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仇恨畫上句號

他嘴巴里突然冒出這五個字，隨後便像是瘋了一樣不停的重複。

「我知道了，是那副《鮮紅的深秋》，陳朗……陳佳佳……你們果然不肯放過我，葉玖玖，你早就想要置我於死地了！」

然而此時此刻，他說什麼都已經沒用了，等待祁深的，只會是正義的審判跟漫長的牢獄生涯罷了。

整個大廳驟然空蕩下來，竟只剩下剛才警察來時下意識縮在沙發後面的葉紫跟滿臉頹敗茫然，對於狀況無法相信的祁蘭婷。

祁蘭婷整個人像是瞬間老了十歲，被人抽去了筋骨一般，她往前走了兩步，卻站立不穩的跌倒在地，不懂事情怎麼會像滾雪球一樣越來越糟，越來越糟，最後甚至幾乎導致一場致命的雪崩，而葉紫，大概反應過來了。

她像是完全不在乎剛才被用力毆打過，費力的站起身來，隨後一邊大笑著一邊道：

「報應，報應，這果然是報應！祁深，你活該，你活該！」

說罷，她看也不看跌坐在地的祁蘭婷，朝著二樓的方向跌跌撞撞的跑去。

祁蘭婷只覺眩暈一陣一陣衝上大腦，心口也堵得發疼，下一秒，她幾乎是無法抑制的「哇」的吐出一口鮮血，嘴裡還喊著：

「我的兒子……我的兒子啊！」

「你不會有事的，媽媽現在就來救你，救你……」

雖然她嘴裡是這麼說，可臉上卻是一副頹然的模樣，她已經無能為力了。

這樣子，倒是跟痛失孩子的葉紫無甚區別了。

想她還理直氣壯的嘲諷著葉紫心態不行，說她不過流了一個兒子，竟然就瘋瘋癲癲，腦子壞了，實在是不能理解，但現在看她這副模樣，又能好到哪裡去？

說到底是針沒扎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痛罷了，現在親身體驗一番，便是半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而等到葉玖玖再聽到有關於祁深的消息，已經是他被判刑了。

他上法庭那天，葉玖玖還去看了看——自然不可能是捨不得他，只不過是想要親眼見證這大快人心的一幕罷了。

祁深的臉上帶著疲倦，眼神十分空洞，他穿著橙色的囚服，平日里總是做得花里胡哨的頭髮此時已經剔的乾乾淨淨，低著頭聽法官宣判著他的罪行，等到結束，他都沒有再多說一句。

走到這一步，哪怕祁蘭婷給他請了最好的律師，也已經完全無濟於事，等待祁深的，將是整整十年的漫長牢獄生活，他總歸是為自己之前禽獸至極的所作所為，付出了應有的代價。

等到他被重新押送到警車的時候，葉玖玖也跟著旁聽團出來了。

她站在高高的台階上，目送著這一幕，只覺得最後一點壓在她心頭的雲翳也都消散的乾乾淨淨，從此，她的人生不再存在恨，她也可以放心得去擁抱那些愛她的人。

不知道是否看到了葉玖玖，又或者福至心靈，祁深臨走之前，驀然抬起頭，與葉玖玖短暫的對視了。

一點殺意與恨意重新浮現在他幾乎沒了神採的眼睛里，想必如果沒有執法人員按著，手上戴著手銬不方便，祁深肯定會衝上來將葉玖玖碎屍萬段，又或者哪怕如此，也不足以解他心頭只恨。

然而，就算他再怎麼討厭葉玖玖，也全都無濟於事了。

他只能看著葉玖玖瀟洒利落的轉身，離開，她身上穿著的黑色風衣劃出一個好看的弧度，而這回，葉玖玖沒有回頭，更沒有給他一個眼神。

縱有萬般不甘，祁深也知道，他這輩子算是翻盤無望了。

比起恨意，一種更為恐怖的絕望在這一刻籠罩在了他的心頭，將他全然包裹，他聽進門砰的一聲被關上，從此，自由的生活就再也與他無緣。

祁深閉上眼，好像隱約見到了陳佳佳的臉，膽怯的少女滿臉都是抗拒，她從樓上墜落而下的那一刻，是否也是這樣恨著祁深，恨他毀掉了自己的全部人生？

而緊接著，他面前又不甘示弱的出現了陳朗，時間已經太久太久，他能隱約記起陳佳佳得容貌長相，對於陳朗——陳佳佳的父親，這個在女兒受辱又墜樓死亡後為她四處奔走，想要讓逍遙法外的兇手伏法的父親，便是徹底記不清了。

可他仍舊記得陳朗的眼神。

陳朗看著他，表情已經無限趨於平靜，只有一雙彷彿飲血般通紅的眼眸，就這樣一眨不眨的盯著祁深：

「你早晚會會後悔的。」

他說：

「壞事做絕，天道難容！」

那時，祁深嗤之以鼻，只覺得他螳臂當車，自不量力，那時候風光無限的祁深自己，大概也沒想到，自己會有這一天吧。

陳佳佳的尖叫，葉玖玖的貶低，葉紫的痛苦，警察的鄙夷，還有母親的失望，眾多情緒死死扼住祁深的脖頸，他重新感受到了那天被掐住脖子時濃重到如烏雲蓋頂般的絕望，他閉上眼睛，終於不說話了。

這邊，葉玖玖正要離開，卻突然注意到一抹遲遲停留在法院門前不願離去的身影。

她花了一點時間，才認出這個人是祁蘭婷。

距離上次見面也不過月余，但祁蘭婷卻變了很多很多，她的頭頂驀然催生出許多白髮，沒了精心保養的臉龐，歲月的痕迹越發鮮明，縱橫的皺紋充斥著她的每一寸肌膚，她看起來像是一個飽受世事折磨的普通四五十歲中年婦女，眼裡都是滄桑。

看著她這副模樣，葉玖玖卻壓根同情不起來，對著自己的人渣兒子這麼盡心儘力，為什麼就不能稍微分一點情誼給祁長風？祁長風生她養她，然而她回報祁長風的是什麼？是想要殺了他。

想到這兒，葉玖玖正打算收回目光，卻沒想到，祁蘭婷竟然看過來了。

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微妙的碰撞，葉玖玖身邊的保鏢便個個如臨大敵，生怕祁蘭婷突然發瘋，但有些詫異的是，這次，祁蘭婷沒什麼反應。

她像是一個木偶般緩緩轉過了頭，像是壓根沒有看到葉玖玖一般。

葉玖玖皺了皺眉，總覺得祁蘭婷狀態有些不太對，但也沒多想，何況，這跟她有什麼關係呢？

她頭也不回地繼續大步向前走，只是沒走出幾步，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悶悶的槍響，然後是眾人訝異的驚呼跟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