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官員
言旨到了勤政殿，發現殿內除了宸帝，連幾個閣臣和六部官員都在。
他聲色未動，徑直進殿。
見太子入內，十來個官員紛紛跪下行禮，「臣等參見太子殿下。」
「平身。」
言旨隨意地應了聲，繼續向宸帝行禮。
宸帝擱下手裡的硃砂筆，抬頭應了聲，「平身，賜座。」
言旨沒客氣，直接在一旁的黃花梨螭紋扶手椅上坐下。
宸帝掃了眼下頭的官員，「行了這下人到齊了，你們這些人有什麼話，儘管說吧。」
官員們聞言一滯，不由在心底暗道宸帝不厚道。
聖上明知道簡雲亭是太子妃的親舅舅，太子妃又從來是太子的心尖尖，愛屋及烏，太子必是護著簡雲亭的。
讓他們當著太子的面，要求儘快了解簡雲亭，豈不是要將太子爺得罪死？
想到這一層，十來個官員你看我我看你，十分默契地決定將官職最低的京兆尹推出來。
被寄予重責的京兆尹在心裡罵娘。
這些人平時在他面前擺足了上官的威風，可一到關鍵時候，個個都成了都只會往回縮。
不過心中怨念歸怨念，京兆尹還是得硬著頭皮出來。
他顫著聲道：「啟稟太子殿下，近來京城內百姓對陳門一案極為關切，幾乎每日都有大批百姓到各部衙門詢問案情進展。
臣等此番入宮，也是想替百姓們求問一聲，這案子幾時，幾時能有結果。」
京兆尹一口氣說完，連頭都不敢抬。
其實他說的話委婉，其實城中百姓對這事何止關切啊！
別的衙門他不知道，光說他的京兆尹衙門，幾乎每天都有大批百姓圍堵，吵著鬧著要說法，要簡雲亭為陳門婆媳抵命。
有些情緒激動的，還會擂鼓捶門，亂打亂砸，嚴重搗亂衙門秩序，影響日常辦公。
這要是只有一二鬧事者便罷了，他可以直接下令將鬧事的抓進大牢關上幾日，保證他們老老實實不敢再犯。
可現在鬧事的卻不在少數，他總不能把他們一個個都抓起來，莫說京兆尹裝不下這麼多人，就算裝得下他也不敢。
這麼多老百姓，本就群情洶湧，要是稍微刺激一下，必定一發不可收拾。
現在這事兒弄得他是極為頭疼。
他現在進出京兆尹衙門都不敢白天走，每次都得等到深夜，每每弄得做賊似的。
有了京兆尹起頭，其他各部官員也紛紛加入進來。
這些人位高成精，有話也不直接說，彎來繞去地扯了一大堆，中心主旨只有一個，就是想問問簡雲亭的案子什麼時候能結。
言旨四平八穩地坐在位置上，沉默地看著這些人不斷發表長篇大論，臉皮也沒動一下。
見己方說了半天，太子連回應一下都懶得，眾位官員不禁面面相覷，最後只能求助地望向宸帝的方向。
宸帝跟著聽了這麼久的廢話，也覺得沒意思，「太子，簡雲亭一案你怎麼看？」
有些事情，不是不回應就能解決的。
宸帝知道兒子有心護著簡雲亭，他也願意相信簡雲亭的無辜，願意給他時間去追去查。
可這些都是有限度的，現在為了一個簡雲亭，攪亂了朝廷秩序影響了京城安定。他作為皇帝，不能再放任這種情形繼續下去。
言旨可以無視這麼多官員的話，卻不能將宸帝的話當成耳旁風，繼續當做沒聽見。
他正了下身子，並沒有直接回答宸帝的問題，轉而望向林宥勝，「林宥勝。」
他留意到剛剛其他官員紛紛開口時，只有林宥勝是獨自沉默的。
「微臣在。」被驟然點名的林宥勝連忙拱手應道。
言旨不緊不慢地道：「你是刑部尚書，簡雲亭又是你的下屬，不如就由你來說說對這案子的看法。」
「微臣遵命。」
林宥勝沉吟了下，道：「簡雲亭雖調入刑部不多時，未曾與其接觸不多，對他也不甚了解。
但微臣觀他為人正派，守直剛正，確實不像那等胡作非為之人……」
他這話還沒說完，其他官員立即撇嘴，小聲嘀咕。
「知人知面不知心，若是這世上的罪犯都能一眼看出，那這天下可真是太平咯。」
「判案講究的是什麼？證據啊！虧他還是刑部尚書呢，也不知道怎麼當上的！」
「還以為他多正直不阿呢，還不是只會撿殿下喜歡的說。」
……
林宥勝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
他說這些不只是因為看在過往的情面上，也不是為了故意討好，他只是就事論事。
其他人針對他，不過是因為自己與他們立場相悖。
這些人今日入宮，就是想儘快了結簡雲亭，至於案情真相到底如何，他們根本不在意。
他們只想事態儘快平息過去，好讓一切回復往常。
林宥勝雖然一同來了，卻不代表他跟其他人同樣立場。
若太子不曾問起，他興許也不會直白表明態度，只會冷眼旁觀。但是既然太子問起了，他就沒辦法不說實話。
言旨只聽不見其他人的議論，看看向林宥勝，「繼續說下去。」
林宥勝於是繼續道：「說簡雲亭姦淫陳金氏，首先缺乏動機。
陳金氏雖有幾分姿色，但也不是天仙之貌，且還是寡居。以簡雲亭的身份地位，似乎犯不著為了這樣一個婦人，斷送自己的前程。
再則，那個看見簡雲亭的人證是個年近七旬的老太。老人上了歲數，看不真切認錯人也不可能。
還有陳金氏手甲里殘留的皮血，明顯是與兇手糾纏時抓上兇手留下的。若簡雲亭真為真兇身上必有傷口，但事實是簡雲亭身上根本無傷。
因此微臣認為，簡雲亭並非姦淫陳金氏的元兇。」
林宥勝的話說完，其他官員的面色格外難看。
他們今日來，可不是為簡雲亭求情洗冤來的！
可林宥勝在這裡把疑點一點點數，只會給太子更多延長審訊的借口，這是他們最不想看見的。
這一點林宥勝料的沒錯，他們才不會在意誰是兇手，他們在乎的是這事情什麼時候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