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五章 殺戮
「不行哦,靜偌這麼漂亮溫柔的女孩子,怎麼能說出這麼殘忍的話呢?」
聽到身後的聲音,風靜偌吃驚地轉身:「松陽老師,你怎麼來了?」
「老師送小早同學他們回去后,見你們三個遲遲不歸就過來看看。」松陽說著走上前,看著臉上已經被刺破的中年男人,「就是這個人在幕後操縱一切,專門擄走孩子們的嗎?」
風靜偌搖了搖頭:「不,他背後應該還有人。」
「那就把他送給官差吧!我們只是普通人,沒有權利決定別人的生死。」
「這……」
她實在是信不過那群和天人狼狽為奸的幕府,這次的事情八成又是天人的傑作,幕府肯定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在江戶生活的那些時日,這樣的事情已經是司空見慣了。
「靜偌,我們只是普通的老百姓,沒有權力決定別人的生死,當然,濫用私刑也是犯法的。」
風靜偌撅了撅嘴,嘟囔一聲:「我當時多次被幕府動用私刑時怎麼沒人救我啊?」
見她一臉不爽,銀時走上前,伸手在她額頭上重重地彈了一下,不滿道:「你到底在嘟囔些什麼?居然連松陽老師的話不聽。」
額頭傳來疼痛,風靜偌立刻捂著頭喊道:「喂,你幹嘛?我是女生啊,你居然這麼用這麼大的手勁。」
「女生?別逗了,你用起劍來一點也不像個女生,比男人都可怕。」
松陽笑了笑:「那是因為靜偌很強,她一直都在努力地提升自己呢!」
松陽從懷中拿出了兩捆細繩,對高杉和桂說:「你們把他綁起來吧!這是剛才綁吉川和小林同學的繩子。」
「是。」
……
從官差那裡回來后已經後半夜了,五人剛一踏進書塾的門一個嬌小的身影就沖了出來,邊跑邊扯著嗓子大喊:「嗚嗚嗚……靜偌,松陽老師,你們終於回來了!」
雖然嘴上叫的是風靜偌和松陽,但卻一臉開心地撲到了高杉懷中。
「嗚嗚……我真是擔心死了,要是你們出了事,我就不活了。」
風靜偌打著呵欠,一臉無語地朝房間走去。「啊……我先去休息了,今天真是累死了。」
剛走沒幾步,就被松陽拽住了衣服后領。
「松陽老師,您這是要幹嘛?想打我?」
松陽笑了笑,伸手指了指她眉間的血跡,說:「你不清洗一下再休息嗎?臉上有血跡,肯定很難受吧?」
聽了松陽的話,風靜偌這才想起這血跡是打傷那幾個人濺在臉上的。
真是奇怪,這一次,她居然沒有聞到血腥味。
「所以,你洗還是不洗呢?
「當然洗了,那我去後院了。」
蘇文一直眼冒金星地扯著高杉和桂的胳膊,高杉無語地說道:「喂,女流氓,我今天累死了,你能不能放開我?」
「不行,我今天幾乎整個下午都沒見到你們,一定要把失去的份補回來。」
桂求救的目光看向了松陽。
松陽立刻會意地點點頭,笑著對蘇文說:「蘇文啊,我現在有事情吩咐他們三個,所以,你能幫我去看看靜偌嗎?我覺得她有點怪怪的。」
「是嗎?那我得去看看她了。」蘇文聞言放開了拉著兩人的手,急忙跑向了後院。
風靜偌安靜地站在水邊,回想著打鬥時發生的事情,她摸了摸自己的心臟的位置,為什麼當時她的殺心會那麼重?彷彿只有見到鮮血,才會覺得快樂。
「靜偌……」
聽到蘇文的聲音,她轉身問道:「怎麼了?有事嗎?」
「松陽老師剛才說你有多不對勁,讓我來看看你。」
「哎……」風靜偌輕嘆一口氣,該說這人是單純還是傻?這個笨蛋,肯定是被松陽騙到了這裡。
「我沒事,你別擔心。」
「嗯?」蘇文繞到了她面前,摸了摸她的額頭,「我也覺得你有問題哎!」
「你有問題,你全家都有問題,你就那麼見不得我好嗎?」
蘇文聳聳肩,臉上露出了笑容:「你沒事就好了,那我去找矮杉和假髮了。」
望著蘇文離去的背影,風靜偌抬頭望向了繁星閃爍的天空,這麼美的景緻,她曾經在攘夷戰爭時看到過一次。
越美的東西,背後總是隱藏著危險。
此時,離松陽被幕府抓走,還有三天。
命運總是喜歡開玩笑。
如果日後的風靜偌知道是因為放過了那個中年男人才會害松陽被幕府抓走,當時,她絕對會毫不猶豫地殺了那個人。
……
吉川和小林被抓走這事過後,松陽讓所有的學生在家休息一個月,現在的書塾就只剩下了六個人。
三日後的中午,風靜偌和銀時也迎來了對決。
道場門口,松陽、高杉、桂和蘇文幾人正盤腿坐著,等待著兩人的劍術比拼。
銀時揚起木劍,揮到了風靜偌面前,說:「上次你贏了我,只是因為僥倖,這次,我可不會再放水了。」
「是嗎?這也是我要說的,這次,我會拼盡全力打敗你!」
突然想到了什麼,銀時笑著走上前,伏在她耳邊小聲說:「你還記得你當時答應我的條件嗎?」
風靜偌心中又升起了無名火,她深吸了一口氣,反問道:「那如果我贏了呢?」
「那就我讓你看一下。」
「你……」風靜偌指著銀時,氣得手指都在顫抖,這個傢伙,泡妞的智商居然這麼高,無論哪個結果都是她吃虧好不好?
銀時又挑釁地問了一句:「怎麼?你到底答不答應?」
「少廢話,出招吧!」
風靜偌抬起木劍就劈了過去,直擊銀時的臉,這張可惡的臉,她實在是太看不慣了,還是毀了吧!
「喂喂,你個性很不好哎!居然朝銀桑我的臉劈過來,要是打殘了,傷心可是你啊!」銀時微微一笑,接住了那一擊。
「噗……」門外看熱鬧的幾人都捂著嘴在偷笑。
風靜偌的火氣更大了,憤憤地回道:「打殘了你就不會再沾花惹草了。」
銀時快速向前一步,用劍刺向了她的腰間,臉上的笑意更加明顯了:「啊咧?沒想到你居然這麼喜歡我,居然恨不得毀了我,然後獨佔我。」
風靜偌躲過了那一擊,回道:「銀時,你給我記住今天說過的話,將來,每一筆賬,我都要和你算清楚!」
「可以啊,只不過這前提是,我們將來還能有機會再遇到。」
木劍碰撞之際,兩人的交鋒變得更加激烈,誰也不肯相讓,銀時心中有點吃驚,這個女生,劍術的進步真是驚人,和剛來到這裡相比,提高了可不止一點,松陽老師不會是給她做了什麼特訓吧?
突然,銀時一個閃退,風靜偌快步上前,準備一擊結束比賽,可是銀時及時躲過了那一擊。
「不錯嘛,居然能和我打到這種地步,你也算是高手了,看來你不止是只會躲在家裡喝奶啊!」
「不,我要超越你!」
聞言,銀時腳下有點不穩,風靜偌剛想再次攻擊對方結束這場對決,誰知蘇文那傢伙激動地喊了一句:「好哎靜偌,你終於可以打敗你男人了!」
「哈?」
這一次,換風靜偌腳下打滑,銀時還沒攻擊到她,她就摔了個四腳朝天,頭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呃……這是什麼破事?怎麼和上次對決的情況那麼像。
門口觀戰的幾人全部在風中凌亂了……
蘇文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好像是我害的啊,明明靜偌都可以贏過銀桑了。」
松陽無奈地搖了搖頭,起身走到了道場,開口宣布:「結束了,這次的對決,是銀時勝了。」
銀時眨了眨眼睛,這就結束了?
說來也真是可笑,本來上次的對決他以為自己贏定了,結果他著了松陽老師的道摔倒了,可這次他明明以為自己要輸了,對方卻摔了。
這樣的對決結果,他到底是要哭還是笑?
高杉看了一眼蘇文,悠悠地說:「你啊,坑隊友的能力只增不減,原本以為只有我們三個會著你的道,現在看來,誰都難逃一死。」
「呵呵,矮杉你別這麼說嘛,我剛才也不是有意的。」蘇文說著快步跑進了道場,一臉歉意地扶起了躺在地上的人,「靜偌,我真是對不起你,你打我我吧!」
風靜偌一臉生無可戀,瞪著眼前這個專門坑隊友的傢伙,咬牙切齒地說:「我真是服了你,為什麼總是喜歡坑別人?」
「我……我剛才也是替你高興啊!誰讓你這麼在乎銀桑,要是你雙耳不聞窗外事,至於輸的這麼慘嗎?」
「呵,你又開始甩鍋了,這是我的錯嘍?」
松陽見狀,立刻伸手攔在了兩人中間勸道:「好了,你們別吵了,兩次比賽都是當事人自己的過錯,怨不得旁人,不過這樣的結果也算是公平了,不是嗎?」
風靜偌和銀時互看了一眼,然後又不約而同地錯開了眼神。
這結果確實是公平的,只是輸贏調換了位置。
……
傍晚的夕陽比前幾日紅得更加凄美。
銀時、高杉和桂正在櫻花樹下揮劍,蘇文則在一旁不停地搗亂,而風靜偌和松陽正坐在木階上喝茶。
看到這樣的殘陽,風靜偌心中一陣壓抑,胸口突然傳來了陣陣抽痛,彷彿要奪走她的呼吸一樣。
松陽發現了她的異常,連忙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問道:「你怎麼了?臉色怎麼變得這麼難看?」
「我……我不知道。」
風靜偌倒下去的一瞬間,松陽立刻扶住了她。
「松陽老師,我快窒息了,救我,救救我……」
模糊中,她看到了銀時幾人停止了揮劍,全都跑到了她身邊。
突然,門外傳來了巨大的爆炸聲,下一秒,松下村塾的門被炸開了,轟然倒塌,瞬間,門在大火中燒了起來,那熱浪一波高過一波,院子里的櫻花樹似乎也受到了影響,花瓣全蔫了,慘烈地盤旋在空中。
看到這一幕,蘇文的臉色變得慘白,顫抖著說:「這,這是……幕府的軍隊來了嗎?」
「可惡!這到底是出什麼事?」銀時握緊了手中的木劍,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高杉也轉過身看向松陽:「老師,這是……」
火苗的熱浪掀起了松陽栗色的長發,但他的眉宇間依舊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低著頭,語氣溫柔如初:「靜偌,你的身體有沒有事?」
沉重的腳步聲接踵而至,刺激著每個人的心臟。
銀時、高杉和桂三人望向了書塾外面,門外站滿了戴著斗笠的黑衣人,其中為首的人走上前,冷聲說道:「吉田松陽,你涉嫌開展可疑教學,批判幕府,意圖顛覆整個國家,現幕府特發出追殺令,將你逮捕!」
聽到這樣的聲音,風靜偌的大腦漸漸清醒了過來,剛才一陣劇痛也消失了,她勉強支起了身子,回道:「松陽老師,我沒事。」
透過門口的大火看過去,她的瞳孔驟然收緊,門外的那群人,居然是天道眾,幕府為了抓松陽不惜派出了這麼多烏鴉。
風靜偌走進教室拿起了自己的劍,慢慢地朝前方走去,銀時幾人都盯著她沒有說話。
「銀時,假髮,高杉,如果你們不想讓松陽老師被這群烏鴉帶走,就和我一起殺出一條路!」
蘇文上前拉住了風靜偌的衣角,眼裡溢出了淚水,哭著說:「靜偌,我不想,不想看著松陽老師就這麼被抓走!」
風靜偌低著頭,聲音有點哽咽:「我也不想啊!蘇文,你聽好了,快點離開這裡,走得越遠越好,千萬不要回來,如果我還有命在,一定會去找你。」
「不……」蘇文搖了搖頭,哭著抱住了她,「你會死的,如果你和他們交手,一定會死的!」
「快走!」
風靜偌說著就準備沖向那群黑衣人,誰知身後松陽突然拉住了她的手。
「你不是答應過我要好好珍惜這條命嗎?」
「可是這條命是你給的,見恩師要被抓走,我能眼睜睜地看著嗎?」
話音剛落,銀時、高杉和桂就已經沖向了那群烏鴉,開始在人群中大開殺戒,霎時間,鮮血飛舞,落到了一朵朵櫻花花瓣上,染紅了這片曾經充滿了歡聲笑語的土地。
火舌蔓延得很快,不一會兒就燒到了教室,風靜偌用儘力氣甩開了松陽的手,血色的雙瞳像是浸滿了鮮血,變得詭異又妖艷。
「松陽老師,為了你,為了銀時他們,我寧願做一個讓自己淪落到地獄的惡鬼!即使是殺人,也無所謂。」
說著她轉身沖入廝殺的人群中,邊斬殺敵人邊大聲喊道:「蘇文,快走!如果你失去了性命,那我們來到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蘇文擦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彎膝跪下來,朝松陽重重地磕了幾個頭:「再見了,松陽老師。」
不是再見,是再也不會見了。
她知道,松陽這一去,便是【虛】徹底的覺醒。
想到靜偌的決意,她咬著牙轉身朝後院跑去,那裡有一條全是樹木的通道,可以離開這裡。
火光照亮了進入黑夜中的松下村塾。
松陽望著門外的一切,他的幾個弟子已經殺紅了眼,天道眾的烏鴉屍體遍地都是,鮮血和灰燼飛舞在空中,似乎在嘲諷著這無力的抵抗。
看來,已經到極限了呢!
無論是他的另一個人格,還是心愛的弟子們。
風靜偌渾身都是劍傷,但她一點也不在意,只是不停地砍殺著一個接著一個衝上來的烏鴉。
她又和攘夷四天王其中的三個人並肩作戰了,只是現在,她不再攻擊敵人的手腕,而是直接取他們的性命。
這場交戰,很多人死在了她手中。
松陽閉上了眼睛,沉聲道:「夠了,晉助,小太郎,還有銀時和靜偌,你們為我做的夠多了。」
「不,還不夠!」像是嘗到了嗜血殺人的樂趣,此刻,風靜偌的心中已經完全被殺戮佔據,「我不能讓他們帶走你,絕對不能!」
松陽琥珀色的目光盯著在人群中不斷廝殺的少女,她身上的這股異於常人的力量……是他所為嗎?
「銀時,即使今天血濺當場,我也要殺了他們!」
高杉喘著氣,和銀時靠在了一起,他問道:「銀時,她怎麼了?為什麼越來越強?現在就算是我們三個一起上,也絕不是她的對手。」
銀時看了一眼那個少女,她的臉上、身上都濺滿了鮮血,彷彿已經失去了理智,只知道廝殺。
她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情緒突然會變得這麼暴戾?
天道眾中為首的人盯著這幾個年少的孩子低聲道:「想不到吉田松陽居然有如此出色的弟子,如果不除掉,後患無窮!」
突然,不遠處的天空中出現了好多艘戰艦。
「轟隆隆……」
戰艦不斷逼近書塾,發出刺耳的響聲,不一會兒,四周的戰艦便將炮火全部對準了松下村塾。
這時,其中一艘戰艦上響起了陌生的聲音:「吉田松陽的弟子們,立刻放棄抵抗,不然,我們定會將整個松下村夷為平地!」
「不,我不會讓你們帶走松陽老師的,不會!」
風靜偌原本血色的瞳孔變得更加深沉,轉身,直接朝天道眾為首的人沖了過去,可是松陽卻攔在了她面前。
「靜偌,別做無畏的掙扎了,老師不想看著你們喪命。」
風靜偌抬眼,看著眼前的男人,眼中溢出了淚水:「松陽老師,對不起,我還是太弱了,保護不了你。」
松陽輕輕拂去她臉上的淚水,柔聲道:「靜偌別哭,老師真的很開心,你能這麼在乎我和我的弟子們。」
聽到這告別的話,風靜偌手裡的劍掉落在地,她跪在了地上,閉著眼睛任淚水滑落,仰天長喊一聲:「啊……」
她終於明白了銀時他們不甘的心情。
松下村塾在大火中被燒了個精光,他們四個人渾身血跡斑斑,被天道眾的烏鴉反手綁住,無力地跪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松陽被帶走。
「松陽老師……」三個少年撕心裂肺地呼喊著。
風靜偌又哭了,松陽那溫柔的笑臉,在殘餘的火光中,被映照得溫暖無比,他救了她的命,是點亮了她生命那微末的燭火,亦是是少年銀時、高杉和桂在這個世界唯一的光亮。
現在,這縷光卻要漸漸消失。
她已經預見,那垂死掙扎的未來,即使攘夷戰爭時期的她,沒有戰鬥到最後一刻。
人啊,終究還是敵不過已經註定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