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半道突逢毒霧迷障
蕭雨初說的詞兒,這師兄妹二人渾然不解。
那男子尚有幾分氣力說話,緩緩吞吐著道:「有道是,醫者不自醫……我被襲擊來得突然,若非我師妹尚有些力氣背我逃離,恐怕、我是沒命搭上這馬車的。」
官道不平,車板顛簸,下針最是有風險。
那姑娘滿心滿眼的擔心都快要溢出來了,兩隻手不自覺地絞緊了衣擺,屏住了呼吸。
可蕭雨初卻下手很穩,手指一摸一碰,便找准了穴位,一針進去,沒半點手抖。
姑娘滿臉的崇拜:「好厲害……」
蕭雨初看也不看她,嘴巴上卻是沒說甚麼客套的話:「想要成為一個合格的醫者,首先要有紮實的基本功,其次是敢於下手的勇氣和膽量,缺其一不可。你要是下不了決心,我勸你還是趁早改行吧。」
「我……」姑娘臉紅囁嚅著說不出話來,看著已經能保持清醒的師哥,慚愧地低下了頭。
為了甩開這兩個麻煩,馬夫趕車趕得比較急,一路上也無話。
蕭雨初倒也能理解,便也沒叫馬夫放慢腳程,將自己軟塌塌的包裹墊在了男子的身後,以防他晃得厲害,再把傷口晃得鬧血崩。
「你們兩個是什麼人?為什麼會被人家暗殺?」一路無聊,蕭雨初隨口一問,也沒指著他們會真的回答。
沒想到那姑娘還挺實在,直接道出了他們的來歷。
「我和師兄都是杏林堂的人。我叫唐月,這是我師哥余洵。」
蕭雨初對他們倆的名字不感興趣,萍水相逢,她更想知道杏林堂是個什麼地方。「杏林堂……聽起來好像和行醫濟世有點關係?」
這下反而輪到唐月驚訝了,她睜大杏眸,驚訝道:「杏林堂是北蒼國舉國上下皆知的醫者名門,在幾個州界都設有分堂,你既然也是行醫之人,又怎會不知道杏林堂的名號?」
蕭雨初內心苦笑,面上也只是無奈地勾了勾唇角。
「我初涉塵世,懵懂無知,杏林堂的大名於我而言,還沒敲一記鑼鼓來得響亮。」她斜了唐月一眼,眯眼又問:「你還沒回答我,你們說白了不過是個大夫,怎麼會被這麼陰險的暗器所傷?」
不等唐月開口,靠在一旁的余洵吃力地抬手制止她開口,這讓等后話的蕭雨初覺得有些無趣了。
誰料余洵竟是親自開口,斷斷續續的倒也能說出連貫的話來。
「醫者被傷,自然…是因為有人不希望醫者施救。這其中牽扯到江湖和朝堂等諸多勢力,就不便告知小兄弟了。我們,也是為了你好,知道的越多,就越有被滅口的可能……」
蕭雨初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聰明地沒有再追問下去。
約摸過了一刻鐘的時間,他們在馬車上已經能看見前方升起的裊裊炊煙,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蕭雨初看比自己虛長几歲的唐月不太靠譜的樣子,覺得她這個師哥實在倒霉,就這麼一個師妹還不知道能不能值得上。
「前頭看起來是個村鎮,你們就在那兒落腳吧。他身上的針在起出暗器之後再拔,這樣可以少出點血。野外條件差,沒辦法輸血,你們隨身帶了什麼止血藥的話只管用,省得丟了性命再後悔。」
唐月聽著她的叮囑,正一一點著頭呢,忽然瞧見蕭雨初朝著自己伸出了手,擺明了是在要什麼東西。
唐月摸不著頭腦,當即愣住了。
「針啊!我的針都用在你師哥身上了,你不得把你所用的針換給我啊?」蕭雨初看她那副傻缺的樣子,就想起了自己在研究所帶實習生的場景了。
她向來不好與人打交道,帶的實習生又笨又是個大嘴巴,沒幾天她待人冷漠不好相處的惡名聲便在新一屆的實習生里傳開了。
打那以後,蕭雨初便在人際關係里築起了高牆,尤其不願意跟這種矯情又傻缺的人打交道。
還好唐月反應得快,她哦了兩聲,忙從背著的木箱里取出了一卷切割整齊的皮卷,裡面包著一排長針,湛亮透光。
這皮卷也不知道是什麼獸皮材質,摸起來要比羊皮好不少。
到了村鎮口,蕭雨初幫著把余洵抬下了馬車,正要打算與那馬夫一起趕路,忽聽唐月喊她:「小兄弟,我……我還從未處理過外傷,你能不能…幫我一把?」
麻煩來了,這倒霉催的實習生。
蕭雨初擰起了眉頭,看著手裡還從未用過的針具,一時犯了兩難。
不救吧,醫者仁心,她過意不去;救吧,這麻煩肯定會惹到自己身上。
「我說小兄弟,你還走不走?」馬夫的聲音裡帶著顯而易見的焦慮和恐慌,蕭雨初抬眼看他時,發覺他的眼睛一直盯著村鎮的方向看,便也順著瞧了過去。
「這村子里怎麼感覺也沒個活人?一點兒煙火氣都沒有!小兄弟,我勸你還是跟我一起走吧!」
馬夫的勸說蕭雨初完全沒有聽在耳朵里,她眸子里有精光一閃而過,流光線條在那濃濃的霧中對焦,最後得出結論——有毒。
毒霧?
蕭雨初還在想為什麼古早年代便有這種生化武器的時候,就聽身後的馬夫又催了幾句,她便不耐煩地將從錢袋裡摸出了塊兒碎銀扔給他。
「我不走了,你自己先走吧。」
馬夫本就不願意招惹麻煩,拿了錢便立刻駕著馬車走,邊走邊古怪地嘀咕:「這小兄弟是不想活了吧?給自己惹什麼麻煩啊……駕!」
馬車一騎絕塵,蕭雨初對那師兄妹二人直白道:「我看這村鎮裡外透著古怪,還是先不進去的好。找處有水的地方,先給你師哥把傷他的暗器取出來吧。」
村子外有一條作飲用水的吸溜,待余洵躺得平穩了,蕭雨初才從隨身的行囊里取出了兩副自製的手套,開始處理他的傷。
起釘時,血液飛濺而出,有些噴洒在蕭雨初的臉頰邊,她也只是微微蹙眉無甚在意。
可唐月卻發出一聲驚呼,而後竟是直接暈了過去。
蕭雨初對意識有些混沌的余洵嘲諷道:「喂,你們杏林堂怎麼連這種沒用的廢柴也收?」
「……咳咳!」余洵咬牙忍痛,臉色蒼白,額頭直冒冷汗。即使如此,他也強擠出一抹笑,斷斷續續地跟她解釋。
「尚書家托送的千金小姐,自當多加照應。」
蕭雨初淡定地擦著赤紅的鮮血,已經見怪不怪了。
「哦,走後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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