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暗藏的殺機(上)
也不知睡了多久,眼皮很重,渾身上下四肢百骸都透著無力感。
鳳青翎想動。
拼盡全身力氣卻怎麼都動不了,那種感覺如同夢魘。
大腦已蘇醒,存在於這個身體內的原主的記憶如潮水般不斷湧來。
鳳青翎,夏國鎮國將軍府三小姐,庶出。
因父母雙亡,她在鎮國將軍府很不受人待見,也虧得長相不賴,柔弱得跟朵花兒似的,被當年還是太子的皇上看中,承諾日後要帶她進宮,府上對她這才好了幾分。
再過了一會兒,身體知覺又恢復幾分,鳳青翎聞到有淡淡的熏香飄入鼻孔,光亮從輕瞌的眼帘處透進。
外界應是白天,她想。
頭昏昏沉沉,喉嚨乾裂得可怕,身體上上下下都是被碾碎的疼,從骨血到肌膚,整個人彷彿被拆開了重組。
痛……
眼珠子在閉合的眼眶裡打轉兒,她希望睜開眼睛后,看見的是潔白的牆壁,高精尖的各種醫療設備,穿白大褂的衣服……
哪怕,她的身體已炸碎了重組!
可是,她同樣知道的是,希望很渺茫。這裡沒有消毒水的味道,這裡不是醫院!
終,長睫顫了又顫,驀然間,她睜開眼睛。
雕花大床,半透明的青紗帳子,一應木質的傢具,以及站在床頭的青衣婢女。
記憶中很熟悉的場景,屬於鳳青翎的記憶。
這裡是夏國,鎮國將軍府,鳳家。
這裡是她的房間,青衣婢女是她的貼身丫鬟,名喚小青。
「小姐,您醒了?」小青一臉驚喜。
「給我倒杯水。」鳳青翎沙啞著嗓子,餘光從房門口一閃而過的人影看過。她忍住劇痛,用雙手撐在身後,順手抓起枕頭放在腰后,斜靠在床頭。
水很快端了過來,鳳青翎捧著杯子,抿了一口。
溫熱的水,很大程度上緩解了喉嚨的乾渴。
「我怎麼回來的?昏迷了多久。」一句問話出,她便繼續小口喝水。
就這身體的感受,她應該還在低熱,身上傷口已被包紮過,血衣已換成乾淨的衣服。
「回小姐,您是被人丟到大門口的。護衛撿到您的時候,您渾身是傷,外面穿了一件男人的衣服。從前天夜裡到現在,您已昏迷了兩夜一天。」小青老實回答。
鳳青翎點了點頭,並不糾結是誰救了她。
若對方要她知恩圖報,日後必定會現身,若對方對救她一事毫不在意,那就是緣分的問題了。
「叫廚房給我準備點粥,我很餓。」鳳青翎再次吩咐。
「是。」小青正要往外走,只見一個30來歲衣著華麗的婦人走了進來,她的身後跟了兩個丫鬟和七八個婆子,每個婆子手上都端著一個餐盤,上面放著一道佳肴,香氣隨之撲鼻而來。
小青忙恭敬的退到一邊,行禮道:「大夫人。」
大夫人眼裡哪有小丫鬟,從進門開始,眼中就只有鳳青翎,看著鳳青翎的目光中滿是關切,如世上所有慈愛的母親,她快步走到床頭:「青翎,你怎麼樣了?」
鳳青翎亦笑了笑,臉上略有愧疚,溫順道:「青翎不孝,勞母親掛心了,如今已好多了。」
「唉!」大夫人嘆了口氣,看著鳳青翎的雙眼是一目了然的愁緒與心痛,她坐到床側,蹙眉:「怎麼傷成這樣?對方究竟是誰,怎麼下得了這麼狠的手?」
她頓了一下,伸手抓過鳳青翎放在被子外面的手:「孩子,你受苦了!這件事,我已稟告老太君,太君說,一定會找出兇手,我們鳳家女兒不能這樣被人欺負!皇后那邊,我也叫人傳了消息,皇後會把這件事稟告皇上,皇上也一定會為你做主。」
「多謝母親。」鳳青翎笑,低頭,斂下眸中寒意。
這一位,是鳳家大房夫人楚富蘭,鳳青翎父親明媒正娶的女人,是她名義上的母親,膝下有一兒一女,兒子鳳江濤已封為正四品的忠武將軍,在夏國北部鎮守邊疆,女兒鳳萱凝在皇宮,以皇后之尊坐鎮中宮。
根據原主的記憶,在她小時候,可沒少被這位打罵,每天使喚著做各種粗重的活兒,和府里粗使丫鬟沒什麼兩樣。後來,原主大膽偶遇了前來府里做客的太子,得太子憐愛,這才得到鎮國府庶出小姐待遇。
當時的鳳萱凝已是既定的太子妃,雖不齒鳳青翎勾引姐夫的做法,可,畢竟是未來母儀天下的皇后,為了自己大度的名聲,鳳萱凝和大夫人只得忍住噁心,表面對鳳青翎好。
這種好,在太子登基變成皇上,太子妃變成皇后后,便更為明顯。
「青翎,你昏迷了幾天,我叫人給你準備了些吃食,你看看喜歡什麼?」大夫人一邊說著,一邊已使眼色吩咐人把食物放在桌上,再把桌子抬到床邊。
鹵蹄髈、紅燒獅子頭、東坡肘子、梅菜扣肉、燉老母雞……
香味在房間縈繞,至少有4天沒吃東西的鳳青翎饞了,唾液腺已忍不住開始瘋狂分泌。
「這些都是你喜歡,想吃什麼,母親給你夾。」大夫人笑容柔和,彷彿瞧著自己最疼愛的小女兒,她拿起一雙筷子一個小碗,雙眸詢問的看著鳳青翎。
講真,鳳青翎真的很想吃。
只不過,最基本的生活常識反覆提醒著她,不能吃!飢餓太久的人不能猛烈進食,更不能吃油膩的東西!何況,她還是個外傷病人!
若真把這些食物吃了,不到一炷香時間,她的腸胃就能鬧革命。
到時候,腸胃一起絞痛,上吐下瀉間,她還怎麼養傷?
鳳青翎笑了笑,一臉感激:「謝過母親,食物很香,女兒都想吃。」
大夫人笑容擴大幾分,賤人生的女兒就是賤,為了一點食物,連命都可以不要。這樣的女人,根本不配進宮,更不配做她女兒的對手。
她伸手,用筷子夾起一塊肥膩的東坡肉,笑眯眯送到鳳青翎嘴邊。
鳳青翎乖巧張嘴,正要一口吃下——
忽的,她一把抓住大夫人餵食的手,皺巴巴的小臉柔弱得如一朵快夭折的花:「母親,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