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發丘將悍然盜寶 忠烈士百里追兇

第2章 發丘將悍然盜寶 忠烈士百里追兇

撫仙湖畔張燈結綵,鼓樂喧天,熱鬧程度超越了除夕之夜。

不為別的,只為這為禍當地數十年的水怪終於被徹底消滅,還了本地百姓三代人久違的安心與安寧。

男女老幼奔走相告,訴說喜事。

更有親人曾傷在這怪物口中的百姓喜極而泣,白晝當空,便在湖邊點起紙錢,含淚告慰逝者之靈。

仙客來內里隔間,青衣男子與灰衣道士對面坐著,打發走了前來感謝的百姓和官人,二人正邊吃邊說著閑話。

側面坐著張李氏和她外出采貨歸來的丈夫張阿三。

張阿三是個地道的農家漢子,聞聽二人斬了水怪,激動的手都不知放在哪裡合適。

但天生木訥的他卻不知該說些什麼來表達感激之情,只是在一旁陪笑搓手。

張李氏嗔怪的推了丈夫一下,嫌他不長臉,沒發現自己給二人倒酒的手也激動的微微顫抖。

二人謝了酒,說話倒也不避諱張氏夫妻二人。

青衣壯士笑道:「今日里多虧了賢弟援手,不然愚兄只怕追兇不得,本身反要折在那怪物口中!」

說著端起酒杯,拍著桌子叫道:「來來來!為兄敬你!今天你無論如何要喝一杯的!」

灰衣道士哈哈笑著端起酒杯,卻用拿左手袖袍擋著,略略作勢假裝飲了一口。

隨即放下酒杯笑道:「定南二哥,你這話卻見外了!沙場征戰,是你的本分。」

又指了指自己:「至於降妖除魔,則是為弟我的本分,你謝我做什麼?」

二人對望,轟然大笑。

青衣男子也不再勸酒,撫著手中長劍心情大好,又是舉杯一飲而盡。

灰衣道士只是笑,時不時吃顆青豆,卻不飲酒。

聽了半晌,服侍在側的張李氏和丈夫張阿三才知道清楚二人的身份。

被稱作定南的青衣男子全名關定南,乃是蜀漢五虎上將之首、漢壽亭侯關羽關雲長親外孫。

他的母親是關三小姐,正是雲南地區廣為傳頌的關鳳關銀屏。

尤其在俞元一帶,百姓們口口相傳的關三小姐的軼事數不勝數。

她自幼得外祖父真傳,當得是文武雙全,才貌雙絕。

後來關公鎮守荊州,孫權讓人提親,想讓自己兒子迎娶關銀屏,吳蜀連結秦晉之好。

卻不曾料到關雲長傲氣至此,直接拒了婚事,最後吳蜀更是反目成仇。

再往後關公敗走麥城,關銀屏便與關公失散了,與三叔關索逶迤逃回蜀中。

自此她師從常山趙子龍,又學得一身槍法劍術,隨諸葛武侯南征北戰。

征討南蠻之時,由趙雲趙子龍做媒,得諸葛武侯及其妻黃月英主持,關銀屏關三小姐嫁給了李恢之子李遺。

婚後夫妻二人大局為重,為穩定蜀國南方定居俞元。

此後幾十年裡,他們夫妻教當地百姓紡織耕種,廣施恩德,周邊百姓無不拜服關三小姐。

後來夫妻二人先後去世,合葬於俞元。

周圍百姓為他們立了廟,日夜香火不斷,多年來一直祭拜著關三小姐夫婦。

關定南說,三日前是關三小姐忌辰,他們作子孫的自然要前往弔唁。

卻不料到了墓地,發現墓門洞開,沒想到竟然招了賊!

這一來李氏、關氏子孫大驚,立即開墓查驗,結果讓他們一喜一驚!

喜的是墓葬雖然被盜,但父母棺槨完好,並未受損。

驚的是這些賊人不知從哪裡得到線報,從墓中單單盜走了兩件至寶。

一件是當年趙子龍作為陪嫁贈給關銀屏的青釭劍,另一件張翼德所贈的定魂珠!

一時間全家上下氣的三屍神暴跳,七竅里生煙。

拉著本地的里正、衙役一行查訪了半天,最終確定了嫌疑之人。

近日裡俞元來了一夥商人,操著關外口音,據說是來本地販賣毛皮的。

在關三小姐之墓遭了賊之後,這夥人隨即去向不明,按照邏輯推理,不是他們偷的又能是誰?

關三小姐與李遺夫妻婚後共育有兩個兒子。

長子李平西,學文,在地方任教務,知名大儒。

次子關定南,卻是隨母姓,繼承關氏一脈香火,自幼學武。

自幼在父母監督下練得一手俊秀的趙家槍法劍術,又精練黃月英傳授的機關術,在本地團練里擔任長官。

此次家中出事,大哥李平西當然是去走官方程序捉拿賊人,二弟關定南卻是藝高人膽大,單人仗劍,一路向北急追而來。

三天追過二百餘里,雖然還沒抓住賊人,但有一點他非常確信——

在這雲南地方,處處路口都有供奉自家叔父關索的長生廟宇,繞是繞不開的。

那些賊人偷了關家至寶,自然不敢從關家聖賢門前經過,八成最後要在撫仙湖走水路。

於是關定南狠下決心,一路向著撫仙湖方向追來,卻不曾想剛剛到了湖畔就遇上水怪作祟。

仔細一看,那被水怪叼咬之人懷中露出半截劍柄,可不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青釭劍嗎?

在父母遺物與自身安危之間,關定南一秒鐘都沒有猶豫,便有了方才的惡戰。

「又齊賢弟,你是行家你告訴愚兄,方才這水怪到底是什麼玩意?」

酒過三巡,關定南滿臉疑惑的問對麵灰衣道士。

灰衣道士原名趙又齊,常山趙子龍嫡孫,父親趙統,叔父趙廣。

據說她出生之時便又紫氣東來,啼哭的同時便有終南山璇璣道人登門拜訪。

那老道自稱是千裡外專門尋來,就為了收他這個徒弟。

於是趙又齊自幼便隨著璇璣道人習練道法武功,如今三十掛零的年紀,已經有了相當火候。

衣著打扮上唯獨喜歡穿著一身灰袍,背著木劍,相當不修邊幅。

明明不飲酒,卻終日背著個紅葫蘆,十分古怪離奇。

此時關定南問起怪物之事,趙又齊的臉上緩緩收斂笑容。

片刻后才正色答道:「兄長,此怪名為水鬽,乃是止水出常年衍化出的精怪之物,屬二十四鬼中的惡鬼,本不常見。只是......」

關定南見他欲言又止,頓時疑心大起,追問道:「只是如何?」

趙又齊深吸了口氣,若有若無的望了旁邊張氏夫妻一眼。

張阿三愚鈍,尚在當場迷糊,張李氏卻是通透,頓時拉著丈夫就要起身。

臉色頗有些尷尬的笑道:「那我們再去打兩壺水酒來!」

張阿三不解問道:「水酒方才打來的,這不還是滿的?」

張李氏猛瞪丈夫,心說話這個獃子怎麼如此不長眼色?

關定南卻低聲笑道:「又齊賢弟,我今日來到撫仙湖,與大姐夫婦實為有緣,賢弟但說無妨!」

想了想又補充道:「如果真有什麼不妥,大姐夫妻也好早做安排。對不對?」

張阿三仍是似懂非懂,張李氏卻馬上點頭介面道:「我一定不說給旁人!爛在肚子里!」

趙又齊看了二人一眼,又看了看關定南。

他卻也是豁達之人,聞言微微一笑道:「兄長要我說,那我便說吧。」

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一份絹帛,鋪在桌面上緩緩推開。

眾人圍上去看,卻是一副中原地形圖。

盡數展開后,四人一起壓著地形圖四角,趙又齊伸出右手,在圖上指戳了幾處。

口中則壓低聲音輕聲說道:「兄長,這安定日子怕是不會長久,天下的禍事恐怕不遠了!」

關定南和張氏夫妻都是一驚,張李氏卻是率先追問道:「道長,此話怎講?」

趙又齊看了三人一眼,緩緩搖頭道,滿臉都是蒼涼之色。

「兄長,昔年令祖父漢壽亭侯與昭烈皇帝興義兵於平原,斬黃巾,行大義,確是為了天下蒼生盡心儘力。但有一事人皆不知,卻是件大大的禍事!」

「是什麼禍事?」關定南不由也是正色問道,言語間頗為急切。

趙又齊伸出右手,在地形圖上輕輕一撫,那地形圖卻宛如是活過來一般!

布帛的圖面上,竟緩緩浮現出「五嶽真形」四個篆體大字。

隨著趙又齊揮手,字體消失不見,卻又幻化出種種圖形,周圍人看在眼裡竟然宛如親見!

原來黃巾之亂時,張角得《太平清領道》,本應廣施符水,治病救人。

卻不料他兄弟三人以此為媒,干起了反叛違逆的勾當。

這個舉動深深的觸怒上庭,又犯了天道,終於引發了五百年一度的生死輪迴。

趙又齊說,上一次輪迴,應是春秋戰國三百年戰火。

華夏生靈塗炭,靠秦王嬴政平三山五嶽,統一中原。

再往前推演,則可一路尋到蚩尤興兵反攻中原,又是靠著軒轅黃帝英明神武,重塑起和平。

但無論如何,由亂到治動輒數百年,受害最深的卻仍是百姓。

「可有解法?」關定南追問。

「唉!兄長,為弟此次出山正是為了此事!」趙又齊伸手又在圖上一撫。

接著說道:

「師尊囑咐我說,五百年一輪迴,天地浩劫,人力不可違!」

圖形繼續變幻,關定南等人臉上忽明忽暗。

「為今之計,只有靠著這五嶽真形圖集合五嶽之力,方有轉危為安、化險為夷的可能!」

望著圖上風雲變幻,關定南心中波濤澎湃。

他自幼習武,卻不曾見過這些道家門裡的高深法術。

如今初見便遇到這般難題,一時間有些恍惚。

但身為關氏後人,行俠仗義深入骨髓,心中其實已經有了定計。

抬頭見趙又齊望著自己,目光熱切,不由心中一動問道:

「賢弟,破巢之下安有完卵,兄長我又豈是苟且偷生之人?為兄與你去,只為這天下百姓守一份安寧!」

趙又齊聞言長嘆一聲,站起身對著關定南欠身一揖:「兄長高義!既然如此,為弟便說了!」

說著,他右手食指在五嶽真形圖上一路向北,從雲南直劃到北方邊境方才停止。

「兄長!如今北嶽將生變故,三月內必有禍患!」

關定南不語,張氏夫妻倒是嚇了一跳。

今天的湖怪是被關、趙兄弟舉重若輕消滅了,連他們都如此忌憚,想必不是什麼小事。

趙又齊繼續說道:「為弟正準備奉師父之命前往大茂山查看,正苦於勢單力薄,恰好遇見兄長,這可不是天賜兄長於我嗎?」

「原來如此!」關定南知曉實情,心頭反而大定。

略作思索,便對身邊張李氏道:「大姐,煩請你找些紙筆來,我要修書一封。」

張李氏對二人敬服至極,自是小跑著拿了紙筆來,遞給關定南。

關定南謝了紙,展開筆墨刷刷刷一筆揮就書信一封,摺疊好交給張李氏道。

「大姐,請你將此書信交給本地衙役,就說是俞元團練使關定南的家書,請他們務必送到俞元關府!」

張李氏接過書信,雙手顫抖問道:「關老爺,你......你們二位勢單力孤,卻就準備北上降妖了么?」

語氣中極為顧慮,生怕二人勢單力孤,遭遇不測,斷了關家趙家忠烈士的香火。

卻是趙又齊笑著答道:「大姐放心,我方道友已向北嶽集結,我兄弟此去只是助拳,當無大礙。待得功成身退,還來你家茶肆吃茶喝酒!」

張李氏欲言又止,卻知道二人英雄人物,自己凡人勸阻不得。

於是拉著丈夫一揖到地,顫聲應道:「書信我必親送到關府!謹祝二位旗開得勝,凱旋歸來!」

關定南與趙又齊聞言大笑,提了劍,背著張李氏為二人收拾的盤纏乾糧,就此上路,一路向北!

張李氏望著二人背影,似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直到完全看不見,方才唏噓著回身進門。

拿起書信,牽了後院的棗紅小馬,翻身上馬,一夾馬腹,向著南方疾馳而去。

她心中無限悵然,只覺得彷彿大石堵在胸口,不吐不快。

她是極為關、趙二人擔憂的。萬一......萬一......

卻不曾料想,這萬一終於一語成讖。

關、趙二人赴北嶽降妖極為不順,同行道友傷折大半,最終也未能擊敗北嶽噴涌的妖物。

一時間妖魔鬼怪到處肆虐,幾年後便引發了禍患中原近兩百年的八王之亂,生靈再次塗炭!

而關定南、趙又齊兄弟二人均在戰時受了重傷,急切間難以迴轉雲南,只能留在河北常山養傷。

時日久了,關定南見回家無望,便在當地娶妻生子,趙又齊也在常山開了道觀開枝散葉。

自此兄弟二人便長留在了常山,終身再也未能迴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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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史屍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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