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寶碗
第4章4、小寶碗
回到所在地,我並沒有回家,將貨車開到山腳下。
老爸建的廟,就在山腳一處油菜花田中,名為「十方廟」。
這片油菜花田超級大,每年3月份光景,便是一片金燦燦的花海,遠遠一看,令人心醉。
這裡地勢低、光線差,並不算是一塊「好地」,可自從成廟后,第二年便長了一圈油菜花,隨著小廟時光越久,油菜花田越大,直到成為「花海」。
至於這片「花海」如何形成,說起來頗具傳奇性。
這就得說到與十方廟相鄰的「東華廟主持」,馬大頂師父。
馬大頂與老爸是同村,他爺爺在山上燒了一輩子素齋,算是有大功德之人,所以為後人謀了「一廟福祉」。
東華廟位置非常好,堪稱「青峰為壁擋風烈、小溪流連繞山門」。
馬大頂倒也用心,整日青燈古佛、誦詠法經。
一日,他來十方廟串門,發現山牆周圍長出一片野生的油菜花,於是全部摘了榨油,倒也不是為了食用,而是用作燈油,另外送了一些過來,老爸沒要。
兩天後,馬大頂起床發現滿頭都是紅疙瘩,連剃光的頭頂都沒倖免,他以為過敏,去醫院開了抗組胺的葯,然而吃了根本沒用。
紅疙瘩不痛不癢,可長在臉上不但難堪,還把入山的香客嚇退了,馬大頂一時心急又上了火,長了滿嘴水泡。
這下痛得他要死要活,趕緊跑山裡,摘了一把魚腥草,塞嘴裡大嚼起來。
正嚼的痛快,眼中便是黃光一閃,他也沒多想,下意識撥開茂密的花葉魚腥草叢……
赫然就見一株「孤零零」的油菜花,「傲然挺立」其中。
都是美麗的花花草草,沒有絲毫詭異怪譎,卻把馬大頂嚇得魂飛魄散,如果有頭髮,此時必然全部豎起,他連退數步,一腳踏空,像個陀螺一般滾落山腳。
萬幸,一路濕泥,其中也沒長個樹根、存塊頑石,馬大頂只是滾了一身青草,雖然渾身酸疼,倒也沒受內傷。
坐在地下呼呼喘了會氣,他大腦袋中靈光一閃,難道,是佛爺爺提醒自己,所布下的「法陣」?
想到這兒,他不顧傷痛,再度上到魚腥草叢處,將油菜花小心翼翼摘下,返回廟裡,他取出花籽,第一時間種到原處,隨後,又四處尋找野生油菜花,取籽栽種。
花田種下,臉上的紅疙瘩也消失了。
從此,四方同行都願來此栽種油菜花,沒過幾年便成了一片花海。
我問過老爸,當時他為什麼不收菜油,是不是早知其中玄妙?
老爸說:「廟周生長的植物,都是佛爺爺觀賞之用,如果拔了去,佛爺爺菩薩心腸不會計較,但是,供奉佛爺爺的山精物怪可不會客氣,所以他不敢用。」
至於為什麼不阻攔,因為這次阻攔必然造成下次是非。
人,只有吃了身上虧,才能明白眼前福。
扯遠了,再說回我自己。
老爸雖然不是出家僧,卻也是落了發的守廟人,所以家屬眷侶不得入內,這是世俗建廟的規矩,來到廟外見我滿臉「灰中泛紅」,便問:「你臉色怎麼這麼奇怪?」
「我得上山拜佛還願,尤其是那個胖……那位胖法師,如果不是法師保佑,我大概回不來了。」
「哦。」老爸一副「盡在掌握」的模樣。
我看在眼裡很是生氣,問道:「你是不是早知道,幹嘛不攔著我,萬一……」
「別瞎說,要有這份神通,我還是你爸嗎?」
「我還是你爸嗎?」這是老爸表明他為「凡人」專用說明句。
「沒空和你說,幫我聯繫法師,我要當面謝他。」說罷,我的手下意識放在揣錢包的褲兜上。
「法師保你,保的是一條性命,如果謝他,豈不成了賣條性命給你?這件事以後不用提了,小心爛嘴巴。」
「我確實被法師驚著了,最起碼,給我一個當面道謝的機會吧?」
「不用了,趕緊回家。」老爸擺了擺手,轉身回廟。
我回到車裡,找了好一會兒,才在堆滿垃圾的駕駛室里,找到那枚護身符。
單身青年的駕駛室,那種骯髒可想而知,落滿灰塵是基礎、食物殘渣是點綴、還得配上幾隻臭襪子和許多飲料瓶。
然而,在如此骯髒的環境中「生存」了大半年,香囊上愣是沒留下一點污漬,嶄新如昨。
我小心翼翼用雙手捧著,想要掛在倒車鏡上,想了想,趕緊將駕駛室打掃一新,這才恭敬掛上,開車回家。
每一次跑長途回來,必須要和朋友聚一聚,先喝酒、后打牌,哄鬧一夜,第二天一早回家睡覺。
雖然車是自己的,但跑運輸必須掛靠公司,所以朋友都是貨車司機,晚上酒一喝多,免不了吹牛,以前無非就是路上遇到了什麼事兒、看到怎麼樣的美女諸如此類,今天,我可有的吹,於是加油添醋、口沫橫飛的將路上遭遇說了一遍。
「吹牛、肯定是吹牛,你小子故事看多了。」王森醉眼迷離的道。
「騙人的,全家是狗。」我毫不猶豫賭咒發誓。
轉念又想到「那條大黃狗」,立馬改口道:「騙人的,全家是豬。」
「我是不信,你們誰信?」
朋友們哈哈大笑,都說我被自己的臭腳熏壞了腦殼。
信不信的隨你們,反正我也沒損失。
心裡這麼想,我也懶得和他們廢話,之後隨便喝了點,找借口回家了。
躺在床上只見明月在天,黑雲過處,月光忽明忽暗,正是夜黑天高想睡覺、忽覺尿泡憋要爆。
「一路無尿感,非得讓我帶回來。」我嘴裡嘟囔著,去上廁所。
我之前說過,家在城鄉結合部,所以蓋了一棟「大別墅」,我的房間在一樓,廁所正對馬路。
進了廁所,正打算「辦事兒」,就聽停在馬路上的卡車,發出「咔噠」一聲輕響。
今天酒沒喝多,我心知招了賊,立馬抄起馬桶拔子,沖了出去,只見一個人,瘋狂踩著二八大杠,已經跑出幾十米外。
由於天黑,郊區也沒燈,看不清小偷模樣,而車門已被撬開。
我並不是很擔心,因為除了車子值錢,裡面沒啥值錢的物件,但還是坐進車裡,四處踅摸一番。
這一找,可壞事兒了,只見倒車鏡上空空蕩蕩,我的護身符沒了。
這個賊,必定是吃喝那撥人里的一個。
想到這兒,我抬手給自己一個嘴巴,沒事誰讓你吹牛,招賊了吧?寶貝沒了吧?
先是氣,接著我又想,護身符既是靈寶器物,就這麼隨便讓人拿了,對我肯定會有影響。
想到這兒,我不顧老爸早已就寢,回房裡打了電話
「你啊,唉……」老爸長嘆口氣道:「過來吧。」
我心知麻煩大了,如霜打茄子,耷拉著腦袋開車去了山腳下,見到老爸,他遞給我一個木碗道:「你出車那天,師父就給了我這個,說你會用到,肯定是為這事兒了。」
我暗中駭然,啥也不敢說,恭敬接過木碗道:「這件寶器,有沒有什麼說法?」
「師父說,這叫小寶碗。」
「小寶,這名字一聽就覺得特別神奇。」
我正自感嘆,就聽老爸道:「你別在那神奇了,小寶是狗名,這是小寶的食盆。」
我有點狼狽,趕緊抱著「小寶碗」返回車裡,然而木碗沒法掛,只能擺在排擋桿後面的空擋,再回去睡覺,一夜到天明。
還有一天除夕,我打算去市裡辦點年貨,剛出門,就看見王森瞪著一對熊貓眼,面色蠟黃的靠在車頭上。
我心中瞭然道:「說不信的是你,做賊的也是你。」
「我本來半信半疑,但是,現在我信了。」
「為啥?」
王森開始脫上衣。
「你、什麼意思?這大冷天的……」
我話沒說完,他已經把三件衣服扣子全部解開,露出毛茸茸的胸膛。
這、這他娘的……居然全是狗毛。。