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單媽空閑下來的時候也沒有什麼事可做,泡杯茶坐在陽台上看看書。

單單和許梁州一起過來時,她反應也不大,許梁州也不是第一次過來了,他們兩個該幹嘛幹嘛。

陽台上養著的植物抽出嫩綠的新枝,溫熱的陽光灑在上面,勃勃生機。

單單扯了扯許梁州的袖子,「你在這站著。」

她得在他去她媽面前說起結婚的事情之前,告訴她媽她已經懷孕了,也好讓她媽有個心理準備至於是打死還是罵死,那就都不管了。

單單緩步挪到陽台上,可能是因為今天許梁州也在的緣故,她也不是很害怕告訴她媽了,他這個人要求極致的掌控,但同時也給了她極致的安全感。

「媽,我…..」

單媽手裡的書翻了一頁,「什麼事?」

單單揪著手指頭,看了她媽好幾眼,最終低下頭剛準備開口,就被人拉到身後。

許梁州不知從哪冒出來,擋在她前面,薄唇微動,「阿姨,我想娶她。」

單媽怔了怔,放下手中的書,緩緩的從藤椅上起身,心裡的情緒怪複雜的,一方面她不意外許梁州會說這麼一句話,她沒有阻攔的理由,可就這麼答應了也不甘心。

這個男人從來就不是她看好的那一個。

「你想娶她你問她,跟我說做什麼。」單媽語氣裡帶著諷刺。

許梁州並沒有將她的話放在心上,「我需要徵求您的同意。」他在單媽開口之前又道:「她懷孕了。」

單媽原本想好的說辭通通都作廢了,她扶著陽台邊緣的欄杆,有驚訝有憤怒,也有驚喜,直到完全將這個消息給消化,單媽盯著他問:「你這是在逼我還是在逼她?」

女兒懷孕了,他們又有結婚的意願,自己除了答應還能怎麼辦?壓著女兒去打胎嗎?又或者是讓她就這樣生下孩子。

人言可畏四個字她可是早早就感受過的。

許梁州搖頭,「不是逼您,我只是想讓您能放心的把她交到我手裡。」

單媽裹緊了披肩,抱著手,眸光看向單單,「你也想結了?」

單單神色認真,沒有任何的虛假,對著她一字一句道:「媽,我是願意的。」

單媽豎起來尖銳的刺一下子就軟了,她打量著許梁州很久很久,最後將視線落定在單單身上,擺手道:「那你們兩個好好安排吧。」

已經是現在這個局面,她如果反對也只是會傷害到自己的女兒,倒不如成全了,許梁州……雖離她心裡的女婿有千差萬別,但條件總歸是不差的,最重要的是他對女兒好,也沒有和其他女人有過拉扯。

愛情、青春都是握不住的,能抓住的只有實實在在的物質條件,說的不好聽,將來兩個人要離婚了,女兒至少不會什麼都得不到。

這想法雖然市儈,可卻是真話好話。

許梁州的嘴邊露出小小的笑,稍瞬即逝。

單媽收拾好小矮桌上的書籍,抱著就回自己的房間,經過單單身邊時,停了下來,略顯蒼老的手撫上她的小腹,神色柔和下來,「你也是當媽的人了,以後要多注意著。」

「媽……」單單覺著自己還有好多話要說,雖然覺著有些矯情。

「好了,我回房休息了。」單媽捏捏眉心,往許梁州那邊瞥了瞥,「今晚的晚飯就讓他來做吧,我累了。」

許梁州一口應下,「好啊。」

他握著單單的手,對著單媽的背影道:「阿姨您放心,我會護著她一輩子的。」

直到我死。

單單還有點慌神,實在沒想到她媽這麼輕易就鬆口了,還以為又要經歷一番驚天動地的掙扎呢。

還好,許梁州這次沒去偷自己家的戶口本……

#

夜裡,許梁州將要結婚的事跟許茗說了。

許茗生完孩子之後,母性的光輝也沒有在她身上得到發揚,嘴上依舊不饒人,就連他這個親弟弟都不放過。

「喲,不錯,我還以為你們快分手了。」

「你再這樣說我就不認你這個姐了,咒我你能得到什麼好?」

「我開心啊,從小吧你就一帆風順的,總要讓你栽個跟頭啊,可憐單單那妹子,也是倒了血霉才跟了你。」許茗慢吞吞道。

許梁州不打算繼續聽她懟,「我要結婚的事,你可是第一個知道的。」

許茗是他親姐,用腳趾頭都想得到他什麼意思。

「知道了,會幫轉告爸媽的,本來單單就夠委屈的了,禮數上不能缺了的。」

許梁州勾了勾唇,「恩,跟他們說這個消息的時候,一併告訴他們單單懷孕了。」

「.…..」許茗吐字,「你搞大人家肚子了?呵呵,就這點本事了。」

「姐夫不也搞大你的肚子,你兩才復婚的么?他教的好。」許梁州道。

電話那頭靜默了一小會,再次有聲,已經換人了,席竟的聲音低沉愉悅,「我可沒教過你這個,我和你姐那是再見又傾心。」

「我和你姐還有夜生活要過,你就不要打擾我們,企圖破壞我們夫妻感情了。」

「小許,晚安。」

席竟無情而又冷漠的掛了電話。

許梁州把手機往床上一丟,整個人也往後一倒,陷入一團棉被中,眼角都染著喜悅,他好像也沒有那麼討厭孩子。

很有用。

#

許家父母買了第二天的機票,直接從首都飛了過來。

許父見了許梁州,趁著他媽進屋的空檔,一腳就踹了過去,連打帶罵的一點都不客氣,「真是本事了,這麼大的事還得要你姐告訴我才能知道,合著你是不把我們當父母了是吧?生出你這麼個孽障。」

許梁州也無所謂被他打這麼兩下,「我的親老子,你還打不打算要孫子?」

許父哼了一聲,「不要我今天就不會過來。」

他們今天過來就是為了同親家商談婚事的具體事宜,許母來日約單媽見了面。

家長們談的還不錯,至少許家父母的涵養是真的很不錯,對婚事也足夠上心,這讓單媽對許梁州的反感又少了那麼一點點。

婚期是他們三個人一起定的,因為顧慮到單單懷孕的事,所以婚禮的日子不能往後拖,就定在一個月後。

許家的禮金給了不少,單媽拿著那張卡一查,嚇了一大跳,數了又數,足足有八位數,拋開這個不算,還有一套首都的房子。

單媽怎麼也沒想到許梁州家境殷實到這種地步。

婚禮去了首都辦,那天,單單穿上了婚紗,這個時候她的肚子已經微微凸了點,不過剛好能被遮住,齊胸平肩的婚紗勾勒出她的身形,長發盤起,露出纖細白皙的脖頸,眉眼含笑,如三月的春。

許梁州沒有求婚,只是在入場之前,他抱著她,親著她的額頭,似呢喃的說:「我只愛你一個。」

從來都只有你,而不會有其他人。

我會保護你。

不會讓你受到傷害。

因為你,

是我最愛的人。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綠茵茵的草坪上,許梁州攜著她走過了最難忘的一段紅毯。

流程簡單真誠,請的賓客也不多,都是至親好友。

兩聲「我願意」落地之時,便是圓滿的時刻。

晚宴上,單單沒有被累著,什麼事都有人幫忙擋,敬酒的時候有西子這個伴娘,腳站不穩的時候,有許梁州扶著。

宋城這個伴郎也是用來擋酒的,許梁州那群表兄弟和發小跟豺狼似的,一個比一個狠,死命的灌他,還想些所謂的遊戲來折騰。

當然了,最後這些個遊戲都由宋城享受了。

深夜,就只剩下劉正梁敘還有宋城幾個人在鬧騰,單單疲累,許梁州讓人先把她送回家,然後自己陪著這幾個人喝了幾杯。

宋城喝的最多,也最猛烈,他酒量好,即便這樣也毫無醉意,腦子還是清醒的,當律師的他,平時都是綳著臉沒什麼表情的,這樣顯得更威嚴。

他看上去多情,實際上比誰都無情,也深情。

他趴在桌子上,閉著眼,扯著嗓子在唱歌,鬼哭狼嚎的誰也沒聽清他在唱什麼。

梁敘靠著椅子,在和人打電話,絮叨叨的在說自己被欺負了,那邊是個女聲,看樣子應該是在哄他。

送走這群人,許梁州才動身回家,開了窗,風灌了進來。

他忍不住催了司機一聲,「開快點。」

司機加了速,到家的時候,單單已經脫下了婚紗,換上了寬鬆的裙子,剛好到膝蓋的那種,白花花的小腿晃著他的眼,連帶著呼吸都沉重了不少。

可他也只能看不能吃。

單單在整理衣服,轉身看見呆愣愣的他,「回來了啊。」

「恩。」

床頭掛著兩人的結婚照。

兩人幾乎是同時張嘴,相視一眼,莫名其妙的齊齊的笑了。

#

月份大一點的時候,單單的孕吐反應就來了,還來的特別劇烈,幾乎是聞到葷腥的味道就受不了,吃什麼吐什麼。

許梁州算是徹底愛不起來這個孩子了,幽幽的目光時不時在單單的肚子上打轉,像是要做什麼一樣。

單單懷孕五月的時候,許梁州也請了長假在家裡陪她。

她現在一天能睡上十多個小時,能睡但吃的還是不多,人都瘦了。

有一次,許梁州按照單媽給的方子做了一道不腥的鴿子湯,好不容易聞著不吐了,剛進嘴單單就往衛生間的跑,全都吐進馬桶里了。

他當時看了心疼的要死,撫著她的後背,「咱們…不生了吧?」

單單懷孕后脾氣大了,膽子也一併大了起來,回頭就瞪他,「你說不生就不生?你當初怎麼不這麼說啊?結婚了這孩子也不值錢了是吧,那我回娘家好了,我自己生,我和我媽又不是養不起他!」

許梁州噤聲,決口不再提。

「彆氣彆氣,我胡說八道的。」

心裡頭默默的已經給這孩子記上了一筆,心想著若是個女孩就算了,是個男孩那就不客氣了。

轉念又一想,依單單的性子,將來肯定是要母乳餵養的,若是個男孩…….

艹,沒法想象,不能忍受。

好在從第六個月之後開始,她孕吐的狀況就好了。

削瘦的下去的臉蛋漸漸的圓潤回來。

可每天晚上睡覺之前,總喜歡問許梁州一個問題,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許梁州很想回答,都不怎麼喜歡。

可他還是得給一個答案,要不然她就會她那圓溜溜的眼看著他,然後不睡。

「喜歡女孩。」

單單往他的胸口蹭了蹭,「我也喜歡女孩,可是想想好像男孩子也不錯。」

「誒你為什麼不喜歡男孩子呢?」

他為什麼要……喜歡男孩子…..

「睡吧,別想了。」

「恩。」

到了第二天晚上,她又問了一模一樣的問題。

「喜歡男孩。」他改口了,她愛聽什麼就說什麼。

就這樣她也不滿意了,「你為什麼不喜歡女孩,你是不是重男輕女?」

「.不,真沒什麼,你生什麼我就喜歡什麼。」

單單撇嘴,「這還差不多。」

……

生產的日子提前了一周,正好是中午,單單吃著吃著就放下手裡的筷子,她冷靜看著坐在對面的許梁州,說:「我好像要生了。」

許梁州臉色大變,拉開椅子抱著她上了車,一路上不敢開的太快的,一開始單單還沒什麼感覺,後來越來越疼,白著臉痛的叫出了聲音。

到了醫院她直接就被送到了手術室里。

單單選擇是順產,現在還沒發生,只能等宮口完全開了,才能開始。

隔著一道門,她的叫聲越發的大,她揪著身下的被單,大顆的汗珠從額頭流下來,感覺呼吸都是疼的。

許梁州在外面走來走去,不安和惶恐突襲而至。

幾個小時之後,才開始生產。

「啊……」最後一次用勁,單單才算把孩子生了出來,實在是太疼了,她眼皮沉重,昏了過去。

「不好,趕緊急救!」醫生看著幾乎驟然低下去的心率急急道。

許梁州聽見了孩子的呼聲,一口氣還沒放下去,手術室的門就被人打開,一名雙手滿是鮮血的護士倉皇的出來。

許梁州臉色一沉,上前攔住她問:「怎麼回事?」

護士急的也快哭了,「我也不知道,什麼都是好好的,各個數據都是正常的,可產婦心臟驟停了般。」

許梁州幾乎站不穩,護士的話像是鐵板重重的壓在他的背脊上,他在發抖,「你說什麼?」

護士越過他,「我不能再說了,我要去拿血袋了。」

許梁州捂著胸口,深呼吸,然後衝進了手術室。

她平靜的躺著,閉著眼,祥和的好似睡著了,在忽略呼吸機的前提之下。

這幅場景,許梁州曾經見過兩次,一次是她被宣布重病不治,還有一次就是現在。

許梁州覺得自己已經快瘋了,一口氣強撐著,他絕不接受,命運的擺弄。

有人上來阻攔他,被他一把推開了。

他抱著她的肩,黑眸中席捲著陣陣風浪,「醒過來,你不能離開我。」

「你不能這麼殘忍的對我。」

他低低的笑,「我不容許第二次的發生,我知道你聽得見,醒過來。」

「滴」呼吸機的顯示屏上成為了一條直線。

他不在意,笑容未變,視線陡然冷銳下來,奪過剛被清理好的嬰孩,大掌掐上孩子的脖,陰沉道:「你不睜開眼睛,我就掐死他。」

如果沒有這個孩子就好了。

那麼他就不會有再次失去她的風險。

時間過去了很久,久到他都快放棄了。

「不要。」單單抬起眼皮,有氣無力道。

她只是做了個夢的功夫,他怎麼就打回原形了。

許梁州眼眶酸酸的,連說了兩遍,「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單單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我知道,知道是你。」

我願為你的愛。

畫地為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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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也不會放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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