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成大義韓氏成犧牲 戰魂屍鷺白再分兵
屍群中，巨型行屍受到尉遲宥南挾裹著青色氣勁的利箭襲擊，口腔到後腦立時噴出一彪黑血！
眾人歡呼，這一箭看起來驚天破石，想必那巨型行屍受此重創，必定非死即殘。
誰知那行屍受創后居然只是仰天一個趔趄，隨即直起身來，對著尉遲宥南的方向便是一聲劇吼！
那一聲吼宛如帶著無形的音波，向著人群的方向一波一波激射過來！
在音波傳來的方向上，首當其衝受害卻是沿途的行屍！
幾乎只是一個衝擊之間，路途上的行屍驀的便倒下了一大片！
正對著音波的尉遲宥南卻也並不好受！
他一個躲閃不及，被那無形無相的音波一衝，頓時便吐出一口鮮血！
關鷺白遠遠瞧見，頓時心中大急。
但是看到面前無邊無際的屍群在這一擊之後徹底騷動起來，無數黑影搖搖晃晃向著自己方向湧來，心中卻是悲喜交集。
悲的是尉遲宥南方才一擊得手，同時卻受到了重創。
喜得卻是屍群終於有所動作，竟然因為尉遲宥南這一箭傷了巨型行屍，紛紛向著自己誘敵分隊的方向行進過來！
不得不說，在這漫山遍野的行屍包圍之下，使命的第一步確是達成了，但是隨之而來的卻是無盡的生死威脅！
可是關鷺白如今已顧不得這麼多，見已經得手，立時努力拋開對尉遲宥南的擔憂，抽出青釭劍對著東北方向一揮！
整支隊伍立即明白他的意思，扶起受到音波震蕩內臟受創的同伴，毅然決然的隨著關鷺白，向著西北方向撤退下去！
自此時開始，他們便徹底離開了大部隊的支持，只剩下自己獨立奮鬥，在這行屍遍野的華北大地上掙扎求存！
大雪紛飛，很快便掩蓋住主動退卻的顏杲卿大隊的氣味。
所有大雪遮掩之下可見的行屍都在朝著關鷺白等人的反向行進！
十幾萬行屍一起行動是什麼光景？在這之前，關鷺白幾乎無法想象。
可是此時真的出現在眼前，關鷺白卻一點都不覺得興奮。
滿心充斥著的只有對未來的未知，和對隨著他一起承擔誘敵任務這些現貨生命的沉重責任。
雪越下越大，不片刻的工夫，大雪已經從沒過腳底，變成了齊腳踝深，又變成了沒過小腿。
大雪之中，能見度也越來越低，關鷺白扭頭回望，心中卻又升起新的憂慮——
如果後面的行屍看不到自己這些人，調頭往回走又該怎麼辦？
那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不就前功盡棄了？
想起全程十萬人的生死存亡，想起拉著自己衣袖不讓自己出城的若蘭，關鷺白把心一橫，高聲叫道：
「不要急於脫戰！沒半刻鐘回身攻擊行屍一次，一定要牢牢吸引住他們的注意力！」
士卒們聽到關鷺白的呼喊，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
儘管面對無盡的屍海，這些人心中都充滿了恐懼，但是想起國恨家仇，卻又咬咬牙，回頭張望著身後的屍群。
跟著關鷺白隊伍的百夫長名叫韓徵文，乃是顏杲卿手下一等一的勇將。
他祖輩世世代代都居住在常山，祖上三代都是武官。
這次屍潮爆發，韓徵文的父兄率兵平亂，結果全死在了一線。
更讓他痛不欲生的是，他們父子三人在前線作戰，家裡的母親卻不知怎地，無端變成了行屍。
結果留在家中的婦孺全都糟了塗炭，一妻一妾，三個孩子，全都同時遭了殃。
等到韓徵文帶著滿身的傷痛回到家中，只看到滿屋鮮血，一室行屍！
韓徵文只覺得一瞬間天塌地陷，紅著眼睛抽出長刀，沖向了對著自己蹣跚撲來的「母親！」
這一次，太守顏杲卿率軍出城伐木以充實戰備，韓徵文不假思索便站出來報了名。
在這個世上，他本已沒有什麼留戀，這種能有機會多殺行屍的場合，他又怎麼可能缺席？
再到後來，行屍大軍堵住了城門，年輕俊傑關鷺白、尉遲宥南主動請纓率軍誘敵，承擔敢死任務，他又第一時間報了名。
此時聽到關鷺白命令隊伍回頭誘敵，韓徵文只覺得雙眼充血，心頭滿是殺意！
他不在乎生死，唯一在乎的便是自己死之前，能夠殺掉多少行屍。
半刻鐘？誰能等得住半刻鐘？
韓徵文擅使大刀，自從關鷺白命令下達后，幾乎是走出幾步就要回頭！
他大吼著指揮兵丁反身作戰，非要斬殺幾隻行屍后，其他行屍圍上來之前，方才喘著粗氣帶隊離開。
如此往複，不大會兒工夫便已衝殺了十來遭！
有兩次他沖的過深，狂吼聲中大刀使得上下翻飛，周圍行屍的斷臂殘值四處亂飛！
但是好漢架不住群狼，尤其是兩支看起來瘦小枯乾的敏捷型行屍撲來之後，韓徵文立即步步兇險！
先後兩次危急，一次是關鷺白眼明手快，飛身上前一刀將行屍揮做兩段，救了韓徵文。
另一次卻是敏捷型行屍的利爪已經到了他的頭頂，卻被橫著飛來的利箭射穿頭顱，重重摔死在他身邊！
韓徵文知道，這是關鷺白和尉遲宥南在護著他，他很感激。
但是從他本心而言他一家十餘口，如今只存他一人活在世上，其實已經是存了求死之心。
但是他又不想速死，畢竟在他心裡，殺死的行屍還不夠多！遠遠不夠多！
於是韓徵文一次次決死衝鋒，卻又一次次在隊友的掩護下活了下來。
然而，幸運之神並不會一直眷顧，就在一次韓徵文被關鷺白救下來之後，周圍異變陡生！
以往在幾人衝殺之後，周圍的行屍都會氣勢一滯，再緩緩保衛上來。
但是這一次行屍不退反進，居然硬是靠著數量的絕對優勢一步步向前擠壓，就像一度牆，壓得關鷺白等人透不過氣來！
更讓人絕望的是，就在關鷺白拉著韓徵文躲過一隻敏捷型行屍凌空撲殺的檔口，突然有十幾隻行屍從兩側合圍，一眨眼的功夫便將兩人包圍在了中間！
「不好！有指揮型行屍！」關鷺白心道。
這樣的情況絕不是一般行屍憑著本能能夠做出來的舉動，只有指揮型行屍才可能做出這種布置！
略一愣神的工夫，背後的三隻行屍忽然無聲無息的摸了過來，腳力顯然高於一般行屍！
關鷺白在大雪之中依然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聞聽背後惡風不善，抽劍扭身，橫身揮砍！
只聽「噗嚓」一聲，三隻行屍便立時身首兩段！
但這似乎只是一個契機，一個開始，周圍的行屍彷彿受到了莫大的刺激，一時間狂吼著齊齊圍攏上來！
方才因為韓徵文沖的過深，關鷺白隻身來救，兩人已是脫離了團隊。
此時見二人陷於絕境，尉遲宥南不顧一切抬弓就射，卻也只來及射出三箭，行屍便已將關鷺白二人的後路完全封住！
關鷺白心頭大驚，知道此時已是決死之時，正待擰身出劍，盪開一條出路，整個身軀卻被大力一撞，一下子撞出了行屍的包圍圈！
是韓徵文！生死時刻，他奮起全力，一下將關鷺白撞到了生路上！
自己卻被行屍團團圍住！
「鷺白！欠你的命我還你了！初一十五，記得給我家祖墳上上柱香！」
包圍圈中的韓徵文大叫著，抽刀砍翻一隻行屍，卻被身後圍上來的另一隻行屍一把抓住肩膀，重重一口咬在他的肩頭！
關鷺白看在眼裡，眼睛里幾乎要滴出血來！那一口幾乎宛如咬在他的肩頭，心疼的他一聲驚呼！
正待要不顧一切拔劍救援韓徵文，卻聽見韓徵文慘叫之餘厲聲咆哮道：
「滾！你給我滾！別讓我白死！滾！滾啊！」
狂吼聲中，他回身砍死了咬他的行屍，卻因為身體受創，反應遲滯，被身後鋪上的一群行屍團團圍住，慘呼聲中，很快便沒了聲息。
關鷺白面上流下兩行清淚，卻知此時不能猶豫，一聲發喊，砍翻身邊一隻摸過來的行屍，對著身邊趕過來救援的士卒大叫：
「走！走！快走！」
眾人撤退，行屍咬死了韓徵文，繼續潮水般涌了過來。
關鷺白悶頭向前沖著，心中依舊暗暗為韓徵文難過不已，耳邊卻聽到尉遲宥南熟悉的聲音：
「情勢不對！鷺白，有東西搗鬼！」
關鷺白自然知道尉遲宥南也看出了指揮型行屍的存在，常年累月的訓練讓他漸漸平復了心情。
邊與尉遲宥南並肩行進，邊理清了下一步的思路！
回望著越追越近的屍群，再看了已然完全看不見的常山城一眼，關鷺白忽然定下了決斷：
「如此齊頭並進，身後的屍群必然會向剝竹筍一般，將我們的血肉一點一點，吞的乾乾淨淨！」
尉遲宥南點頭，問道：「那你打算怎麼辦？」
關鷺白望著身後跟著的兩隊一百多人，思慮了片刻，忽然冷冰冰的說出一句話：
「為了挽救大部分人，我們主動做了壁虎的尾巴。如今大半的身子應該已經安全，剩下的便是我們作為尾巴的自救！所以我認為，當下之計，唯有......分兵！」
尉遲宥南心頭一驚，分兵？那就是要放棄一部分人，為更多人爭取生機！
這不可謂不正確，但是卻依然很殘忍。
以前的關鷺白不會做出這樣的決斷，是什麼給他帶來這種改變？
望著關鷺白提在手中的青釭劍，尉遲宥南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