵嘮叨個不停。

「哦？這孩子該不是對數學沒了什麼興趣了吧？」祝兵望著高玲玲，說道，「嗯，也真是的，這如今教材的難度還真是有點兒不切實際了。我看了都覺得比當年咱們讀書的時候難多了。」

「哎，什麼叫有興趣沒興趣？什麼叫有難度？我可跟你說清楚了，沒了興趣沒了難度也要學，有了興趣有了難度更得要學，這是一條硬道理。再說了，即使教材再難再不合理，那都是編寫教材人員的問題，可不關咱們的事兒。你不睜眼瞧瞧，別人家的孩子不都在學習來著嗎？」

「嗯。」這回祝兵認真地點了點頭。

「你不認真學習，分數就絕對上不去。分數上不去，到時候就進不了重點初中，進不了重點初中，三年後就進不重點高中，進不了重點高中以後就進不了重點大學，進不了重點大學以後就甭想過舒坦日子。嗯，還有呀，如今都到了男女比例嚴重失調的時期了，如果他真是進不了重點大學，這以後他結婚的問題可真就成了大問題了呀。嗯，這可是環環相扣的事兒，這可是再簡單不過的道理了。」

「……」祝兵無語。

「今兒你可要給我聽好了，明兒你無論如何也得抽個空兒到學校去跟老師接洽接洽，請老師們給聰聰好好地上上這一課。要不，請他的老師們吃頓飯吧，表示表示一下，順便也好把這個事兒說一說。唉，如今都是這樣子辦事兒的嘛。你不去搞，到時候吃虧的可是咱們的聰聰。」高玲玲一邊開著車子，一邊繼續絮絮叨叨個不停。

「是呀是呀，這孩子近來是咋的了？嗯，看來我真的得找個時間到學校跟他的老師們去談談了。哎，可是，你要我明兒就找老師談去，我可沒了時間了。」祝兵說道，「哎，我看要不等我把這陣子忙完了再去吧。」

「嗯？你明兒沒了時間去？哎，你有沒有搞錯耶？你明兒有什麼事比咱倆兒子的事兒更大更為重要？」

「哦哦，對了，我都差點兒忘記了跟你說了。這次調整幹部，我終於回了城了。」

「啊？你回來了？真的？！你該沒哄我沒騙我吧？」高玲玲聽到丈夫說他自己回城了這個消息之後，心情一下子陡地好轉了起來了。

是呀是呀，自己的丈夫早就應該要回城了，他在那裡都已經抗戰快八年了，同時也過了八年的牛郎織女般的生活。八年來，前前後後，不知有多少幹部都回了城了，有些幹部不比祝兵在那兒工作的時間長，工作業績也不比與祝兵優秀多少，但反而回城的時間卻更早。這讓他們夫妻倆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老是想不通。

事情就明明白白地擺在他們面前，想不通則是另一回事兒。如今，對於當領導們的來說，通常是要致富，想想心思動幹部，致富就那麼地易如反掌般地變成現實了。提拔幹部是這樣，進城同樣如此。現實中有哪一個已經被揪出的或是尚未挖出的貪官不都是這樣？這本是時下最為流行的做法。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沒了把這個明說罷了。

祝兵的泰山大人也就是高玲玲的父親——一位正科級退休幹部也曾多次好言相勸，並提醒過他們夫妻倆，「嗯，你們老是這樣子，那就只能等到下輩子再說了。我看呀，還是準備準備一下，去活動活動吧。」

但祝兵夫妻倆人就是從來不信這個邪。他們也因此吃這麼多年的虧，以至於現在才有機會回城。早知如此，提前捨得花點兒本錢也不至於這樣子。唉，如今這幹部管理提拔和調動還真是說不清道不明了。

想到這裡，高玲玲便問道，「嗯，你真的回城了？哪個部門？是怎樣安排的？」

「體育局。負責人。」祝兵臉色平靜地看著妻子答道。

「啊？這次都居然任命你為局長了？」高玲玲把車子停靠在馬路邊后，半似高興半似疑惑地望著祝兵，說道,「嗯，都這麼大的事兒，事先我怎的一點兒都不知道？」

「哎，你在省委學校學習都快一個多月了，中途又沒了回來，你怎的會知道？」

「哎，是呀是呀，對對對，我都在外面學習著呀，我怎的會知道？嗯？不對呀不對呀，你應該知道呀？這提拔幹部又不是別的什麼事兒，又不能偷偷摸摸，事先都有公示呀。哎，你怎的不提前給我打個電話說一說，好讓我也替你高興高興？嗯，你都一直在瞞著我，是吧？」

「事先我只知道這次可能要調整，但我確實一點兒都不知道會提拔我。你我都從來沒有為了回城或是提拔，為哪個領導送過禮。我還以為是平調呢。後來，等到公示的時候，我覺得也沒有什麼值得高興，因此，也就沒了跟你說。嗯，我瞞著你？我瞞著你有什麼必要？當時，連我自己都處在夢中呢。走走走！你都不吃飯了？你不吃了我可還要吃呢。嗯，我可等不及了，我這肚皮都快貼到了後背去了。」

「哎喲哎喲，祝兵呀祝兵，不是我說你呀，我都跟著你這麼多年了，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報復心太重了，就是出手太快了，有時候都讓人有點兒受不了了！」高玲玲一邊動著車子一邊望著祝兵，笑道，「嗯，你到了那裡之後，可千萬不能像剛才那個樣子呀。」

「哎哎哎，我會那樣子意氣行事嗎？我會那樣子不冷靜嗎？嗯，你儘管放心好了。都快點兒走吧，我這肚子都在呱呱地叫個不停呢。」

「哎，我這就走，」高玲玲一邊開著車子一邊說道，「你過來聽聽，我這肚皮不是同樣在叫著嗎？」

「哎哎哎，你以為這是在家裡？你都不看看也不想想，這都是什麼地方？大庭廣眾之下，好意思嗎？嗯，我可不敢呢，」祝兵望著高玲玲，笑道，「你就等著吧，回家后我會好好給你聽聽的！」

「得了吧你，吃飯去喲！」高玲玲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