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遷都洛陽
黑衣首領沉著臉道:「牛都尉,這兩人犯下大罪,我們內衛奉命抓捕他們,希望你能夠配合。」
牛都尉並不理他,徑自走到王沉夫妻面前,瞪著牛眼道:「你說你有周王殿下令牌,拿出來給我看一下!」
王沉立刻取出令牌,遞了過去。
牛勇看了一會,忽然向身邊一名副手低聲問:「這上面寫的什麼?」
那副手看了一眼,悄聲道:「牛大哥,上面寫著「周王府」三個字,應該是真貨。」
兩人聲音極低,誰也沒有聽到。
牛勇哈哈一笑,道:「好,果然是大帥令牌,兄弟,你叫什麼名字?」
「在下王沉。」
牛勇又道:「大帥身體還好嗎?」
王沉忙道:「大帥身體安好。」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竟讓牛勇眼眶紅了。
他擼了擼鼻子,然後用擼鼻子的手拍在王沉肩膀上。
「王兄弟持有大帥腰牌,一定是大帥親信,老哥我雖離京多年,當年也做過大帥親兵,等會咱哥倆可得好好喝上一杯,親近親近!」
王沉拱手道:「今日若非牛大哥及時到來,我夫妻已死在水匪手中了,本該請牛大哥喝酒!」
牛勇環眼一瞪,叫道:「他奶奶的,這幫水匪吃了豹子膽啦。」
轉頭向副手吩咐:「林兄弟,傳我軍令,將賊首腦袋割了,掛在縣城門口,示眾三個月!」
那副手急忙道:「牛大哥,示眾太久,只怕味道會很難聞,影響到民生。」
牛勇一聽「影響民生」四字,立刻改口:「那就三天吧。」
這時,黑衣首領鐵青著臉走了過來。
「牛都尉,我剛才已說過,這對夫妻是我們要抓的人犯,希望你能配合一下!」
牛勇脾氣暴躁,當即怒道:「放你娘的狗臭屁!王兄弟持有大帥令牌,你小子吃了豹子膽啦,連大帥的人也敢抓,信不信我先把你抓起來!」
黑衣首領陰惻惻道:「牛統領,我們暗衛是太後殿下的人,你敢抓我們,莫非要造反不成?」
牛勇仰首哈哈一笑,隨即臉色一變,破口大罵。
「狗東西,你牛爺跟著大帥上戰場時,你還不知在哪呢,敢污衊老子造反,信不信老子將你捆起來丟水裡喂王八!」
黑衣首領後退一步,厲聲道:「牛統領,這兩人是太後殿下親口點明要的人,你敢維護他們就是和太後殿下作對!」
牛勇滿不在乎道:「別給老子一口一個太后!倘若太后真下令抓周王殿下的人,那就是太后的不對!」
黑衣首領咬著牙道:「好,牛都尉,你今天的話我會如實轉告給太后,你到時候可別不承認!」
牛勇正要大刺刺丟下句「隨你去說,老子還怕你不成」,他身邊那名副官忽然道:
「蔡校尉,我們剛才抓那些水匪時,他們說是你指使他們過來襲擊商船!」
黑衣首領臉色一變,冷冷道:「這些盜匪的話也能相信嗎?」
副官道:「你如果將今日的事向太后彙報,我們也定將你勾結水匪的事向周王殿下彙報,到時候誰更倒霉,還未可知。」
黑衣首領咬牙道:「好,很好,算你們狠!」
轉過身,帶著人便要上小船。
李先被他們硬拉著離開,轉過頭大叫道:「王大哥,王嫂子,你們快救救我!」
王沉心道:「我們夫妻一路與李顯共患難,此時拋棄他太不仗義!」
當即說道:「牛都尉,那位是英王殿下,他一路與我夫妻同行,被他們強抓去了。」
牛勇吃了一驚,心想沛王之亂后,聽人說太後有意立英王為帝,只因英王失蹤,才無法施行。
莫非姓王的小子是大帥派出去尋英王的?我若是將英王救回來,豈不是大功一件?
一雙牛眼精光爆射,大聲道:「將英王殿下留下來!」
黑衣首領哪肯答應,厲聲道:「太后讓我們尋英王殿下回去,牛統領,你若是敢阻攔,太后絕不會饒你!」
牛勇自恃有武承嗣撐腰,平日自大慣了,對誰也不畏懼,一心只想著立功升職。
直接喊道:「動手,將人搶過來!」
他手下軍士們立刻上前搶人,沛王和殷王對視一眼,都讀懂對方心思。
等會兩幫人混戰,便趁機逃跑!
然而就在兩幫人要打起來時,牛勇那位副官又站了出來。
「蔡校尉,我們這麼多人,你與我們動手,能討得好嗎?」
他話鋒一轉,又道:「無論你阻止還是反抗,我們都能將英王奪過來,但動了手很多事就無法挽回,你也許會向太后告狀,我們不得已也只能向周王殿下告狀。」
「到時候我們被太後殿下責怪,你被周王殿下責怪,兩敗俱傷,對誰都沒有好處吧?」
蔡校尉咬牙道:「是你們欺人太甚,我已將王沉夫妻給你們了,你們為何還要來奪英王?」
那副官微笑道:「那這樣吧,英王殿下貴為皇子,我們應該由他自己決定,到底要跟著誰走。」
李顯毫不猶豫道:「我跟著王大哥!」
黑衣首領臉頰不住顫動,沒有做聲。
副官哼了一聲,道:「怎麼,莫非蔡校尉將堂堂皇子當做犯人,想強行擄走嗎?」
黑衣首領跺了跺腳,厲聲道:「我們走!」留下李顯,只帶著沛王和殷王上小船離去了。
沛王臉色灰白,一邊走一邊仰望著蒼天,心道:「大唐完了。」
王沉夫妻和李顯都跟著牛勇上了軍艦。
飲宴之時,牛勇得知王沉受武承嗣之邀赴京任職,當即自告奮勇,護送三人入京。
回到船艙后,王沉和妻子說了一會話,覺得腦袋昏昏沉沉,便說去外面吹吹風。
到了艙外,忽然瞧見李顯靠在側舷上,抬頭望著夜空,神情有些哀傷。
王沉慢慢走了過去,遲疑道:「你……你真的是皇子嗎?」
李顯瞥了他一眼,苦笑道:「是不是不大像?很多人都這樣說,就連八弟也說我是李家最沒出息的子弟!」
王沉默然不語。
他不太會安慰人,想了一會,說:「其實你看起來確實和普通人不同,我一直以為你是大戶人家的子弟,沒想到竟是皇子。」
李顯神色黯然:「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寧願出生在普通人家。」
王沉哼道:「你是沒過過普通人生活,真過上幾天,我保准你把這句話吞回去。」
李顯也不生氣,苦笑道:「可能是吧。不過做皇子都很難活的長,我有七個兄弟,四個同父異母的兄弟已經死了,過不了幾天,我又要失去兩個親兄弟。」
王沉:「你是說沛王和殷王嗎?」
李顯默默點了點頭。
王沉皺眉道:「我覺得那些黑衣人是嚇唬他們的,沛王和殷王畢竟是她親兒子,她應該不會真殺了他們吧?」
李顯臉上露出幾分畏懼之色,說:
「你不知我母后是個什麼樣的人,也不知我六哥做下多麼大逆不道的事。六哥很早便對我說過,只要母后抓住他們,定會殺了他們!」
王沉暗暗心驚,這件事並非與他無關。
他們夫妻也是太后要殺的人,如果太后真這般狠辣,他們活下來的機會將極為渺茫。
沉默了好一會,王沉突然道:「對了,我離開大堂時,你六哥不是劫持你了嗎?他怎麼被那些黑衣人抓到的?」
李顯道:「當時六哥挾持著我,準備逃出去,誰知大船忽然震蕩了一下,六哥沒站穩摔倒了,那些內衛就將我抓過去了。」
王沉點了點頭,一陣寒風吹來,感覺頭腦清醒了很多,便與李顯打了聲招呼,回到自己艙中。
有牛勇護送,一路上再未出現任何變故,幾日之後,王沉三人終於回到了長安城。
……
長安,大明宮。
自沛王之亂后,大明宮內,皇帝的權威降到最低點,連帶著貴妃、淑妃也在宮中失了勢。
一切大小事務,皆由太后說了算。
皇帝李弘和貴妃雅若成日在宮中玩樂,不再過問朝事,岑淑妃很少再離開自己寢宮。
劉德妃更是深居簡出,除了父親劉齊賢和姐姐劉嵐霜會去看她,幾乎不與任何人接觸。
相比之下,義陽公主和高安公主雖不受太后待見,但因二人交好武承嗣和太平公主,太后也沒難為二人。
十二月初十,沐假日,天空又降下大雪。
兩位公主頓時在宮中待不住了,一同出宮去了太平公主府,想邀太平公主出城遊玩。
太平公主卻說道:「我今日有點事,改日再陪兩位姐姐去玩吧。」
高安公主埋怨道:「太平,最近我們幾次來邀你,你每次都說改日,你到底在忙什麼嘛!」
太平公主含笑道:「好啦,我真的有點事,下次你們再邀我的話,一定陪你們!」
兩女無可奈何,只好離開了公主府,又向周王府而去,打算邀劉嵐霜。
進了王府,卻不趕巧,劉嵐霜一大清早入宮看妹妹去了。
兩女頓時沒了興緻,來到後堂,打算與李芷盈打個招呼便回宮。
正當二女與李芷盈敘閑話時,紅茗忽然來到後堂,說道:「夫人,公主殿下來了!」
「請她來後堂吧。」
李芷盈一邊逗弄著懷中的武宗秀,一邊說道。
太平公主披著一件深藍色的貂皮斗篷進入後堂,頭上和衣服上零星飄落著雪花。
一進屋子,立刻看見了高安公主和義陽公主,臉色頓時有些尷尬。
義陽公主一笑:「太平,你剛才說有事,便是來周王府嗎?」
太平公主立刻解釋道:「不,我是來找二表兄的,剛才去軍營找不到他,所以想著他是不是回王府了。」
李芷盈輕輕道:「王爺並不在府中。」
太平公主進府時,其實已向文榮問過,知道武承嗣不在府中,立刻問:「表嫂,你知道二表兄去哪了嗎?」
李芷盈道:「婉兒妹妹養好了身子,可以下床了,夫君便帶著她出去游湖了。」
太平公主哦了一聲,走到椅子邊坐下,低著頭有些悶悶不樂。
李芷盈有了孩子后性格更加慈和,微笑道:「太平,我聽夫君說你最近奉姑母的命令去了趟洛陽,是不是?」
太平公主微微一笑:「二表嫂,你知道我去洛陽做什麼嗎?」
「是去收拾洛陽的皇宮吧?」
義陽公主微微皺眉,心道:「無緣無故收拾皇宮做什麼?」
太平公主微笑道:「不止呢。」上前兩步,拿出一副地圖,道:「二表嫂,你瞧這是什麼?」
李芷盈側頭看了一眼,笑道:「這不是洛陽地圖嗎?」
太平公主笑著頷首。
洛陽此時已是大唐東都,有一百零九坊,宮城名為紫薇城,另外還有上陽宮作為西宮,繁華程度絕不在長安之下。
太平公主指著離紫薇城最近的一座里坊,裡面用筆畫了兩個相鄰的小圓圈。
「二表嫂,這裡是立德坊,坊內有兩座大公宅,等咱們去了洛陽,你們王府和我的公主府就選在這裡,你覺得如何?」
義陽公主嬌軀一振,急問:「太平,你說的搬去洛陽是什麼意思?」
太平公主微笑道:「母后打算年後就和皇兄一起遷到洛陽,咱們到時候自然也都要跟過去啦!」
李芷盈表情並未太驚訝,顯然早就知道了。
義陽公主又驚又喜,尋思:「遷都的話可以趁機讓太平和承嗣表兄替我們求情,讓我和高安在外面開府。」
低頭細細思索,該怎麼向太平公主和武承嗣開口為好。
李芷盈在地圖上瞧了一會,心中也有自己的算盤,心想:「祖父年事已高,這次搬到洛陽,兩家最好能住在同一坊內,也好相互有個照應。」
……
大雪紛飛,湖面結了冰。
厚厚的冰層上,上官婉兒坐在只木盆上,那木盆並不大,但上官婉兒身子更小,縮起身子后,只有小小的一團。
武承嗣推著木盆在冰面上飛奔,上官婉兒連連嬌笑:「殿下,您慢點,別滑倒啦!」
距離兩人十幾丈遠的地方,鳳舞打了個哈欠,百無聊賴的想:「殿下真無聊,跑到冰面上挨凍還這麼高興。」
兩人玩了好一陣,武承嗣推的滿頭大汗,終於停下休息。
上官婉兒一邊替他擦汗,一邊說:「殿下,您出了汗,容易著涼,咱們別玩了吧。」
武承嗣看了看天色,說:「時辰尚早,咱們還可以干點別的,你有沒有特別想做的事?」
上官婉兒長期被關在宮中,進周王府後,因體內殘留毒素,一直將養至今,故而這次出門心情極為歡快。
當即道:「我想看戲!」
武承嗣微笑道:「好,咱們就去看戲!」
兩人上了馬車,朝著廣陵園而去。
馬車上,武承嗣忽然道:「婉兒,你如今身體養好了,不用住在醫樓了,我想給你安排一個單獨的小院,你喜歡什麼樣的?」
上官婉兒連連擺手:「不用了,殿下,我已經和徐姐姐商量好了,等病好之後,就住進她的清竹院。」
武承嗣也不勉強,上官婉兒與徐文清意外的合得來,他也樂於見到二人相處和睦。
不久,馬車行駛到廣陵園,剛好最近幾日上了一場新戲曲,名為《薛仁貴炮打拔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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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承嗣剛來這個時代時,原本對戲曲極不感冒,然而時日久了,竟也覺得戲曲有些意思。
三人一同看了新戲,正商議著接下來去哪裡玩。
忽然,一名親衛來到包房,拱手道:「殿下,楊泰求見。」
武承嗣皺了皺眉,難得的休息日,好不容易能陪上官婉兒玩一天,他很不願意被打擾。
上官婉兒笑道:「殿下,太後殿下無論在做什麼事時,只要有大臣過來,都會立刻接見,您這點上可得向她學習。」
武承嗣苦笑道:「姑母精力過人,我可比不上。我現在最大的心愿就是滅掉倭國、打敗吐蕃、突厥後,放下公務,微服去杭州,過幾天輕鬆快活的日子!」
上官婉兒眸光發亮:「那您一定要帶我一起去!」
頓了一下,威脅道:「您若不同意,我就去找李姐姐她們告發您!」
武承嗣摸著額頭,沒好氣道:「真不該告訴你的。」
上官婉兒抱著他手臂,如同只小狐狸般笑道:「反正從今往後,您去哪裡,婉兒都要跟著您!」
武承嗣笑道:「那我以後去軍營時?你也跟著我一起去嗎?」
上官婉兒理所當然道:「那是當然,我可以幫您記下些小事,您就可以不用在這方面花精力,專心將心思放在國家大事上。」
武承嗣笑道:「嗯,讓你做貼身小秘倒是個好主意。」
上官婉兒奇道:「小秘是什麼?」
武承嗣笑而不語,轉頭向親衛道:「去請楊副監進來吧。」
楊泰很快跟著親衛進入包房,他表情十分惶急,拱手道:「卑職見過王爺。」
武承嗣一抬手,道:「楊副監不必多禮,是不是神火營出什麼事了?」
楊泰急道:「王爺,王沉夫妻已到長安,他們……他們現在有危險,還請王爺救救他們!」
武承嗣表情一凝,立刻站起身道:「他們在哪,立刻帶我過去!」chapte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