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拜見天後
稍頃,狄仁傑便托著一封黃綾進來。
王德勝坐著沒有起身,陰惻惻的道:「狄寺正說錯了吧?什麼刀下留人,咱家又沒有殺人的意思,只是凈身而已。」
旁邊一個小太監笑道:「應該喊刀下留根!」
王德勝瞪了那小太監一眼,那小太監趕緊閉嘴。
狄仁傑卻沒有理會王德勝,雙手捧起黃綾高喊:「天後手諭!」
坐在杌子上的王德勝皺了一下眉頭,最終還是只能站起身作揖。
狄仁傑展開黃綾念道:「王德勝,大膽狗奴,竟膽敢寅夜私自出宮,目無法紀,掌嘴三下並貶為掖庭局宮教博士!」
王德勝頓時間臉如死灰。
掖庭局宮教博士只是個從九品下。
天後竟把他一下連降了二十三級!
跟狄仁傑同來的還有一個老太監。
「王老公,得罪了。」老太監上前就是三巴掌。
這老太監手勁頗大,三巴掌下去,王德勝臉便腫起來。
老太監接著一揮手,身後小太監便一擁而上剝了王德勝的靛紫圓領衫以及襆頭,然後押出大理寺天牢。
隨同王德勝前來的小太監和金吾衛很快也走了個乾淨。
狄仁傑舒了一口氣,對裴紹卿說:「裴小郎君,讓你受驚了。」
「無妨,但有個問題。」裴紹卿撣了一下衣袖,沉聲道,「天後究竟什麼意思?一會兒逼著我凈身,一會兒卻又是刀下留根?」
狄仁傑輕咳一聲道:「逼你凈身的乃是王德勝。」
「這麼說,這不是天後的意思?」裴紹卿神情冷下來。
「這當然不是天後的意思。」狄仁傑道,「你雖犯有大錯,但是救了太平公主,這已經是將功折罪,天後豈會戕害無辜。」
裴紹卿神情更冷:「狄寺正,之前你似乎好像也曾經逼我凈身?」
「有嗎?」狄仁傑眨了眨眼,笑道,「我好像只是勸說吧?」
「勸說?」裴紹卿冷然說道,「你當時可不像是在勸說。」
「哦,是嗎?」狄仁傑反問,「我們當時怎麼說的?」
裴紹卿道:「我當時問你,我要是不同意呢?」
狄仁傑道:「我回答說,我覺得你會同意。」
裴紹卿道:「我再問你,如果我不同意,九叔他們是否會被殺?」
狄仁傑道:「我回答說,我沒有這麼說,不過天後行事素來持正。」
裴紹卿便立刻愣在那裡,怎麼會是這樣?特么的同樣的一番對話,但當時根本就不是這個意思,好吧?
狄仁傑笑著問道:「裴小郎君還有問題嗎?」
裴紹卿深深的看了狄仁傑一眼,真是沒有想到你是這樣的狄仁傑,真是沒想到你個濃眉大眼的狄仁傑,竟也是個奸滑之人,錯看你了。
狄仁傑又笑道:「還請裴小郎君移步直房。」
裴紹卿猜到肯定是武則天要來大理寺見他,抬腳就走。
後面狄光昭便急了,高聲問道:「阿爺阿爺,還有我們倆呢?」
「你們兩個老實在牢里呆著吧。」狄仁傑一甩衣袖,轉身揚長而去。
……
狄仁傑由大理寺丞升大理寺正,終於有了單獨的直房。
在狄仁傑直房等了半個多時辰,外面忽然傳來腳步聲。
狄仁傑趕緊站起身,裴紹卿卻坐著沒有動,只是轉頭看向直房門口,只見一個豐腴的身影在一眾金吾衛的簇擁下昂然而入。
這身影穿一身明黃,滿頭珠翠、貴氣逼人。
這便是武則天?天朝歷史上唯一的女皇帝?
武則天應該已經五十多了吧?但是看著也就三十歲出頭。
在這個年齡還能有這個相貌,這個身段,真當得上唐太宗給她起的一個「媚」字,真是媚到骨子裡,難怪李治迷戀至此。
只不過,眼神未免犀利了些。
看人就好像能看穿人心似的。
裴紹卿打量武則天時,武則天也在打量他。
裴紹卿給她的第一感覺很怪,竟是一種「平視」的感覺。
從裴紹卿的眼神之中,武則天沒有感受到絲毫敬畏之意,而只有發自內心的平視,是因為夢中得到文曲星君授業,所以才有了這心境?
還是說,這小郎君還沒想到她的真實身份?
看到裴紹卿坐著沒動,狄仁傑便小聲提醒:「裴小郎君,還不拜見天後?」
裴紹卿裝做才反應過來,慌忙起身長揖道:「草民拜見天後!」
「平身吧。」武則天微微的一肅手,裴紹卿便順勢起身。
武則天再一揮手,又道:「狄卿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喏!」兩側的隨從和金吾衛應一聲,紛紛躬身退出直房外。
武則天拿出裴紹卿的「手稿」,問道:「這五首詩真是文曲星君口授?」
「是。」裴紹卿反問道,「不然,天後莫非以為憑我這麼個大字不識一籮筐的守捉郎,能寫出此等蒼涼壯美的詩句?」
武則天點點頭,又問道:「文曲星君口授的詩篇真有八百首?」
「只多不少!」裴紹卿洒然說道,「八百首隻是大數,實際一千首可能都不止。」
這不是瞎話,裴紹卿除了熟背唐詩近千首外,還背了不少宋元明清代的古詩,加起來怎麼也不止一千首。
武則天又道:「都是同樣的水準?」
裴紹卿答道:「有比這五首好的,也有稍遜一籌的,但是總體來說都是差不多水準,至少是足以傳世的。」
武則天又道:「上千首詩,你都能一字不漏的背出?」
「說來也怪。」裴紹卿道,「我這人的記性一向不好,但是文曲星君夢中所授,卻是一遍便全部記下,而且一字不漏!」
武則天又道:「可否再吟一首?」
「有何不可。」裴紹卿一甩衣袖,朗聲道,「使安西,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好詩!」狄仁傑忍不住贊道,「真道盡了送別之情。」
武則天深深的看了裴紹卿一眼,又說道:「可否來一首水準最高的?」
「我也不知道哪首詩水準最高。」裴紹卿哂然一笑,又說道,「不過,既然天後都這麼說了,我就姑且挑一首自認為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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