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回京之後
陸雲安告退離開,緩步往嘉宜院走去,走到一半卻險些被斜地里竄出來的一個人影嚇了一跳,定睛一看,竟是陸為。
「你做什麼?」他皺眉道,「這般隱匿暗處,行事不端,毛手毛腳,成何體統?」
要是以往,陸為肯定乖乖地站在一旁,聽他的訓斥,跟了他這麼多年了,他要說什麼陸為便是不用腦子猜,也能知道個大概。
可是今天他抬起頭來,一臉無奈又委屈又夾雜著幾分同情地看著自己的主子,「公子,你回院的時候要、要貼心些,我怕夫人、夫人……」
陸雲安腦子一緊,嚴肅地看著他,「你同她什麼都說了?」
陸為瑟瑟地縮了縮腦袋,哭喪著臉道,「我瞞不過夫人,我就說了一句,她就逼著問我了,還說我要不老實答她,她就把我丟到魚塘里去餵魚!」
陸雲安無奈地撫了撫額,揮了揮手叫他下去,陸為一步三回頭的走了,臉上滿布對他的同情。
陸雲安咳嗽了一聲,整了整裝束,這才回了嘉宜院。
院中氣氛異常的凝重,便是雲棠幾個看見他雖然歡喜,臉上還是不約而同地露出了幾分同情,小魚猛地竄過來,壓低了聲音道:「先生,夫人怕是要發火,您擔待一二,孔嬤嬤叫我出來跟你透個信兒,你可小心些。」
說完,一溜煙地跑了。
陸雲安哭笑不得,抬手叫侍女們都先行退下,去備熱水和晚飯,自己則推開門走了進去。
進了裡屋,屋子裡安安靜靜,蘇清妤靜靜地坐在一旁,沉著臉一言不發。
陸雲安輕咳一聲,走上前去,伸手便抱住了她,「怎麼如此生氣?我這不是好端端地回來了嗎?」
話不出口還好,一出口蘇清妤「哇」地一聲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捶著他的肩頭,「你混蛋!你受傷了為什麼不告訴我,被人關起來也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就不怕我擔心死嗎?」
「嗚嗚嗚嗚,你根本都不在意我,這麼大的事一點風聲都不透,要不是陸為傻,我什麼都問不出來。」
「你這根本就是在欺負我,你故意想讓我守寡嗎?我以後都不要再理你了,嗚嗚嗚嗚嗚嗚嗚。」
……
守在門外的幾個侍女聽見屋子裡傳來震天響的哭聲,忍不住顫了顫,然後抬起頭來對視了一眼,乖巧地退出了幾米遠。
陸雲安瞧著她又傷心又害怕地揪著自己的衣領,便是嬌嫩的臉頰也哭得不成樣子,眼睛里彷彿是湖水傾瀉而出似的,一個勁的往下流,很快就打濕了他的領口。
他心口慢慢升騰起一股濃濃的暖意來,嘴角微微上翹,他向來從容淡定,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身死之後如何如何,便是在父親去后,自己身世竟是那樣的不堪,他的心便猶如死寂一般,再不生起分毫波瀾。
他並非不知有人總在愛護自己,可那些掩埋於口的關懷與疼愛,卻總讓他想起自己難以面對的往事。
直到她出現,她想哭便哭,想笑便笑,便是因了他的傷痛,也總要在他身上發泄出來才成。
他是她的丈夫,而她是他的妻子。
而就是這樣直來直去的關切,才讓陸雲安真真正正地感受到即便他什麼也不是,即便他不是那個人的兒子,即便他不是名動天下的白衣卿相,也依舊會有人如此擔心自己。
蘇清妤一股腦地哭了將近有半刻鐘的工夫,才抽抽噎噎地停了下來,抬頭看著將自己抱在懷裡柔聲安慰的陸雲安,她撇著嘴道:「你別以為你這樣我就會原諒你了。」
陸雲安親了親她的額頭,點頭道:「好,你罰我什麼我都應你,只是不許哭了。」
蘇清妤仰著臉,眼皮粉融,瞧著格外楚楚可憐,「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陸雲安舒了一口氣,低聲道:「隴西傳遞消息本就艱難,向陛下回稟消息已是費了不少工夫,這些事情便不必告知你,我早就知道隴西官場有人一手遮天,卻不知竟敗壞到如此地步。」
蘇清妤抹了抹眼淚,「那王崇義究竟是何人指使?」
陸雲安臉上露出一絲清淡的冷笑,「那就要看明日早朝之上,他們怎麼說了?」
原本以為陸雲安要狠狠受苦的眾人,眼看著蘇清妤大哭了一場之後,才知曉自己是硬生生被兩人餵了滿口的狗糧,陸為心如死灰地躺在後院的大石上,「早知道我就不去通風報信了,還讓公子罵了我一通。」
小魚啃著糕點,一臉無知,「我聽說夫人叫先生在內室跪了半個鐘頭呢,也算是罰過了吧。」
陸為翻身而起,一臉的幸災樂禍,「真的?」
小魚點點頭,將懷裡的蟹黃糕分給他一塊,便把八卦也分享給他,「是啊,我昨夜去換值的時候,只聽見先生聲音都變了,只問夫人他做得好不好呢!」
到嘴的蟹黃糕吧唧一聲掉在了地上,陸為站起身來,滿懷疑惑地看著小魚,「我是真不知道先生為何非把你帶進京中,我真是服了你了!」
第二日大朝會,身心得到了極大滿足的陸雲安整理朝服,起身上朝,回過頭來看著神色倦怠睡得極熟的蘇清妤,轉頭向眾人吩咐道:「昨夜累著了,莫要叫她,把飯食溫著便是了。」
雲棠幾個紅著臉點頭。
大朝會上,陸雲安精神頭很好,立在一旁陳述隴西之行后,皇帝發問朝臣,王崇義此事如何看待?
有人道,「王崇義是天武十年的進士,難得的文武雙全,如今雖有大過,可也曾護國為民,做過一番事業,如今也已身死,革除功名,收繳財產,令三代不得進仕也便是了,若株連恐傷士族之心。」
「大人此言差矣,王崇義如此罪大惡極,讓隴西百姓陷入水火之中,所得民脂民膏皆被其族人所享,如此大罪,不株連九族不以為過!」
聽著朝堂上人吵來吵去,陸雲安一言不發,並未多說什麼,待下了朝後,蕭承宗走上前來,「世子此行辛苦,不知世子對王崇義之罪有何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