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
單單眼含淚光,滾燙的淚珠轟然砸下,剛好落在許梁州的手背上,她落淚的時候,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音。
許梁州很少安慰別人,這個時候也不知道該跟她說什麼,他抓過她的手,低低道:「你別哭了,我帶你玩去。」
單單用手擦了擦淚痕,抬起頭來,問他,「去哪裡?」
許梁州原本都做好了被她拒絕的打算,倒是愣了下,然後頗為得意的挑挑眉,「跟著我走就對了。」
黃昏下輕柔的風拂動著兩人的發,陽光自他頭頂傾瀉而下,單單一時看的閃神。
他隨意的將自行車靠在牆邊,拽著她的手腕,朝前跑去。
單單跟著他的步伐還是有些吃力,跑的氣喘吁吁的,他才停下來。
雖然累,不過她心中的煩悶,比剛剛少了一點點,難過也少了。
兩人停在一家電玩城門口,單單不奇怪,許梁州這個人沒什麼別的愛好,十六七的他大概就只有打遊戲這一個愛好。
「愣著幹嘛,跟上來啊。」許梁州看著站在原地不動的她,說道。
單單跟緊了他的步伐,進了電玩城。
這還是她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有一對嚴師父母,想來她不會有什麼豐富的課餘生活。
電玩城裡很昏暗,只有些七彩的燈在天花板頂端閃耀著,這個燈的顏色......和許梁州的發色還是很般配的。
裡面聲音不小,都是遊戲發出來的聲響。
坐在遊戲機前的人大多都穿著校服,有本校的,更多的還是別的學校的。
校服大同小異,不同的就是背後校名的字母縮寫。
「叮咚,你又死啦。」
「叮咚,你又死啦。」
一路走過大廳,單單耳邊都是這句話,看來這些同學的技術都不怎樣。
許梁州往最裡邊的機器坐下。
他指了指他身側的位置,「坐啊。」
單單擺擺手,「我不太會玩。」
許梁州起身,按著她的肩讓她坐在皮椅上,「看見你眼前這個方向盤沒有?簡單的很,都不用學,再說了,不好還有我嗎?」
「哦。」
這是一款賽車的遊戲,雖然說簡單,可......天賦這樣的東西還是很重要的。
「叮咚,你已經死啦。」
「叮咚,你又死啦。」
「叮咚,.......」
許梁州將戴著的耳機丟在桌子上,眸中含著淡淡的笑意,「你要是宋城,我估計早把你扔出去了。」
一玩就死。
小姐姐,也是666。
單單臉一紅,「這是我不擅長的,你要玩我擅長,你肯定比不過我。」
他調笑,「那你擅長什麼啊?小姐姐。」
「超級瑪麗。」
「什麼?智障瑪麗?」
單單瞪眼,伸手狠狠擰了他一把。
許梁州不由自主的就捧住她的臉,「你現在的臉色,比剛才好看多了。」
兩人一路玩,一路死。
許梁州帶著單單這個菜鳥,怎麼都飛不起來。
不過,許梁州還是帶著她痛痛快快的玩了個遍,玩到最後都累了。
出電玩城的時候,單單看見了一個男孩子,十五六歲的樣子,看上去大概就比她小一點,長得白白凈凈,很清秀,他穿著白襯衫牛仔褲,是再普通不過的學生樣了,他跟同學從單單身邊經過時,帶過清冽的風。
他一走,單單就蹲了下來,哭了。
這個男生,是她弟弟,同父異母。
她怎麼會忘記呢。
她的父母會離婚,在她大三那年。
單媽剛剛吼出聲音的話都是實話,她的爸爸,背叛了這個家庭。
許梁州都不明白她怎麼忽然又哭了,她咬著唇,小聲啜泣著,像是在他心裡撓痒痒。
許梁州索性也坐在台階上,生硬的安慰,「別哭了。」
「那什麼,你爸也就是犯了一個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話音落地,許梁州就想狠狠扇自己一個嘴巴子,這句話他媽還不如不說。
單單紅著眼,盯著他,「那你呢?你也會犯嗎?」
許梁州從褲兜里掏出一根煙,放在掌心裡把玩,他勾唇笑了下,側過頭,眸光深深,「你以後跟我結婚不就知道了嗎?」
她吐唇,「滾。」
許梁州點了煙,狠狠抽了一口,看她將頭埋在腿心裡,他說:「別難過了,我見不得人哭的。」
單單悶聲道:「那你走就是了。」
許梁州咧嘴,「誒,可我捨不得。」
他強制性的將她的小臉給拉了起來,對上她的眼睛,字句清晰道:「你還有我。」
許梁州覺得自己的病真是越來越重,知道嗎?在聽見她父母吵架的那一刻,他是興奮的。
閃過腦海的想法是病態的。
她父母離婚了就好了。
不要她了就好了。
她就會屬於自己。
對,屬於自己。
這四個字彷彿有魔力一般,他一想到整個就激動起來。
這是為什麼?他並不想深究。
單單遇上他,是倒了大霉。
他裝得多好。
中二少年,不良少年,她喜歡哪一種他都能裝得像像的。
單單好半天沒有說話,伸手碰上他指尖的煙,開口道:「我想抽,給我試試。」
許梁州蹭著她的手指,搖頭,「不行啊。」又拍了下她的臉,「乖孩子,可不能碰這些。」
單單下意識就道:「那我要你有什麼用?」
許梁州微不可見的笑了下,然後吸了口煙,掰正她的臉,湊了過去,印上她的唇,撬開她的齒,將這口煙渡了過去。
單單嗆得咳嗽,猛地推開他,脖子都是紅的。
許梁州問:「還要抽嗎?」說著又湊過去,「我反正是不介意的。」
「離我遠點。」她凶凶的表情。
可他一點都不怕。
天漸漸黑了下來。
許梁州站起身,順手把單單也給提了起來,「走,吃東西去。」
「我不餓。」
他淡然道:「你小仙女啊?喝露水就夠了。」
許梁州帶著她又繞回了學校門口的小吃店,店面小但是還挺乾淨的,坐下之後,老闆娘就拿著菜單過來了。
「你吃不吃得了辣?」他問。
單單想了想,「我可以的。」
她壞心眼的想,他是吃不了辣的。
果然,他邊看菜單邊說:「可我不能吃辣。」笑眯眯的繼續說:「所以我就不點辣的了~」
許梁州吃的比她快,他吃飽之後,就托著臉,一動不動的看著她吃,她的吃相太秀氣了,小口小口的吞咽,跟個鼴鼠似的。
單單放下碗筷,抬眸就看見牆壁上掛著的鐘,已經不早了。
「我要回家了。」晚些她媽媽就要懷疑了。
「那我們回去吧。」
許梁州付了錢,不容拒絕的牽著她的手就出了小吃店。
因為是學校大門口,每隔幾米的小店門前都放著兩個娃娃機,許梁州心下一動,找老闆娘換了幾個硬幣,然後問單單,「你想不想要?」
「算了,問你你也肯定說不要,等著啊,我給抓。」
兩個硬幣抓一次,許梁州之前顯然是沒玩這個,抓了好幾回都沒抓中。
他又去換了好多硬幣,一次一次的試,單單張嘴,剛想讓他別抓了,老闆就出來了,他說:「小夥子,不如我送你一個吧?」
他丟進去的錢都可以買許多個了。
許梁州說:「不用了,自己抓的才有意義。」
單單索性也閉嘴了,他向來固執,無論是將來還是現在。
海綿寶寶的玩偶最終還是到了單單的手裡。
單單拿著小玩偶,捏捏他的腿,又捏捏他的胳膊,笑了下,心情好了些。
深巷的青石板路上,只有兩個人的身影。
到了家門,單單欲言又止了好幾回。
終於是在他進去的瞬間,開了口,她真心實意,說:「謝謝你啊。」
他故意伸了伸耳朵,「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回答他的只有關門的聲音。
他擴大了嗓門,朝對面的方向道:「我聽見了聽見了,你說謝謝我。」
許梁州的爺爺和奶奶坐在沙發上,電視里在播放著新聞聯播。
他說道:「爺爺奶奶,我上樓了。」
「等一下。」他爺爺的手裡還拿著遙控器。
許梁州站在樓梯口,轉身問:「怎麼了?」
他爺爺身上有股不怒自威的氣質,板著身軀道:「你父親給你安排了心理醫生,明天去看。」
末了,又加上一句,「這不是商量,是命令,你必須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