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番外03

江曼和陸宏遠是真的氣。

兒子從小到大都很懂事,也沒見跟誰打過架,結果這第一次打架，就把人打進了醫院，並且還不是一個，一共五個人。

由於這件事情就發生在兩個學校中間的小巷子里,雙方校領導都已經知道此事,聽說還驚動了教育局的領導。

江曼來醫院之前，就先去過學校了。

她當然不相信兒子會無緣無故打人,更何況他只有一個人，對方有五個人。

她氣的是在這種情況下兒子居然也不跑,留下來和他們硬剛,雖然對方被打得比他慘多了,但他同時也把自己弄進了醫院。

瞧這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簡直丑得不能忍。

「你說說你,他們那麼多人打你，你不知道跑嗎？」江曼罵了他十分鐘了還沒停，「你以為自己是鐵打的嗎？赤手空拳和他們肉搏,都沒點眼力見。要我是你，就先走，以後找到機會再伺機行動。」

「……」陸宏遠聽不下去了,制止她道,「說的什麼話,有你這麼教兒子的嗎？」

「我這麼教怎麼了？」江曼不服氣，回頭瞪他一眼,又看向顧意梨，「意意,你說我教的對不對？」

「……」顧意梨眨眨眼睛,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對對對。」

江曼高興了，這整個家裡看來看去，她還是看顧意梨最順眼。

只可惜顧意梨不是她的親生女兒，她要是也像鄭月那麼好命有個這麼乖巧聽話的女兒，哪來那麼多煩心事。

「意意，來。」江曼朝顧意梨招手，「告訴阿姨，你哥哥為什麼要跟別人打架？」

顧意梨啊了聲，有些為難地回頭看陸凌驍：「我也不知道。」

陸凌驍同時也看著她。

江曼疑惑：「他沒告訴你嗎？」

顧意梨搖搖頭：「沒有。」

這個她沒有騙江曼，她是真的不知道陸凌驍為什麼要打架，剛才在他們來之前，她問半天他都不肯告訴她。

孫思莧說可能是因為比賽的緣故，不過陸凌驍和鄭興龍那幾個打架時他不在場，也不好確定。

孫思莧說阿驍不是那麼沉不住氣的人。

除非是他們找他麻煩。

江曼看著陸凌驍：「你說。」

他們打架歸打架，但他把對方五個人都打進了醫院，無論是學校還是對方家長那邊，還是要給個解釋的。

陸凌驍也明白，他低聲道：「我們跟他們打比賽的時候鬧了點矛盾，比完賽我去上廁所，出來被他們攔住，想找我麻煩，所以我就和他們動手了。」

「就這？」

「嗯。」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們先找的你麻煩。」江曼說，「也是他們先動的手？」

陸凌驍點頭。

是這樣江曼就放心了，只要不是她兒子先惹事，一切都好解決。

事實上陸凌驍說的也不算完全是假話，他們的確在球場上就結下了梁子，後來也的確是鄭興龍他們攔下的他。只不過造成這次打架事件還有一個原因，是他故意跟著鄭興龍他們去了後門的。

如果他不去，就不會發生今天的事情。

但是這個原因，他不能說。

-

又多了一會兒，兩個學校的老師和對方家長也來了。

顧意梨看到那麼多人過來，下意識地就擋在了陸凌驍的床前。好在對方家長和老師並不是來找麻煩的，那幾個學生在學校里經常惹是生非，這次的事件儘管鬧得很大，可單憑他們人多欺負人少這一點來說，他們就不佔理。

因此有老師帶著頭道歉，之後幾位家長也分別說了點好話。

至於陸凌驍這邊，他把人打成那樣，江曼和陸宏遠也不好意思再追究什麼。

於是雙方達成了和解，醫藥費自己付，至於學生打架怎麼處理，哪個學校的學生哪個學校自己解決。

鄭興龍那群人處分肯定逃不掉。

好在陸凌驍平時成績一直都很好，並且從不惹事生非，現在打架的原因又弄清楚了，他也算是正當防衛，所以學校不作處理。

病房裡的人來了好幾波，等到他們終於全都離開，顧意梨無精打采地趴在陸凌驍床邊，下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默默嘆了口氣。

江曼和陸宏遠去送老師了還沒回來，陸凌驍想抬手揉她的腦袋，只可惜他正在打吊針，沒法動，只能問：「怎麼了？」

顧意梨抬起眼，不太高興地說：「都怪那群人，把你打成這樣，害我今天連電影都看不成，生氣。」

現在已經快十點了，他們訂的場肯定已經散了。

錢也浪費了。

陸凌驍哄她：「等我出院再陪你去看好不好？」

「那當然得等你出院了，要不然我還自己一個人去看嘛，那多沒意思。」顧意梨自言自語，完了又問他，「凌驍哥哥，你還疼不疼？」

陸凌驍如實道：「疼。」

「我也覺得疼。」顧意梨坐起身，腦袋朝他湊過去，盯著他臉上被打的地方仔仔細細瞅了好半天，伸出手，想碰又不敢碰，最後只能悻悻地縮回去，「這些被打的傷得多久才退呀？」

陸凌驍：「不知道，也許要一兩周吧。」

「要這麼久的嗎！」

一兩周已經算短的了。

陸凌驍沒說出來，而是問：「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的樣子有點丑？」

「……」

不是有點丑，是很醜。

顧意梨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在思考怎麼回答才能不打擊到他的自尊心。

她不知道她的表情早就完完全全地把她給出賣了，陸凌驍覺得有點兒好笑，他長那麼大第一次打架就把自己弄成這樣，身體上也就算了，還都在臉上，這要換作小時候，她肯定得嚇得哭鼻子。

「沒事兒。」陸凌驍抬起沒輸液的那隻手，擱在頭下面，「男人嘛，總要帶點傷才像個樣子。」

顧意梨不贊同：「你才不是男人。」

陸凌驍：「？？？」

沒等他開口，顧意梨說：「你就是個小孩兒，幼稚鬼，還笨。江曼阿姨說的沒錯，你一個人怎麼可能是那麼多人的對手，不跑也就算了，還不要命地和他們打架。」

「……」陸凌驍很無奈，「我這不是沒打輸么？」

她這句話的重點是在誰輸誰贏上嗎？

顧意梨瞪他：「你都這樣了還覺得自己挺牛逼呢？」

陸凌驍情緒淡淡：「是吧，我也覺得自己挺牛逼。」

「……」

要不是她現在不知道他身上有哪些傷，她可能已經打他了。

想到這裡，顧意梨伸手去掀他被子：「我看看。」

陸凌驍猝不及防，身上一涼，臉色都變了：「你幹什麼？」

「看看你都傷在哪兒了呀。」顧意梨認認真真地說，「這樣我這幾天好小心點不碰到你。」

「……」

陸凌驍肯定不能讓她看，他往床另一側挪了點：「沒什麼傷，你別看了。」

顧意梨不信：「你騙我。」

醫生都說他內出血了，要是沒什麼傷會到內出血的程度嗎？

「真的沒什麼。」

陸凌驍一隻手不能動，她真要看，他是攔不住的。

他無奈地說，「意意，聽話。」

顧意梨不想聽話，胳膊伸得很直：「給我看看嘛，你怕什麼呀，我又不會吃了你。」

「……」

她還不懂他在意的是什麼。

陸凌驍嘆氣：「我不是怕。」

顧意梨歪著頭：「那是什麼？」

話音剛落，門口傳來聲音。

是江曼和陸宏遠回來了。

陸宏遠往他們的方向看了眼，不解地問：「你們在幹什麼？」

顧意梨哦了聲，倒是沒什麼不自在，誠實地說：「我想看看凌驍哥哥的傷，但是他不肯給我看。」

「為什麼不給你看？」江曼也不覺得有什麼，這兩個孩子她從小看到大，幾乎天天都玩在一起。她走過去，對陸凌驍說，「把衣服掀起來，我看看。」

陸凌驍：「……」

陸宏遠也跟著過來。

他雖然沒說話，但眼神很明顯。

也要看他傷得怎麼樣了。

陸凌驍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只能說：「我真的沒事。」

江曼可沒有顧意梨那麼好脾氣，眼睛一瞪：「你掀不掀？」

「……」

陸凌驍遲疑了一下，慢吞吞地掀開衣服。

顧意梨起初張大了嘴，之後鼻子有點酸，眼睛也慢慢紅了。

早就該知道的，他一個人打五個人，臉上都傷得那麼慘，更別說身上了。只看了一眼，他身上到處都是傷，紅腫的，淤青的，腹部這邊沒一塊兒地方是好的。

陸凌驍沒有再往上拉，把衣服放回去。

江曼看完后，緩緩地回頭，看著陸宏遠：「剛才醫生說那幾個孩子在哪裡來著？」

陸宏遠回答：「兩個在骨科，一個也在這層的病房，另外兩個回去了。」

「老公。」江曼吸氣，「我們也去『問候問候』他們吧？」

「……」陸宏遠不是聽不出來她咬牙切齒的語氣，他抬手安撫住她，「算了，別去了，我們剛才已經答應老師這事就這麼算了，你再去找他們麻煩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那你就讓我眼睜睜地看著我兒子被他們打成那樣？」

「……」陸宏遠說，「你先消消氣。」

「不行，這氣消不了。」江曼來回走了兩圈，最後一屁股坐在旁邊那張空床上，「我快氣死了！」

顧意梨點點頭，低聲動了動唇：「我也很氣。」

陸家兩父子對視一眼，都很無奈。

-

第二天是周六。

一大早，顧意梨又從家裡來了醫院。

她前一天晚上一直待到陸凌驍打完針才跟著江曼一起回去。

經過醫院門口的早餐店，她買了幾份早餐，提著去了陸凌驍的病房。

陸凌驍也很早就醒了，只不過手機沒電了，他什麼都幹不了，又不能下床，只能盯著窗外發獃。

顧意梨意思意思地敲了敲門，拿著幾份早餐走進來。

見只有陸凌驍一個人在，她問：「你爸爸呢？」

陸凌驍看著他，眼神里多了幾分神采：「公司有點急事，他剛走。」

顧意梨聽后，哦了聲。

陸叔叔和她的爸爸一樣都很忙，像這樣的急事幾乎三天兩頭就要發生一遍，她都習慣了。

陸凌驍問她：「你怎麼來那麼早？」

「我擔心你啊，擔心得一個晚上都沒睡好，所以天一亮我就起來了。」顧意梨把買的東西全都放在他床頭的柜子上，袋子一個個解開，「我還給你買了早餐，有豆漿，油條，雞蛋餅，生煎，還有紅豆粥和銀耳羹，你要吃什麼？」

「……」

買這麼多，她當是餵豬呢？

他不說話，顧意梨想了想，替他決定了：「要不就喝紅豆粥吧，還有這個雞蛋灌餅，好香啊，我都饞了一路了。」

陸凌驍嘴角揚起：「雞蛋灌餅你吃吧，我吃油條就好了。」

「油條……哦，在這裡。」顧意梨把油條拿出來，看了一眼，又塞回去，「不行，這個看著太油了，醫生說你要吃清淡點的東西。」

她找了找，最清淡的就是銀耳羹了。

顧意梨拿起銀耳羹放他手裡：「你吃這個，紅豆粥我喝。」

「……」

陸凌驍其實吃什麼都可以，他不挑食。

但見她一大早就起來看他，還買了那麼多早餐，又細心地告訴他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他心裡忽然升騰起喜悅來。

似乎，打架打到住院，也不是那麼難以忍受的事情。

「意意。」陸凌驍喝著銀耳羹，「以後放學你不要一個人回家，我跟你一起走。」

顧意梨咬著雞蛋灌餅抬眼：「你什麼時候不跟我一起走了？」

以前是，但以後他更得和她一起走。

鄭興龍那幾個人只要沒畢業，陸凌驍就會覺得是個潛在的危險。他始終記得他們談論顧意梨時用的那些讓他噁心的辭彙，有他在，就算遇到了，他也能保護她。

陸凌驍低聲道：「好像是沒有。」

「那不就是了。」顧意梨燙的吹了吹嘴，「就算你不想跟我一起走也不行，我肯定得黏著你的。」

陸凌驍好奇：「為什麼？」

顧意梨答得很快：「因為我得看住你呀，不然你再和別人打架怎麼辦？」

……

五天後，陸凌驍出院。

第一件事情就是陪顧意梨去把電影給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