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隨她
勤政殿
「啟稟聖上，事情都已經辦妥了。」
力公公壓著聲音，不敢驚擾埋案的宸帝。
宸帝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繼續批閱手裡的奏摺，連眼皮都不曾動一下。
力公公見狀，也不敢多說什麼。
正待他要轉身退下時，卻聽頭頂上又傳來宸帝低沉的聲音，「她沒鬧吧？」
這個「她」，自然是問的搖光。
力公公忙應道：「沒有，公主知是聖上關切，心中只有感……」
他話未說完，就見宸帝驟然抬頭，虎目直盯著他。
力公公心底一怵，馬上反應過來宸帝這是為何。
他額角沁著汗，慌地撲騰一聲跪下解釋道：「奴才該死，一時口誤，應是娘娘才是……」
「是嗎？」宸帝眼皮垂下，不咸不淡地道了倆字，表情暗晦不明。
力未是宮裡的老人了，不可能會在稱呼這點小處犯錯，不必說，他也知道是誰的意思。
宸帝在心裡冷哼了記。
既然她不識趣，他又何必勉強！
宸帝沉緘得越久，力公公心中越是忐忑不安。
從來帝王恩賜，天下人只有歡欣鼓舞喜笑相迎的份，任何人都不能例外。這帝王之怒，不是誰都承受得起的！
只希望聖上不會因此遷怒他們才好。
力公公心思亂轉，忽然只聞宸帝淡淡地道：「退下吧。」
力公公如蒙大赦，緊忙告退。
等終於退出大殿，他抹了下頭上的虛汗，猛鬆了口氣。
這時，卻又聞一陣匆匆的腳步聲。
力公公不由皺眉，這可是勤政殿，誰這麼沒規沒矩的！
他沉下臉正欲訓罵，卻見來人不是別個，正是留在後殿伺候搖光的宮女之一。
只見她神色慌張地小跑而來，力公公頓時又有不好的預感。
須臾，那宮女已奔到他眼前，慌亂地道：「力總管不好了，搖光公主鬧著要出宮去，奴婢們攔不住她，這可如何是好？」
聖上讓她們照顧公主，這公主要是出了宮，她們拿什麼跟聖上交代？
可執意要走，她們做奴才的也不敢硬攔，否則到時候要是傷了碰了，她們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啊！
力公公聞言也面色一變，連忙轉身入殿稟告，「聖上，娘娘……」
「隨她去。」他話未說完，宸帝便先一步道。
他武藝高深，五感更是靈敏，方才那宮女在外頭說的話他聽得一清二楚。
可笑！
不過是個有些姿色的女人，她不會以為用些手段爬上了他的龍床，自己就會慣著她由著她，反過來得哄著她吧？
這普天之下的女人，他要多少就能有多少，何必在意區區一個她？
這女人要想玩什麼欲擒故縱的把戲，怕是尋錯對象了！
力公公一怔，「聖上？」
聖上能夠讓公主睡在他的龍榻上，這樣的殊榮可是旁人求不來的，可見聖上對公主應有幾分特殊才是，怎麼這會兒……
見他沒有反應，宸帝冰冷的眼鋒掃過他，「需要朕再重複一遍嗎？」
力公公連忙埋頭，「奴才不敢，奴才明白。」
宸帝不耐，「既然明白，還不退下？」
「奴才告退！」力公公嚇得慌手慌腳地起身，連忙退下。
見他出來，那報信的宮女急忙問道：「總管，聖上什麼旨意？」
才吃癟的力公公語氣不善地道：「一切隨公主心意。」
「啊？」宮女一聽也傻眼。
力公公一瞧更加煩躁，低喝道：「啊什麼，還不走？」
「……是。」
……
看著原本極力阻攔此刻卻完全退開的一眾人，搖光目光微微複雜。
這些宮人都是聽命行事而已，看來是宣帝自己意思了。
搖光覺得自己說不上多失落難過，心裡不舒服肯定是有的。
俗話說一夜夫妻百日恩，這宣帝待她實在涼薄得過分，枉她先前還對他有幾分好感！
早知如此，她還不如選擇月寒呢！哼！
搖光氣恨，腳下如風走得更快。
*
「……小姐熱症反覆，青夫人守了她一夜。」
「……小姐精神恢復不少，就是咳嗽難去，夜裡咳聲不斷。」
「……小姐嫌葯苦不肯飲，偷偷倒掉了。」
「……小姐寒症已消退。」
幾乎每一日，廖和都會將千方百計打聽到的消息稟報自家主子。
看著主子面上的冷意隨著情況的不斷轉好而逐漸回暖，廖和的不安恐懼也才變得沒那麼深。
想起初聞小姐受驚過度病倒的消息，主子眼裡的寒意就像刀子一樣，冷硬得足以殺人。
有一瞬間廖和甚至覺得，若非看在自己在主子身邊伺候多年，自己應該已經是個死人了。
不過說起這事，確實是自己太沒腦子做錯了。
他看主子明明很思念小姐，很想與她接觸相處，可礙於沒有合適的理由，他遲遲不敢妄動。
端午那日，得知小姐被青家領著去看城外的龍舟賽，主子立馬丟下手裡在忙的事情馬不停蹄地趕去城外，就是為了能遠遠地看上小姐一眼。
當瞧見小姐那樣歡喜依賴、一臉孺慕地看向青逾明時，廖和清楚地看見主子眼底的失落與羨慕。
廖和看見這樣的主子，心裡不由地跟著難受。
明明主子才是小姐的親生父親，小姐卻一無所知，將別人當做自己的父親來敬愛。
他突然很想做點什麼，改變這一切，於是乘著人潮擁擠，他小使動作將小姐擊下水。
廖和想過的，那處在岸邊，水淺且無暗流，小姐掉下去頂多只是嗆幾口水驚嚇到，以主子的水性速度絕對能第一時間將小姐救起，不會出任何意外的。
屆時主子成了小姐的救命恩人，便可以名正言順跟青家往來，跟小姐接觸，不用再只能遠遠看著羨慕了。
可廖和沒想到，事情最後會弄巧成拙，害得小姐受驚過度大病一場！
想起當初自己做的蠢事，廖和都恨不得再刮自己兩個耳光，雖然在這之前，他已經這麼干過了。
瞧見一日一日異常沉默的手下，廖容也忍不住嘆了氣，「行了廖和，既然皎皎現在已經沒事了，你也不必再責怪自己了。」
說起來，廖和也是一片好意，可惜用錯了辦法。
好在女兒沒事，他也不想再過多追究，就當作是看在這麼多年廖和對自己忠心耿耿的份上。
「爺，小的……」廖和聞言激動不已，喉嚨一哽，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原以為自己犯了那樣的錯事，主子這輩子都不會再想理他了呢，想不到，想不到……
廖容一見頓時嫌棄，「行了，一個大老爺們這樣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把眼淚收了！」
「誒誒，小的明白。」廖和連忙忍住。
廖容這才沒說什麼，繼續看著桌上的東西，目光轉厲。
有些事情，也該有了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