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百年情書(終)
小皇子的降臨,普天同慶,乾清宮裡幾個男人的聚會也是一直延續到宮門落鑰前才散。
五皇子喝的有點多,和許昭,霍七等人告辭后,腳步有些虛浮的朝外而去。
馬車停在永新門前。
「王爺您可算出來了,王妃等您許久了。」昏黃的光下,等到五皇子走到馬車前,車夫這才看清楚,連忙跳下車將五皇子攙扶著上了馬車。
鳳儀宮女眷那邊的聚會散的較早,畢竟要考慮到許晗的身體。
鄒佩蘭喝了些果子酒,閉眼靠在馬車裡等五皇子,聽到響動,睜開眼,就見帘子被掀起,五皇子帶著些酒氣進了車廂。
「阿蘭,你等許久了吧,嘿嘿。」五皇子縮了縮脖子,慢手慢腳的坐到鄒佩蘭身邊。
鄒佩蘭擰了擰眉毛,抽出帕子幫五皇子擦了擦臉,
「沒多久,回家吧,孩子們還在家裡等著呢。」
小皇子才出生不久,脆弱的很,再加上許晗的身子也沒完全恢復,是以今日進宮大家均沒帶孩子,就怕鬧人。
五皇子握著鄒佩蘭忙碌的手,悶悶道,「咱們倆個郎才女貌的,生的孩子不說京城第一,可說第二也沒人說個不字吧,許昭竟然不肯和咱家結親,真是太可惡了。」
對於五皇子的自賣自誇,鄒佩蘭絲毫都不覺得有什麼稀奇,只是說道許昭,她奇道,
「鎮北王府的小郡主才多大,你這時去說親,鎮北王怎麼會肯?」
「再說了,你整天出去瞎玩的,要我也不樂意和你結親。」
「我什麼時候出去瞎玩了?」
鄒佩蘭眼皮一掀,
「來來來,要不要給你數一數?」
五皇子泄氣。
不要不要,出去瞎玩都多久之前的事了?自從成親,他連花樓畫舫門朝哪開都不知道了呀。
他這麼乖,這麼巧,怎麼能還掛著『瞎玩』的牌子?
他這麼乖巧都是瞎玩的性子,那誰才是『好男人』
五皇子眉心緊擰,隨後朝鄒佩蘭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
「王妃娘娘,小的一定洗心革面,教導好孩子,爭取讓早日讓許昭後悔今日的拒絕。」
當初對我愛搭不理,本王爺就讓你將來高攀不起。
哼哼。
「嫁你的時候,妾身就想著一輩子快快活活的就好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殿下就不要有那麼多的期望了。」
鄒佩蘭嫁給五皇子幾年,自然是知道他什麼樣的性子,剛剛也不過是打趣他。
在嫁給五皇子之前,她是沒想到自己的日子會這麼好過的,畢竟五皇子有個謀逆的兄弟,有個作死的母妃,就連皇覺寺里還有個青燈古佛的妹妹。
這些年,三公主不是沒朝外頭遞過信,想讓五皇子救她出來。
幸好五皇子拎得清,只是時不時的派人送東西進去,至於其他的,通通沒有。
五皇子聞言,本想說點什麼,可看到身邊這個陪著自己多年的女人,雖然不是頂美,可卻給了他一個家。
頓時,他的心頭莫名的柔軟,口是心非地道,「這麼沒有大志的女人也有。」
鄒佩蘭喉間輕哼一聲,眼珠一轉,道,「我和皇后,你覺得誰比較好看?」
五皇子,「……」
他忽然想起當初在選親宴上,他把花束給了皇后,當時他的王妃也在場呢。
這一刻,五皇子求生欲前所未有的強烈,他深吸口氣,讓自己從薄醉里冷靜下來,
「王妃,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詩?」
「什麼詩?」鄒佩蘭動了動身子,好整以暇地看著五皇子。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面如白玉……」五皇子絞盡腦汁,深深地覺得自己讀書太少。
如果再給他一個機會,他一定會好好的讀書,不說別的,定然是要把那些形容美人兒的詩多背幾首的。
鄒佩蘭微不可查的抽了抽嘴角,「哦?這些詩歌怎麼了?」
「王妃,你知道它們的意思嗎?」
鄒佩蘭輕笑一聲,「知道,怎麼了?」
「要妾身解釋給您聽嗎?王爺!」
「不用。」五皇子打斷她的話,認真,堅定地道,「我覺得這些用來形容你是再貼切不過了。」
鄒佩蘭撓了撓手掌心,「我?」
五皇子雙手搭在鄒佩蘭的肩膀上,凝視著她的眼睛,輕輕地道,
「你有沒有注意過你的眼睛?」
鄒佩蘭眨著眼睛搖頭。
「很漂亮!」五皇子擲地有聲。
鄒佩蘭耳根燒了起來,有些扭捏道,「謝謝。」
剛剛她是想逗一逗自己的丈夫,從前他也會說些讚美的話,不過沒有一次如此這般。
五皇子彷彿上癮了一般,還沒結束,嘴裡又說了好大一串讚美鄒佩蘭容貌的話。
說一兩句,鄒佩蘭還能接受,可說多了,就讓鄒佩蘭汗毛都豎了起來。
她摸了摸五皇子的額頭,沒發燒。
她又靠近五皇子的臉頰,呼出來的酒氣也不濃,應該沒喝醉。
忽然,鄒佩蘭瞪大眼睛,難不成就因為許昭拒絕了他說的結親,被氣瘋了?
否則為何會胡言亂語的說這些話呢?
都怪她,不該逗她的。
鄒佩蘭有些慌亂起來,其實對於當年丈夫把花束給了皇后,她是不妒忌的,就連身為女兒身的她,都對皇后喜歡不已,更何況男子呢?
再說丈夫這些年對她是真的好,婚前也許有這樣,那樣的毛病,婚後有鎮北王,霍將軍,甚至陛下做比對,丈夫的那些毛病已經是該的七七八八了。
她比京城那麼多的婦人已經幸福很多了。
她努力的讓自己不要慌亂,放柔了語氣,
「王爺,原來妾身在您眼裡如此的完美,你在妾身的眼裡同樣的完美,是一等一的好男兒。」
只求你別嚇人了。
五皇子沉默,臉不紅,心不跳,故作淡定,「你等會,讓我把想到的誇你的話都說完。」
鄒佩蘭,「……」
「你說。」
待到鄒佩蘭聽完,嘴角抽搐,整個人都不好了。
難道五皇子是想把這輩子夸人的話都說完嗎?
等到終於說完了,五皇子長長的吁了一口氣,生活對他真的好無情。
他以後再也不胡亂送花了。
……
蕭徴將聚會的男人都送走後,回到了鳳儀宮。
許晗還沒躺下,正看著邊上搖籃里的小皇子,見蕭徴進來,抬眸一笑。
蕭徴心頭一熱,三步並兩步的走到她的身邊坐下,「累了一天,怎還沒歇息。」
許晗勾著小皇子的手,輕聲道,「等你呀,這邊散的早,不累。」
蕭徴喝了些酒,有些燥熱,鬆了松衣領的扣子,有些懶散的靠在許晗的身上,同她一起看孩子。
當初嬌嬌出生的時候,兩人也是這樣靠在一處,看著孩子,如今經年過去,夫妻倆再一次體會這樣的樂趣。
不過,大多時候,都是許晗看孩子,蕭徴看她。
許晗開始還能無視這樣灼熱的視線,久了,也有些抵抗不住。
「怎麼了?」她抬眸問道。
她的視線所及之處,是蕭徴松垮的衣領,不僅僅是外衫,就連中衣的扣子也解了幾顆,露出隱約的胸膛來。
他的臉色有些微的紅,酒氣淡淡的,那若隱若現的肌膚在衣衫下,讓許晗不自覺的咽了口口水。
這些年,這個男人越來越有魅力,明知道無望,只要他在場,不諳世事的小姑娘還是會把目光膠在他的身上。
「怎麼了?」她又輕聲的問了句,聲音有些啞。
「看你。」蕭徴懶洋洋一隻手支撐著靠在床欄上。
許晗輕輕的抽出被小皇子卷著的手指,起身幫著蕭徴脫衣衫,蕭徴不動,任她為所欲為。
「蕭小徴。」
「嗯。」
「蕭小徴。」
「嗯。」
明明他已經歸了宗,也有了記在史書里的那個名字。
可許晗還是喜歡叫他『蕭小徵』。
就彷彿他們還是在那個遙遠的年少,回不去的時光里。
記得當時年少,你愛談天,我愛笑。
風在林稍鳥兒在叫。
我跨過時間的洪流,終於回到你的身邊。
蕭徴仰著頭,兩人的目光交織在一起。
許晗解他衣衫的手頓了頓,低頭,親了一下,蕭徴閑著的那隻手擱在她的腰間,懶洋洋的移動著,撐起身子,咬了下她的唇,
「想了?」
許晗孕時兩人雖沒分開,但到後期,蕭徴哪裡捨得折騰許晗,兩人已經許久沒親熱過了。
許晗聞言,吃吃笑起來。
「哇!」
邊上的搖籃里的小皇子忽然哭了起來,打斷了兩人漸促的氣息。
許晗推開蕭徴,轉身走到搖籃邊上,拍了拍小皇子,「乖乖,娘在這裡。」
蕭徴衣襟鬆散的半躺在床上,眉頭緊擰,果然女兒才是貼心的小棉襖,想當初嬌嬌出生的時候乖巧極了。
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事情!
他想要換一個孩子,不知道誰願意換哦。
……
人生在世,及時行樂,及至生命的盡頭。
我們用盡一生,哪怕再位高權重,榮華富貴,不過是一間屋,一張床,平凡又不平凡的一生。
人生就是如此,有人站在山頂,睥睨天下,也有人立在低谷,仰望蒼天。
曾經,我對你的仰望,就如同仰望自己的神祇,曾經失望過,迷茫過,消沉過,以為這輩子不過是行屍走肉。
原來,那不過是上天讓我在恰好的年紀,碰上那個你,然後生同裘,死同穴,永生永世。
晗晗,我的十一娘,一百歲的你依然是年少的你。
蕭徴百年情書。
(終)
新書已經開了《世有辛夷花,折枝為君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