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9 內心的救贖
雲鶴言而有信，很快就離開了京都城。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晉國開始休整。所有的一切都好像重頭開始了。
唯有皇宮，還籠罩在陰霾之下。
秦羨回到京都城的消息，不再是秘密。他進了宮，幫著衛昭收拾了東西，接她和念兒一同回了將軍府。
一路上秦羨看著自己的孩子，彷彿一直看不夠似的，也不肯假手他人，一直這麼抱著。
等到了將軍府，竟自己抱著孩子先下了馬車。
衛昭故意生氣，坐在裡頭不動。
笑兒笑著提醒秦羨，「將軍，夫人還沒下來呢。」
秦羨這才反應過來。
笑兒忙伸手將念兒接了過來。
秦羨走到馬車邊，道，「小九，到了。」
衛昭撇嘴，「到了嗎？我怎麼不知道？我以為你把我忘了呢。」
秦羨好聲好氣道，「方才光顧著念兒，沒顧得上你，你莫生氣。我這是頭一次見念兒，你見諒。」
衛昭道，「我沒見著你的日子比你還長呢。他才出生多久？」
笑兒和郭仁在一邊憋著笑。何時見過他們的將軍這麼窩囊過？
秦羨忙賠罪，「是我的錯，日後不會再犯。你快些下來，府里的人還等著你呢。」
「不下。回宮住得了，我看翠寧宮就住的挺好。」
秦羨餘光看到身邊的人都快憋瘋了，想著速戰速決。便撩了衣擺，就要上前將她抱了。幾步已經上了馬車，伸手就要去抱她。
「喂……」衛昭忙攔住他，「我自己下去。」
秦羨一愣。
衛昭小聲道，「不知道自己右臂使不上力么？好好養著，指不定以後能好。」
秦羨勾唇，抬了左手扶她下了馬車。
身邊人見好戲結束，一個個意猶未盡。尤其是郭仁，絲毫不掩飾自己的神情。
秦羨一道寒光射過來，郭仁忙避開，摟了笑兒道，「走，我帶你上街吃好吃的去。」
笑兒忙去看衛昭。郭仁道，「府里那麼多人呢，不差你一個。咱夫人可不是這麼不講人情的人。咱們倆多久沒見了，可得好好溫存著。」
笑兒啐他。「不要臉。」
郭仁道，「就不要臉了。都死過一回了，就該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笑兒，我就是喜歡你。就想和你一直在一起，有錯嗎？」
笑兒顧著笑，不說話了。
秦羨和衛昭進了府。
念兒被崔嬤嬤抱走了，府里的人都圍著看這位小少爺，各個都誇小少爺長得好。偏生這孩子一點不認生，一雙眼睛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時不時還咯咯笑一下。惹得那些下人喜歡的不行。
秦羨去凈了手回來，見衛昭端坐在桌邊在看什麼東西。
他攏了衣袖，走過來道，「看什麼？」
衛昭道，「雲鶴臨走前給我的。叫我等他走後才打開。我便一直放在身上。現在回來，才想起來打開了。」
「這是什麼？」
衛昭道，「一副排出毒素的穴點陣圖。」
「當初瞭然大師給了我一副，我便是按照她的法子給七哥解了毒。可惜，毒並沒有排乾淨。導致現在七哥這樣。」
「這個能有用？」
衛昭搖頭，「我也不知道。那副圖我已經爛熟於心，我方才比對了一下，有一處是不同的。我想了一下，的確若改了那一處的，能徹底將七哥身上的毒解了。只是如今七哥的毒又侵襲全身，我也不確定它還有沒有用。」
秦羨道，「死馬當活馬醫，總歸要試一試。」
衛昭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現在這個，應該才是原版。雲鶴他現在完全沒有去害七哥的動機了。」
衛昭意識到自己說的有些多了，這其中表露的意思，一定會讓秦羨起疑。
可她並不慌張。因為她已經心中有了決定。
她要告訴秦羨她的真實身份。
她與他既然決定相守，便應該坦誠相待。她要以衛昭的身份和他在一起。
衛昭起身道，「這件事我得早些去辦。我怕七哥等不了多久。阿羨，我現在就得進宮。」
「好。」
衛昭想了一下，拉了他的手道，「感謝你，從不曾對我有過懷疑。即便你心中有諸多疑問，你也不曾像我問起過。」
秦羨伸手理了她的髮絲，道，「你只是在我跟前有些孩子氣，可你並非是個孩子。多數時候，你比我還要沉穩。我相信你，也相信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衛昭點頭，「再給我一些時間，我有很多話想和你說。只是再給我一些時間。」
秦羨輕笑，捏了她的臉，道，「不急，我們的餘生還長著呢。要我送你進宮嗎？」
衛昭莞爾一笑，道，「給你和念兒留些空間吧。好好陪著他，和他培養感情。我一人進宮便好。」
「好。那我在家中等你回來。」
家中等你回來，這是多麼溫暖的話語啊。
衛昭不再耽誤，很快又坐了馬車進了宮。
乾清宮的前殿內，太醫院的幾位太醫都在，姜舒也在。
衛昭將自己的想法說了，接下來便是他們做決定的時候。
太醫院幾位太醫的意思是，怕姜安受不住這針，會在途中便駕崩了，所以持了反對意見。
衛昭自然也知道，施針一次，對姜安的身體是多大的消耗。他能不能捱過去，衛昭並沒有一點把握。
姜舒思考了一會兒，道，「小九，這次你的法子，是可以將小七的毒都解了嗎？」
衛昭道，「不敢欺瞞皇姐。這法子是對的，可如今七哥的身體中的毒素什麼情況，我也不清楚。所以，七哥的身體能不能捱過去，我沒有把握。就算捱過去，這毒能不能全部被排出，我也沒有把握。只，我覺得有一線希望，便不能放棄。七哥他，值得這一線希望。」
姜舒還在猶豫。
如果不施針，或許姜安還能撐個幾日。可若是施針，很可能下一刻就一命嗚呼了。這對她而言，決定並不簡單。
姜舒看向古太醫。
古太醫道，「微臣的意思是可以一試。當初小殿下給皇上解毒時，皇上的毒也已經侵襲全身。如今的狀況與當時相差無幾。不妨大膽一試。如小殿下所言，皇上他，需要這一線希望。這亦是我大晉的希望。」
姜舒咬了咬牙，看向衛昭，「這次，我還能信你嗎？」
衛昭道，「我一定儘力。」
姜舒道，「我去看一眼小七，這件事，他也有決定的權利。」
所有人在大殿之中等著。沒多久，姜舒從內殿出來，進了前殿。
她的眼神變得堅定，衛昭知道，他同意了。
實際上姜安只說了一句話，毫不猶豫的一句話，便是死在小九手上，也是甘願的，好過這樣痛苦的死去。
姜舒對眾人道，「小九你去施針，幾位太醫從旁協助。小七的身體，就仰仗你們了。」
姜舒說完，鄭重其事的屈膝福身。
「臣等定當竭盡全力。」
施針的過程足足進行了四個時辰。每個人都筋疲力盡。尤其是衛昭，即便身上體力快被透支，可她一點不敢鬆懈。
這一次，她希望姜安能在她手上活下去。
這是她欠他的。
那麼多情，便用他的命來償還吧。
最後一根針拔出來，姜安突然整個身體顫抖了起來，彷彿一口氣提不上來。古太醫幾個人趕忙去按住。
姜舒在外頭心已經被揪著。
好在屋內，姜安的身體逐漸平復下來，那氣息也逐漸平穩下來。
古太醫忙去號了脈，對衛昭道，「小殿下，皇上的脈象穩定下來了，雖有些弱，可比著之前，是真的穩定下來了。」
衛昭知道古太醫這話意味著什麼。
姜安他……獲救了。
這一次，她是真的救了他。
內心彷彿得到了救贖，衛昭閉眼一笑，隨即睜眼道，「趕緊將這好消息告訴長公主。」
「好。」
衛昭準備轉身，結果頭腦一陣暈眩，整個人暈了過去。只聽身邊的人手忙腳亂的喚著，「小殿下，小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