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五章 封院
胡霽色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輕聲道:「小白,我們去一趟京城吧。」
江月白愣了愣:「為什麼?」
他極為抵觸這個主意。
或者他極為抵觸的,是京城那個地方。
胡霽色看出他那平靜的神色下隱藏的攻擊性,慢慢地伸出手,覆在他手上。
「我只是覺得,有些事一直拖著不辦,遲早麻煩」,胡霽色小聲道,「我既然是你家的兒媳婦,那我就該去見見你家的長輩,去你家祖宗的靈位前磕個頭。」
江月白還是道:「不……」
「你爹就算了,你娘那,我也不用去磕頭?」她輕聲安撫似的,道,「還有老太傅,我想去上一炷香。」
她拉著他的手,在椅子里坐下。
其實江月白知道她的意思,其實就是不想讓他一個人來煩惱這件事。
與其避著讓著,不如就堂堂正正地去京城走一遭。
但江月白就是覺得不舒服。
他在她膝蓋上躺了下來,眯著眼睛想了一會兒,然後道:「那就去一趟吧,只當是去玩兒了。我帶你住在太師府,我帶你看看太傅府的貓。」
胡霽色伸手撩開了額前的頭髮,笑道:「你當時為什麼不把它們帶過來?」
「它們在太傅府的園子里傳了好多代了,自由自在的很。太傅府遭難的時候它們都沒事,我有時候想,只要那座府邸還在,它們都能安生地過日子。」
胡霽色心想那不是跟故宮的御貓一樣了?皇朝都已經更迭了,它們還在呢。
她又笑,道:「我真想去看看。」
大約是因為她問得很詳細也很認真,言語之中透露出了對京城的興趣,尤其是太傅府和太傅府的貓。
這大約就是他媳婦的本事,只要在她身邊,再難受的事也能讓他放鬆,也能讓他想到美好的事情。
他漸漸放鬆下來了,聽她在耳邊絮絮叨叨的,就有點昏昏欲睡。
恍惚聽見她在耳邊小聲道:「回來看過兒子了嗎?」
「沒啊。」
甚至理直氣壯的。
……
既決定了要走一趟,胡霽色向來不喜拖延。
江月白說水利上還有點事情要忙,她乾脆就自己開始打包收拾。
孩子太小了,她不能帶去,乾脆就把胡麥田和她家三個小的接到王府來看孩子。
也擔心她不在家胡麥田鎮不住那些王府的家奴,她隔天一早就讓百穗把那些丫頭婆子都叫過來。
這是她第一次把伺候小王子的家奴一次性全都叫到跟前兒,倒也很熱鬧。
兩個孩子在她身邊的小搖籃里睡著,性子不知道像誰,只要睡著了就是雷打不動的。
她抬頭看了看那些人,除了經常看見的兩個奶娘,剩下的平時都不怎麼打照面。
「我和王爺要進京一趟」,她頓了頓,道,「過後府里的規矩和現在一樣,你們幾個是進得內院的。」
也就是說,其他人還是不許進來。
百穗道:「是,殿下放心。」
胡霽色又道:「我會讓我娘家姐姐和幾個外甥外甥女過來。我不在的時候,只當我姐姐就是我。」
這也沒什麼稀奇的。
眾人應了。
但胡霽色話鋒一轉,又道:「能進內院,做小王子貼身的,都是身家清白的。但這陣子,要委屈你們,府里上下,禁止往外遞信。若是有你們自家的親戚來探望,也不得進內院。」
百穗愣了愣,她身後的其他人也愣了愣。
「若是有什麼急事我姐姐支應不過來,直接發信回行宮給戴側妃。」胡霽色淡淡道。
百穗回過神,心裡有了數,輕聲應道:「是,殿下放心。」
胡霽色揮了揮手,讓她們出去。
結果一走到門口,她們就把百穗給圍住了。
「百穗姑娘,主子最寵你,如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好賴給我們說說啊。」
「就是啊,這又不許見客,又不許通信的,我們是在這王府坐牢不成?」
「就是啊,誰也不是沒家沒口的。我小兒子才成親,我還打算這陣子把他們叫過來住兩天呢。府里以前也不是沒這個例,如今走到外院口就要回去了……」
百穗聽得有些不耐煩,直接道:「王府不是你們自家的地方,規矩都是主子定的,不服氣就去主子跟前兒問。我可告訴你們了,要問可要趁早,等咱們殿下走了,再要問,就得問側妃娘娘了。」
奶娘汪氏小聲嘟囔道:「那,別的倒罷了,百穗姑娘,勞煩您去給我說說情,我那小兒子和小兒媳婦,來住上兩天就走。」
百穗似笑非笑,道:「跟殿下說,還是跟側妃娘娘說?」
汪氏笑容滿面,道:「若是側妃娘娘好說話,那就等殿下走了以後,和側妃娘娘說?」
百穗沉下臉,道:「汪媽媽,你莫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不就是想在兒媳婦跟前兒顯擺顯擺你的體面?」
汪氏訕笑了一聲,但也沒否認。
百穗抬頭看了看這些人,道:「殿下這麼吩咐,自然有殿下的道理。你們別當殿下好性就能不把她的話當回事兒。大伙兒共事一場,我也不忍心殿下前腳走,你們後腳就叫側妃娘娘摘了腦袋。那位可是在行宮掌軍的主,殺人不過就是頭點地,你們可要小心了。」
說完她就不管這些人了,自走在了前頭。
一邊卻也有些焦躁。
殿下不許和外邊兒通信,應該是京城那邊對寧王府縱有諸多揣測。
最近京城靳家也總有信來,除了噓寒問暖或送些東西,偶爾也會有他家女眷打聽王府的消息。
百穗謹慎,不該說的一概不瞎說。
可今天胡霽色特地把這事兒提出來,她總覺得自己臉上火辣辣的。
一方面她又有點煩了靳家,覺得這些人也真是不要臉,這是已經把她當成他家的媳婦來揉搓了?
人走到院門口,她突然又調轉了頭。
胡霽色正盤點行李,一抬頭看見她去而復返也有些驚訝。
「怎麼了?」
百穗直接下跪磕了頭,道:「奴婢想跟主子個恩典。靳家的婚事……能不能直接推了算了?」
胡霽色一愣,然後緩緩道:「這事兒你要想清楚,撇開他家的事情不講,你們二人,是有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