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那個男人早就死了
十月刺骨寒冬,東菀宮內。
一盆冷水猛然澆下,蘇稚從昏迷中驚醒過來。
衣服貼著身上的傷口,冷風一吹,便是一股刺骨的寒痛。
她全身忽冷忽熱,無力伏在地面。
哪怕日理萬機的皇帝陛下,此刻正居高臨下打量著她。
蹲下身,修長的手指捏住蘇稚的下顎,讓她不得不抬起頭。
分明是低沉悅耳的嗓音,出口卻是冰冷無比。
「你就如此歹毒?連個貴人也不肯放過?」
蘇稚只覺得下顎被捏得生疼。
她張了張嘴,嗓子一陣發啞:「我沒有……」
「沒有?」秦少宬神色一變,更是冷厲:「不是你,寧貴人自己從漸芳台上摔下去的不成?」
心下薄涼,蘇稚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有氣無力道:「我要說是呢?」
秦少宬見此,心裡沒由來得一陣煩躁:「你把朕當傻子嗎?」
眼中毫不掩飾的厭惡與恨意,一如那時。
兩月前,安氏一族手握重兵,蓄謀已久,趁新帝根基不穩時發難,舉國混亂。
秦少宬雷霆手段,撥亂反正後第一道聖旨,卻是將他的恩師以叛亂為名,闔府問罪。
自己跪在宮門前喊冤,三天三夜直至暈倒,也挽救不了滿門抄斬的結果。
醒后卻成了這宮裡人人都可欺凌的蘇妃娘娘。
如何能忘記再見面時,秦少宬看她的眼神……
他竟要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若不是想要為蘇家洗刷冤屈,她恨不得當初一場大病,就此不醒。
絕不會苟活到現在。
想起蘇家滿門,蘇稚眼眶頓時有些紅潤,閉了閉眼,怎麼也擋不住洶湧的眼淚:「既然陛下不信我,多說也無益。要殺要剮,隨你處置。」
本以為蘇稚至少還會解釋一番,就像當初。
但看到她眼角的淚水,秦少宬覺得內心一窒,隨即冷冷道:「想死?那豈不是便宜了你。」
無意識地踱了兩步,回身時,身形一頓。
一個健步,就到了蘇稚面前。
頭髮一把被拽住,蘇稚被迫仰起頭來,覺得頭皮有些發麻。
猛然睜開眼,卻看到秦少宬的滿面怒容。
「秦少宬,你瘋了嗎?」蘇稚不知道這個男人又想要做什麼,心頭一緊。
而秦少宬卻死死盯著她的髮髻不動,瞳孔猛然一凜,只覺得一把火像是打心底燒了起來。
「呵,怎麼?這種時候帶著安至衍給的東西,還想做他的皇后?」
隨即伸手將那發簪扯下,一把掰斷,踩在腳下,金屬敲擊地面的聲音無比清晰,振聾發聵。
蘇稚獃獃的注視著斷掉的發簪,覺得自己也和它一樣。
被踩在腳下,不屑一顧。
但與此同時,冷厲的聲音卻穿過了她的耳膜,「可惜,那個亂臣賊子,早就死了!」
下一秒,蘇稚被按住動彈不得。
柔軟細密的宮裝布料,在他的手中化為裂帛,寸寸盡碎。
「不,不要!」想起醒來被告知封妃的那一夜,蘇稚驚恐的瞪大了眼睛。
她這個反應,在秦少宬看來,卻成了為舊愛守身的有力證據。
強烈的無力感襲上蘇稚心頭,無論如何掙扎,就如同面對著一隻強勢的獸類,掙脫不開,逃離不得。
她如暴風中的落葉,始終無助的飄零顫抖,一顆心早已千瘡百孔。
除了委屈,更多的是怨與恨。
等秦少宬的怒意盡消之後,拂袖離開。
看著唇色蒼白,眼神空洞的蘇稚,他冷哼一聲:「來人,蘇氏殘害宮妃,送進暴室嚴加審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