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雨夜怪人
天邊的烏雲黑壓壓的彷彿要吞噬掉整個城市,不少人因天氣原因已早早入睡,而這雨夜,卻是罪惡蔓延的鐘愛之夜。
雨簾夜空下,一輛銀白色計程車在高速公路上疾馳,從市區出口下等來了第一個紅燈后,司機這才偷偷從後視鏡打量了一眼坐在後座,從上車后一直默不作聲的女孩。
一身黑紅的洛麗塔服裝,寬大蓬鬆的衣擺處蓋過了膝蓋,因前面不小心被雨水打濕的厚重劉海,不時往下滑落幾滴雨水。
從他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見女孩一張尖細蒼白的下巴,以及紅得剛吸過血的唇,紅與白的極致誘惑,可又透著絲絲詭異。
女孩包裹著的全身除了露出下巴,還有一雙蒼白得不正常的手。
他在倆刻鐘前被叫到了市郊的一棟別墅外,接上了這個渾身上下透露著詭異的女孩,若不是她願多出倆倍的車錢,他本意是不想載她的。
並且現在的他已經隱隱開始後悔,總覺得這個女孩上車之後,車裡就若有似無的開始飄著一股噁心的怪味,連胃裡吃」的還未消化的東西隱隱有種沸騰的錯覺。
「前面就是你說的永安街道了,之後往哪兒走?」綠燈轉紅之後,一直專心開車的司機發了話。
「前面路口左轉,找個地方停下便行。」
男女模糊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司機這才稍稍鬆了口氣,若是對方在不說話,他都以為車上乘坐的是個死人。
車子開進了永安街道,前面便是a市以前的老城區,車子停住的那一刻,還未等司機說到了。
女孩已是飛快打開車門鑽了出去,司機猛一回頭看見後座上丟了幾張紅色大鈔,再扭頭一看,女孩的背影已是模糊在了陰雨綿綿的小巷深處。
「真他媽是個怪人,明天得去上個香,可別是什麼不幹凈的東西。」司機對地啐了一句,伸手抓過錢,一踩油門揚長而去。
A市老城區位於市中心,地方不大,卻是巷口幽深錯綜複雜。
薑絲絲穿過那沒有安裝路燈的泥濘小道,幾棟灰黑色的老舊房屋映入眼帘,雨水將樓牆沖刷得愈發暗沉,冷風一過,整棟樓的玻璃都在咯咯作響,發出陰森可怖之聲。
她看了眼這一座很不顯眼的大樓,拉開生鏽的防盜門進了樓里。
入夜的居民樓很安靜,感應燈一層層亮起,她走上四樓,轉身進了身旁無燈的過道中。
老式的居民樓一層有十幾戶人家,薑絲絲一路繞過地上堆砌的雜物到了過道盡頭的一扇房門前,從懷裡摸出一把生鏽的鑰匙開了門。
大門「吱呀」一聲闔上的那一刻,只聽隔壁門內傳來一道清淺女聲,滿帶著歡喜道:「老公,你回來了」。
圍著圍裙的女人原以為是加班的老公回來了,正興奮的從廚房探出頭,可入眼的依舊是緊閉的房門,不禁懷疑前面開門的聲音是錯覺嗎?
話落,隔壁屋內的白熾燈猛地亮起來,照亮了不大的室內空間。
年代久遠的老式居民樓,裝潢簡約的一室一廳房,正中有張白皮沙發,電視不停地播放著愛情連續劇,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冷清得不像是個人居住的地方。
陽台外放著一盆被打雨打零的小朵白色茉莉花,正散發著縷縷淡雅香氣,米白色窗帘被風雨吹得「嘩嘩嘩」直響。
薑絲絲在門口的鞋櫃找到一雙白色的兔子拖鞋換上,嘴角上揚一抹孤度,腳步輕快,哼著不知名的歌朝卧室的方向走去,顯然她的心情很好。
卧室大門上裝著獨屬的黑色小巧密碼鎖,用指紋開啟之後裡頭是同客廳差不多大小的空間。
她將懷中一路抱來的東西放在屋子正中的一個白色簡易手術台上,手術台所用支撐物是一個不鏽鋼架子。
頭頂則懸著一個巨大的手術照明燈,異樣的擺設給屋子平添了幾分詭秘色彩。
薑絲絲哼著微微走調的不知名小曲兒,轉身來到窗邊的書架前,眼睛留戀在一排排擺放整齊的深色書籍上。
整面牆寬的大書架上皆擺滿了書,大多都是厚重的深色精裝大開本,也有少數關於重生穿越的言情小說,其中有不少還沒有拆開過包裝,想來是書房的主人很少翻開。
黑灰白三色的書房裝潢,怎麼看都和薑絲絲這樣花樣年齡的女孩不搭。
而自進屋以來薑絲絲心情就非常好,嘴角始終掛著一抹淺淺的笑,她笑著伸手抽出一本黑色羊皮書籍,低頭翻閱起來。
那本微微泛黃的書看著有些陳舊,好些紙張甚至都翻捲起了毛邊,上頭清秀的字跡做了不少筆記,人體構造,骨骼肌理,血管神經……
那是一本已經被翻開無數次的《人體基礎解剖學》。
她翻得很快,看得卻很認真,加上記憶力強悍,基本做到一目十行。
微微昏黃的燈光柔柔打在她露出的半個蒼白下巴,甚至勾勒出她飽滿而誘人的紅唇,詭異的誘惑。
只是那書頁上一張張彩色肌理圖實在逼真到叫人難以直視,薑絲絲掩蓋在厚重劉海下清亮的目光在最後一張眼球切面圖上流連,靜謐氣氛瞬間破壞得無影無蹤。
這個小小的房間,繼承了關於原主重生后的所有秘密。
書架上的書籍,一半解剖學,一半心理學,那是重生后的原主最喜歡的一類研究,她研究著他人的身體,也研究著對他人身體有著詭異興趣的她自己。
真是的,無論這本書看多少遍,都有一種讓她再次得新大陸的發現。
她不是不想睡,而是不敢睡,只因自己一旦閉上眼,又是重複著那個令人窒息的夢境,就像是一個拿著刀子的劊子手在一步一步的將她給凌遲而滅。
滴滴……水落滴石,稻草翻風之音,聽在耳邊尤為刺耳。
破敗的窗戶抵擋不住窗外冷風瑟瑟,屋頂上的茅草早不知被寒風吹颳倒哪兒去,淅淅瀝瀝的小雨從屋檐下滴落。
睡夢中的薑絲絲忽然感覺身體冷嗖嗖,好像沒有蓋被子一樣,未睜開眼的薑絲絲翻身手亂摸一陣,卻依舊沒有尋到被子。
這下,薑絲絲夢中驚醒,瞬間驚恐的看著檐上不斷往下滴著的水,刺骨寒風從破爛的洞里陣陣襲來,雨水滲透進屋,一滴滴雨水滴進在她放在地上的一隻破爛粗糙的碗里。
房門沒關,不,不應該說沒門,因為這個可憐兮兮的木屋連門都沒有?這下薑絲絲驚慌了,腦海中頓時突發奇想。
難不成她又重生了?
在下一秒,一道不合時宜的粗獷男聲與好幾道匆忙的腳步聲至不遠處響起。
「進去,快點把人弄出來。」
忽然,從破敗泥牆走進幾個身著深色雨衣,皮膚黝黑,身形高矮不一的男人,粗|暴的踹開本就搖搖欲墜的破門。
躺在床上的薑絲絲此時正睜大了驚恐的眼,看那幾個人很快走上前,並一把抓住還未反應過來的薑絲絲連拖帶拉往門外走去。
「你們是誰,你們要幹什麼!!!」薑絲絲吃痛尖叫出聲,雙手死死抓住發霉的草席一角,這聲線卻是嘶啞如破鑼子一樣難聽。
等聲音一出,她完全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的聲音,甚至她看見了自己的手竟然像畸形的爪子一樣醜陋,更布滿了噁心的斑點與被凌|虐后的痕迹。
她從來都不知自己的手會像現在這樣的難看?還有發出來的聲音那麼的蒼老難聽。
內心的驚恐則一陣陣襲來,她想要用點力掙脫幾人的手,但卻發現自己渾然使不出半分力氣。
「帶走!」幾人不容薑絲絲反抗,就像是拖拉一條死狗一樣。
很快,她的身上出現深淺不一的傷口,外衣被拉扯得破爛如布條。
「放開我,你們想做什麼!」
「你個婊|子養的,安靜些!」見人掙扎,抓著薑絲絲的一個大漢不耐煩的打了她一巴掌。
啪!一聲響,薑絲絲頓時感覺頭昏腦脹,不用看,也可知半邊臉高高腫起。
「媽的,薑絲絲這個老毒婦給老子老實點!」
當薑絲絲聽見那人竟然叫自己薑絲絲,
「怎麼會………」當薑絲絲聽見那人竟然叫自己薑絲絲時,枯槁的聲音如鬼哭狼嚎一般難聽刺耳。
這樣風雨交加的一晚註定了此夜的不凡,也許會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情。
另一頭,簡易手術室中。
一手拿著手術刀,薑絲絲熟悉而鎮定地沿著身下這隻小白鼠皮肉切下,鋒利的手術刀觸上條紋有理的肌肉時有一點點阻力,隨後便被一瞬分離時帶出的韌勁取代,這樣的手感實在太好了。
好到讓她一瞬間有種捨不得離開錯覺。
自那重生的一日起,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天翻地覆。
她魂穿到這個身體時,她察覺到了太多的異樣,從這具也是重生的身體,到那異於常人的心。
這幾個月中,她努力了解有關於原主為何會變成這樣的原因,結果反倒她差點兒被同化成了其中一員。
腦海中就像是有兩個不同的人格在不斷做著鬥爭,一個為惡一個為善,誰都想要爭奪這具身體的使用權。
薑絲絲了解自己所有的變化與需求后,然後從壓抑,她慢慢走向釋放,甚至是同化為自己想要的存在。她在等,等一個機會,等找到一個合理的宣洩的出口與一切都能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機會。
可是她卻又總是遊離與外界,甚至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