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餘生就互相折磨
傍晚時分,已吹了半天的風雪停了,冬天的下午黑的快,少年郎看著躺在床上已有兩個時辰的洛汐蘭,心中滿是惆悵,一年不見,她瘦了,瘦得竟讓他心疼起來,這一年,她到底經歷了什麼?
從大梁逃到這裡,她就這麼想著要逃離他的身邊?他把她額頭上的手帕拿下來換洗一番后再放在她的額頭上,把了她的脈象,燒已然退了一半,應該也快醒了。
洛汐蘭咳了幾聲,胸口一直悶痛的,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少年郎連忙把她扶起半躺著,她的咳嗽才有所緩減。
「現在可好點?」少年郎一邊幫她整理被子,一邊似是漫不經心的問著。
「少主……郡王,我…好很多了。」
洛汐蘭說得有些結巴,她不敢多言,更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他的雙目像是能看穿人心,她怕自己的這點小心思被看穿。
「怎麼,一年不見,我言閔弦與你就生疏成這樣了?」
言閔弦目不轉睛地看向她,本想著說些氣話,可一想到她此時虛弱的身子,語氣不免柔和了很多。
「少主,我……,您現在已是平陽王了,再喚您少主怕是不妥當了。」
「妥不妥當我說了算,不是你想怎樣就怎樣,也是,事情都發生了,再多說也無益。」言閔弦眼裡閃過一絲的不舍,也就是一剎那的時間便已消失無影無蹤,旁人根本無從發覺。
「少主,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只是,他們是無辜的,可不可以放過他們?」
洛汐蘭越說聲音越小,她怕一不小心會觸碰他的痛處,又惹得他不高興。
言閔弦看著她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什麼時候她會這般看他的眼色了,原來,他們真的是回不去了。
「洛汐蘭,你欠我的,這一生怕是都還不完了,餘生,我和你就這樣互相折磨地過吧!至於他們,我告訴你,沒有誰是無辜的,即使他們是無辜的,但他們依然是你師兄謝瀚澤的人,這一點就足以讓他們吃夠了苦頭。我一天沒抓到他本人,就一天難以消恨。」
言閔弦對謝瀚澤的恨是實實在在的,但對於洛汐蘭的恨更多的是無可奈何,他十歲那年就認識她,在眾多的女子當中她是獨一無二的,唯一讓他上心的女孩,在外人看來,他是不苟言笑,做事沉著,冷靜的人,只是,只有洛汐蘭知道,他笑起來更好看,任性起來就像一個長不大的孩子。
「好了,你還病著,先好好休息,餘下的事情就不要過問了。」說完便起身往門外走去。
「少……。」洛汐蘭剛想開口說話,只是剛動了一下就頭暈目眩的。
夜色悄然無聲而至,晚飯過後,思遠靠在門邊看著漆黑一片的院外,心中滿是疑惑。
他看了看正與許先生喝茶的蕭統領欲言而止,他是言閔弦的貼身護衛,八歲那年開始就是為了護衛言閔弦而被選入護衛翼集訓,蕭統領既是他們的統領也是他們的師父。
蕭統領撇了思遠一眼,他知道這孩子心裡一定是有很多的疑問,如果不告訴他,今晚的他恐怕是難以入睡了。
「思遠,過來,為師答你所問。」
「統領,屬下只是想問那位娘子是何身份,為何統領與先生對她如此的尊敬?」
「你知道家主一直在尋找一位女子吧,找的就是這位洛娘子。」
思遠並沒有很驚訝大概也能猜出了幾分。
「這位洛娘子是家主兩年前明媒正娶的夫人,她是幽明山莊洛雷賦的嫡長女,兩年前,幽明山莊府上一百零六口人為了掩護先平陽郡王撤退,全部戰死在南宮炫嶺,唯一活下來的只有洛夫人,她是先郡王在世時唯一定下來的兒媳婦,先郡王賞賜她的名號就是『嫡』字,地位可等同於王妃,甚至比王妃的位分還高。」
知道這事的人並不多,兩年前先郡王率領江湖各派名門在南宮炫嶺與契丹族的冥神教教主大戰一天一夜,后重傷冥神教主,撤退下來時也已身負重傷,直到他咽氣的最後一段時間裡,身邊只剩下蕭統領、許先生、文樊上師、隱墨上師還有當時還是世子的言閔弦和洛汐蘭。
先郡爺自知命不久矣,為了穩固大局,更為了安穩江湖各門派人心,他讓世子在這個特殊的情況下迎娶洛汐蘭,歷年來平陽府世子娶親是江湖上最為慶賀的大事,本來這場動亂已耗去各幫門派大半的元氣,江湖中早已人心惶惶,但這一喜事既可以穩定人心也可以穩固此時世子的地位,畢竟世子才年華十九,還很年輕。
世人只知世子娶親卻不知道娶的是哪一家的娘子,一年前,言閔弦中計陷於謝瀚澤設下的陷阱,文樊上師和隱墨上師為了營救言閔弦雙雙葬身於南宮炫嶺上,所以,世上只剩下蕭統領和許先生知道言閔弦的嫡夫人是誰,旁人一概不知。
思遠深思了一會,他不知道家主和夫人之間發生了什麼,這當中的緣由他們也不能問,但他明白統領告知這些的原因。
天剛剛微亮,言閔弦便已起身,一番梳洗過後,思遠走了進來。
「家主,前方探子來報,謝瀚澤半個月前確實是出現在這附近,但他有沒有進到吳越國還是待在吳國就無從知曉,探子們追蹤到此處就沒有再發現他的蹤影,屬下琢磨著他應該是收到風聲躲了起來。」
「你讓探子再細查,絕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小細節,還有,關押的那批人你先押回府里,再仔細審問,孤王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就是撬,你也要給我撬出半個有用的字來。」
「是,屬下知道。」
午時,期待已久的陽光如約而至,洛汐蘭醒來后就一直躺在床上,燒已然退去,只是渾身還是沒力,她這病三月前就開始,斷斷續續的,一直沒能根治,也不知這病什麼時候能好。早上,房裡里多了一位嬤嬤,她一直在忙前忙后的。
「嬤嬤,可有見到家主?」
嬤嬤停下手中的活,看了一眼洛汐蘭回應道:「夫人,主上一早就騎馬出去了。」
洛汐蘭聽完這話后動了動身子,想坐起來,只是這手沒能使上力氣。
「那他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老奴是過來服侍夫人的,就是一個奴才,哪裡有身份去問主上的事,夫人,您好生歇息,有什麼事就喊老奴。」
「嗯,我知道了,你忙吧!」
洛汐蘭輕輕地咳了幾口,胸口的悶痛昨晚開始就已有所緩減,以前每次咳嗽都痛,現在這癥狀緩解了很多,她知道這一切都歸功於言閔弦,他從小就喜歡跟在濟醫閣的老閣主跟前,因身份尊貴,閣主不能收之為徒兒,但也為他開了濟醫閣一百多年的規矩,成了濟醫閣百年來唯一一個不是醫閣的弟子卻能被傳授醫術的人。
「夫人,該喝葯了,您今天的氣色好很多了,也能下床走幾步了,這病啊慢慢就好了。」嬤嬤扶著洛汐蘭起來。
「這幾日身子確實是好很多了,力氣也在慢慢恢復中,有勞你了。」
「這是老奴該做的。」
洛汐蘭病情雖好轉,但人卻一直鬱郁悶悶的,平時話也不多,天氣好些時偶爾也會走到窗前看看,人看起來是平靜的,可是心裡早是心急如焚、坐如針氈了,已有五天沒見過少主了,也不知被抓走的管家一行人處境如何了,她今天必須要見到少主方可有機會救管家他們。
喝完葯后已是未時,乘著嬤嬤離開,洛汐蘭隨後便走出了房門,從房間到客廳一個人影都沒有,四周都是木頭圍起來的圍牆,幾天前的雪早已融化,這裡地處半山腰,周圍都是樹林,洛汐蘭頓時沒了主意,她不熟悉這地形,該如何下山。
正要往前走時,身後傳來了聲音。
「看來夫人這病是好了,怎麼?想著要逃走了?」
「我……」
洛汐蘭轉過身看著一臉生氣的言閔弦,她一時不知該怎麼向他解釋了。
「怎麼,我好不容易捉到你了還會這麼輕易的放你走嗎?」
言閔弦坐在台階上,他午時才回來,已有五天沒見到她了,縱使他恨她,但也忍不住想念她。
捉字?洛汐蘭心裡頓時有些難受,原來她竟成了他的階下囚,他就這麼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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